方錦書扶着芳菲的手,轉身走回房內,花嬤嬤道:“就這樣,都散了。”
院中所有下人匍匐在地:“恭送大奶奶。”
從頭到尾,琴語都在沒被點名的那一撥下人中。此時,她伏在地上,暗暗心驚。
權家這位大奶奶,方家四姑娘,果然是名不虛傳。不愧是,得了帝后賞賜,又深得靖安公主寵愛之人。
琴語能從一衆女子中脫穎而出,仰仗的絕不是她的美貌,而是那份聰慧。
這短短兩刻鐘功夫,方錦書就將這滿院子下人治理得清楚明白。這手段,哪裡像一個剛剛纔嫁人的新嫁娘?
公佈挑事之人的罪證,將其押送官府。再令貪墨最厲害的那幾人交出賬款,攆出府去。
這幾人,在權家後宅都有大大小小的權利,在她們身邊都聚集了一些人。將她們逐出,她們建立的這些小團體便蕩然無存。
剩下那些人,如何還敢亂來?
這次之後,恐怕個個都會夾起尾巴做人。
這都不算什麼,最讓琴語心驚的是,方錦書連慈恩堂的下人都敢動。
若換了旁人,琴語只會以爲她是自不量力。可換了方錦書,琴語只覺得,她是深得權墨冼和權大娘的信任,纔敢這樣做。
回到了慈恩堂,琴語心事重重。
走到半道上,一名剛留頭的小丫頭腳步匆匆,差點撞了她一個滿懷。
“走這麼急,做什麼去?”琴語一把揪住她。
“啊,琴語姐姐。”小丫頭見了禮,道:“老太太想起舊年姑奶奶拿回來一匹衣料子,十分合適給小少爺做身衣衫,着我去找呢。”
院子裡的人都被方錦書叫去了訓話,留下伺候的就是這些剛留頭的小丫頭。
這小丫頭哪裡知道什麼衣料子,瞧見琴語便趕緊求救:“姐姐你知道是什麼衣料子嗎?”
琴語點點頭,道:“你下去吧,我找了拿去給老太太。”
“謝過姐姐。”小丫頭喜不自禁,興高采烈的離開。
琴語去了庫房裡,找到權大娘說的那匹衣料,用一個托盤盛了,來到房門前。
“老太太,您要的衣料子。”
“進來。”權大娘在裡面道。
任穎坐在權大娘下首,看着這衣料子笑道:“姑母可真是疼嘟嘟,這麼好的料子,都捨得給他做衣服。”
“小孩子長得快,再好的衣服,也就穿個一季。”
“這有什麼。”權大娘樂呵呵道:“黑郎說了,不用省這幾個錢。衣料子再好,也得穿在人身上。老放在庫房裡,也沒什麼用。”
她摸着這匹料子,道:“你瞧,這顏色多亮,正好給小孩子穿。一會兒嘟嘟來了,就讓人來給他量了尺寸拿去做。”
不一會兒功夫,權夷庭便牽着奶孃的手到了。
琴語拿着空托盤退了下去,回到自己的房中,怔怔出神。
“琴語。”
“誰?”
她猛然回頭,見到任穎站在門口,用手按住門簾看着自己。
“見過表姑娘。”琴語連忙起身見禮,心頭嘀咕着:她怎麼來了?
任穎邁入房內,施施然坐下道:“你也坐。在我面前,不必客氣。”
“在表姑娘面前,婢子不敢放肆。”琴語欠身道。
任穎笑了起來,道:“你怕我是來找茬的嗎?放心好了,眼下,我沒有這個心思。”
方錦書進門之後,她才發現事情遠遠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就算她成天都在權大娘跟前又如何?把權大娘哄得眉開眼笑,那又如何?
她的目標是權墨冼,而非權大娘。
而權墨冼,就只能在早晚請安時,短暫地見上一面而已。就那麼短短的時間裡,還有個礙眼的方錦書杵在一側。
照這樣下去,她根本沒有任何法子。
琴語明白了她的意思,這纔在凳子上,欠身坐下:“不知表姑娘屈尊前來,有何吩咐?”
“你是什麼人,你自己心頭清楚。”任穎不知道琴語的來歷,卻知道她必然不簡單。否則,方錦書不可能容得下她在權家。
任穎緩緩道:“我來這裡的目的,想必你也能猜出幾分。”
她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方錦書,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你幫我,只要我能如願,一定助你如願。”
琴語垂頭不語。
任穎的身份比她有利,但在沒弄懂任穎的目的前,她怎麼敢胡亂答應。
“你好好想想。”任穎又道:“你瞧瞧,今日她幾下就收拾了滿院子的下人,用不了多久就能站穩腳跟。”
“到了那時,你我想要做什麼,都晚了。”
這番話,說到了琴語的心坎上。
“表姑娘,您要婢子怎麼幫你?在老太太跟前,您的話,比婢子更有分量。”琴語問道。
任穎笑了起來,道:“只要你有心,等我的話便是。”
“有些事,我不能做。”琴語道。
“不用你做什麼。到時,你只管把老太太引來就是。”任穎已經想好了整個計劃,卻差人手。所以,纔來找跟她有共同利益的琴語結盟。
方錦書,你且再得意囂張一時。我一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她咬牙切齒的想着。面上神色猙獰,破壞了原本姣好的面容。
過了午時,權墨冼從外書房回了清影居,交給了厚厚一疊契書給方錦書。
“這麼多?”方錦書吃驚道。
權墨冼得意地挑了挑眉,道:“沒想到吧,你夫君也不是一無所有。”
瞧着他嘚瑟的樣子,方錦書嗔了他一眼,翻看起手裡的契書來。
這裡,有田產、莊子,有和豐商隊的份子,有權墨冼名下所有人的身契,還有存在錢莊的票根。
“當年高大人爲了謝恩,給了我一大筆銀子。”權墨冼道:“我拿着這些銀錢買了些田產,入了商隊的股。這幾年,向北的商路走得熟了,利潤就多了起來。”
“原來,夫君與和豐鏢局的關係,這麼近?”
方錦書知道他身邊跟着的人裡,進出都有幾個鏢師跟着。卻沒想到,原來他還入了商隊的份子。
權墨冼點點頭,道:“當年因霏兒妹妹的事情,差點連累和豐鏢局。幸好他們東家講義氣,沒有遷怒於我。”
“後來他來京城要開拓北方商路,我就問能不能入一股,他欣然應了。”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