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幾個女子也連連點頭,道:“應了她,應了她。”她們心裡都存着一份看熱鬧的心理,橫豎輸贏都與她們無關。
“怕什麼,先聽聽她要賭什麼。”
祝清玫點點頭,這話說得在理,先聽聽對方要賭什麼,再來決定不遲。
“書妹妹,我先跟你把醜話說在前頭,真要賭了,那就得願賭服輸。”她笑道:“可我與你,本沒有什麼不愉快。別因爲此事,鬧大了驚動了先生。”
這番話,她自認爲說得漂亮之極。
權墨冼作爲外男,本就和她們這些閨閣女兒沒有什麼關係。私底下議論也就罷了,在學堂裡打起賭來,有失檢點。
這個道理,方錦書豈會不知。
只是,她自從悟通了要秉承本心而活的道理,就不願再處處憋屈爲難,步步爲營。那樣的感覺,在前世她已經嘗夠了。
在今生,不談肆意而活,只要秉承着善念,她便想要跟隨自己的心意。
至今爲止,權墨冼對她只有恩情而無半點對不起她,而她在未來還有大事請託於他。
斷指一案,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話。那些沒被她見到的人也就罷了,連在眼皮底下的祝清玫都不管的話,她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權墨冼的一生,若還與前世一般無二的軌跡,那麼註定了是獨自爲戰,孤身向前。她做不了什麼,只是稍稍讓自己略微心安罷了。
至於事情會不會鬧大,眼下不在方錦書的考慮範圍之內。
聽完祝清玫這番貌似很有道理的話,方錦書淡淡一笑,道:“祝家姐姐說得都對。只是妹妹我忽然覺得,佛家有一種閉口禪,姐姐你應該瞭解一下。”
“你!”
祝清玫爲之氣結,她這不是譏諷於她在背後嚼人口舌嗎?
她正想說話,那個系鵝黃斗篷的女子扯了扯她,低語道:“莫把事情鬧大了。”
方錦書提出打賭固然有失規矩,但歸根結底是她們議論外男在先。被先生知道了,定然是各打五十大板的下場。
祝清玫吸了口氣,算了,不與她計較。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方錦書幾眼,突然眼睛一亮,道:“既然妹妹你要賭,就賭你這塊壓裙角的墜子,如何?”
方錦書腰間垂下來的如意結上,繫着一塊南珠碧璽鏤空墜。是在淨衣庵那年,方孰玉爲了補償她特意尋來的生辰禮物。
碧璽原本就難得一見,貴重而珍稀。這塊雖然不大,但寶藍色的光芒極其獨特,在陽光下璀璨奪目。對這塊墜子,祝清玫眼饞已久。
“哦,你確定?”方錦書的脣邊飛上一朵意味不明的笑意,用手緩緩撫着那塊墜子。原本只是想要給祝清玫一個小小教訓,讓她記得謹言慎行而已,她卻轉頭盯上了自己的墜子?
這塊墜子,是父親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對方錦書而言,意義重大。
祝清玫被她的眼神看得發毛,卻不想退縮。
將這塊墜子據爲己有的機會這樣近,難道讓她放棄?往日裡,她只是暗地在心頭羨慕眼饞,這會心底生出了妄念來,便怎地也撲不滅那渴望的火焰。
“還是換一個的好。”一名女子勸着她。
都是大家閨秀,都具備基本的眼力。她們就算和方錦書的交情不深,不知道背後代表的含義,也知道那塊墜子的珍貴程度。
看熱鬧是一回事,若鬧大了被先生責罰又是另一回事。賭注越是貴重,鬧大的可能性就越大。
被她這一勸,祝清玫發熱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些。她正有些猶豫,卻聽見方錦書清清淡淡道:“不用換,難得祝家姐姐看得上,就這個。”
祝清玫心頭暗喜,面上卻道:“這可是妹妹你說的,到時可要願賭服輸,不要賴賬。”
眼看勸不住,鵝黃斗篷的女子只好補救地笑道:“既然是打賭,那一定是願賭服輸的。只是姐姐我在此託個大,無論誰輸誰贏,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如何?”
她別的不怕,就怕鬧到先生那裡去,在場所有人都會被責罰。
“對,對。”其餘女子紛紛點頭,道:“我們都不會說出去。”說罷,衆人就都看着方錦書,好像她就是那個輸了會賴賬的人。
“好,到此爲止。”方錦書環視一圈,乾脆地應了下來。
“哈!”唐元瑤嗤笑一聲,道:“說得好像你們一定會贏一樣。這樣貴重的碧璽墜子,祝妹妹你又打算用什麼來賭?別說用你這塊琉璃玉佩。”
祝清玫面色一變,她原本正打算用她這塊玉佩來做賭注。
見狀,唐元瑤脣邊的冷意越發明顯,道:“就算都是壓裙角的玉,那也分個高低貴賤。”她的話沒說完,只是這言下之意卻十分明顯。
祝清玫難堪之極,爲了保住自己的顏面,她朝方錦書衝口而出道:“若我輸了,由着你任選。”說罷,她就有些後悔自己的失言。
方錦書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若輸了,我也不要你什麼。”
祝清玫剛剛鬆了一口氣,又聽到方錦書接着道:“既然瑤姐姐那裡的繡活忙不過來,就請祝家姐姐替上一個月便是。”
“什麼?”
莫說祝清玫沒有反應過來,連唐元瑤也吃驚得長大了嘴巴。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方錦書的賭注竟然能和自己扯上關係。這用來賭的,明明是方錦書的碧璽玉墜,贏了怎麼會是她得到好處?
“你沒有聽錯。”在她耳邊,方錦書跟祝清玫淡淡說話的聲音傳來,聽起來如同一泓清泉,讓她龜裂的心稍有滋潤。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祝清玫喜上眉梢,這個要求未免也太簡單了嘛。
方錦書看着她,笑道:“我還沒說完,不能請旁人或繡娘幫忙,只能你一人完成。”
她更想要的,是讓祝清玫就此事道歉。然而,她所議論的乃是和衆女都無干的權墨冼,道歉一事顯得太過奇怪,就換個法子。
左右,這個不過是稍作懲戒,後面的佈置纔要讓祝清玫嚐到苦頭。
祝清玫眼睛骨碌碌一轉,笑着應了下來,道:“沒問題。”哪怕她當真輸了,在自己家裡,誰知道是她繡的還是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