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景煥打壓權墨冼不成,反被慶隆帝敲打了一通。表面上他若無其事,心頭卻把權墨冼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這樣的一個人,原以爲不會耗費太多手腳就能除掉,沒想到反而給了他機會,讓他展露了頭角。
作爲關景煥幕僚的一員,王吉看見這樣的變故,暗道屬於他的機會終於來了。就算權墨冼在官場上無懈可擊又怎樣,他的族人私心太重。
要怪,只能怪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族人吧。
權東接了帖子,王吉遣來的下人出了門,繞了幾個彎纔回去筆墨鋪子裡。
而此時,明玉院裡,也來了一名管事媳婦。
接到褚太太送來的請帖,司嵐笙笑道:“開年了,我正說和你家太太好好聚聚,她倒先想起我來了。這,可算是有默契。”
前來送帖子的,是褚太太跟前得用的管事媳婦,她得體的應對道:“誰說不是呢?我們家太太常唸叨着,只恨沒有早些和您往來着,白白錯過了這麼些時日。”
褚太太不愧是陸家女兒,就算是下人也這麼會說話。
司嵐笙笑着接了帖子,道:“我一定到。”隨即吩咐煙霞:“昨兒莊子上新送來幾盆水仙,你去挑幾盆開得好的,順道給褚太太捎去。”
煙霞應了,和那名管事媳婦一道退下。
司嵐笙看着帖子上邀請的幾人,暗道褚太太有心了。這門親事,眼下瞧起來果真不錯。不能再猶豫了,儘快定下來她這一顆心才能安穩。
按說,這樣專程爲了相看親事而存在的宴會,司嵐笙應將方錦書帶在身邊最合適。不過,眼下方錦書還在齊王府上,只得她先去褚家。兩家若都覺得合適,再約個時間,讓兒女們見上一面。接下來,纔是互換庚帖,過小定。
方錦書不知道,因爲她的親事,影響着她周遭的人們。
這個時候,她跪坐在衛亦馨身後半尺之處,一起聆聽先生的教誨。衛亦馨的課業,比修文坊學堂裡要輕鬆不少。上午、下午都只有各一個時辰的課,餘下的時間都可以自由分配。
但畢竟她是郡主,在禮儀上的教導格外嚴格。比如在上午的課業裡,要求用古禮跪坐。一節課下來,每每會腰痠背痛。
然而無論是衛亦馨,還是方錦書,都有着前世的經驗,這點禮儀難不倒她們。但方錦書並不想在衛亦馨面前顯得太過出挑,規規矩矩的跪坐,她只堅持半節課左右的時間,便垂了肩頭悄悄放鬆脊背。
她只不過是暫時來陪着衛亦馨上課,只要衛亦馨不責怪,先生看在眼裡自然也不會管。
方錦書這樣的表現,看在衛亦馨眼裡,越發對她輕視起來。若不是她有所圖謀,真不會放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官家千金在自己身邊,既無趣又浪費時間。
下了課,方錦書收拾着自己面前的書本。衛亦馨轉過頭來,看着她問道:“怎麼樣?是不是累了。”
方錦書靦腆地一笑,道:“不累。”口裡雖這樣說,手卻捶着自己的肩膀,明顯是很不適應的模樣。
衛亦馨輕輕笑道:“本郡主每日都慣了,卻忘了你是頭一回。”
這一生,她要走到權力的巔峰,基本的功課是必須要做的。這些什麼官家千金,看起來似模似樣,連一節課都堅持不了,莫怪只能嫁人相夫教子了。
“這才第一日,我就怕你熬不下去。”衛亦馨看着她,笑道:“不如這樣,我給先生告一日的假,明兒請幾個交好的姐妹過來玩,可好?”
“都是臣女的錯,”方錦書惶恐道:“就怕連累了郡主。”
“是我請你來,說什麼連累不連累?”衛亦馨道:“在我面前你不用這樣小心翼翼。”老是對着一個生怕行差踏錯一步、動不動就請罪的女子,固然很有皇家郡主的尊榮,但也頗覺得不耐。
“就這麼定了,我這就去寫帖子。”衛亦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還有沒有帶別的衣裙來?她們要來玩,別說我這個郡主虧待了你。”
“回郡主的話,臣女還有一套備用。”
“你能有什麼好的。既然到了本郡主這裡,這些就不用你操心,定然讓你漂漂亮亮。”衛亦馨笑道:“新制衣裙顯然來不及了,我那裡正好做了一套,準備呈給母妃的,讓她們改了給你。”
“既是給王妃的,臣女怎敢僭越。”方錦書斂禮道:“郡主的好意心領了,這就打發人回家去拿,必不會丟了郡主的臉。”
“我說給你就給你。”衛亦馨佯裝生氣,笑道:“母妃也沒上過身,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她語氣堅決,不容推拒。
已經計劃好的事情,怎麼會因爲方錦書的推辭而改變。她都這麼說了,方錦書只得應下。
午休之後,上了一個時辰的書畫課,方錦書便回了自己院子。緊跟着不久,衛亦馨派出的繡娘就到了,替她仔細量了身。
送走繡娘,方錦書站在窗前,目光沉凝。她的手指,輕輕敲擊着窗櫺。
衛亦馨邀她來的目的,明日就可見分曉。
“春雨,你回家去一趟。廣盈貨行前些日子送了一匣子香膏過來,你問芳菲拿來。”方錦書吩咐:“拿了香膏,你去跟母親說一聲,明兒郡主邀請京中貴女做客,我打算分香膏給她們聊表心意,不知是否適合?”
拿香膏只是個藉口,她要把這個消息送回方家。
雖然,在明日的小宴上,無論衛亦馨是個什麼打算,都只能靠她自己應對。這是齊王府,沒有邀請司嵐笙根本進不來。
但提前告知一聲,總歸是好的。
春雨應了告退,芳芷看着方錦書,猶豫了半晌才道:“姑娘,您若是不願,大可裝病。”
方錦書輕輕搖了搖頭,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衛亦馨下決心要做的事情,躲是躲不過的。
到時候,全靠自己臨機應變。
思來想去,在後宅裡無非就是那麼幾個花招。前世經歷過深宮的傾軋,還會怕了眼下這等小場面嗎?
唯一所慮的,只是如何纔不讓衛亦馨起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