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定下了親事,便可作正經親戚來往着。
鞏文覺打着來請教文章的旗號,又來了方家好幾趟。他帶來一些應季的小禮物,方家的姑娘們人人有份,只是給方錦暉的要格外特別一些罷了。
只是有長輩在場,兩人也只能眉目傳情,連說幾句話也做不到。
此時鞏佳邀請方錦暉、方錦書姐妹二人過府賞花,想來也是出於鞏文覺的授意。以閨中姐妹的名義往來,再挑剔禮法之人,也都說不出什麼來。
想到這裡,方錦暉的臉陡然紅了一紅,輕聲道:“我這就回個帖子,你找人送回去鞏家。”
知道她得了邀請,司嵐笙特意將她叫去,囑咐道:“你這是頭一回去鞏家,要格外莊重些。拜見長輩的時候,禮數要周全。”
她雖然是去賞花,也不是沒見過鞏太太。但這頭一回上門,務必要給鞏家上下都留一個好印象不可。
方錦暉應了,將她明日要帶去的禮單呈給母親過目,司嵐笙替她換了其中兩樣,道:“也不必過分緊張,小姐妹之間該怎麼樣還怎樣。拘泥了,反而倒顯得小家子氣。”
方錦書在這時踏入了房門,聞言撲哧一樂,道:“母親說要莊重,又說不要緊張。女兒瞧着,大姐姐更緊張了。”
“死妮子!連母親也打趣上了。”司嵐笙給了她一指頭,道:“明兒你陪着暉兒過去,可不能這樣調皮。”
“母親放心好啦!”方錦書笑道:“等大姐姐成了親,可是一直會住在鞏家的。這第一次上門嘛,只要依照大姐姐平日裡的行事,就錯不了。”
方錦暉端莊大氣,當初花嬤嬤來教養方錦書規矩的時候,她也一併得了調教。自己又肯用功刻苦,才學出衆,養出了一身好氣質。
這樣的女子,最受長輩們的喜愛,是做長媳宗婦的最好人選。
若不是因爲這個,鞏太太也不會因爲鞏文覺喜歡,便同意了這門親事。所以,只要方錦暉自己不出錯,就沒問題。
司嵐笙雖然明白,但難免會爲女兒多操些心。
被方錦書這般一打岔,方錦暉心頭的一些緊張忐忑消失了些許,笑道:“在你看來,姐姐自然什麼都是好的。但在外人眼裡,我哪裡有這麼好?還是謹慎些。”
方錦書想了想,道:“要不,我請韓娘子來一趟,給你搭配明日出門的穿着妝容。”
廣盈貨行如今闖出了名頭,韓娘子作爲女掌櫃,也經常出入於權貴府邸的後宅之中。她容貌身形大變,加上她原本只是住在深宮的先帝寵妃,和這些貴夫人們極少照面,安全的很。
她見識廣,除了帶去女主人要求的貨物,也會提供擺放、搭配的建議,效果很好。時間長了,在這些貴夫人中也有了口碑。逢到大事時,就會專門請她過府進行搭配。
其實,這樣普通的賞花宴,哪裡用得着韓娘子出手。依方錦書前世的見識,足以替方錦暉搭配。只不過,她看出來方錦暉心頭的緊張,有韓娘子這個名頭在,可以緩解一些。
她的這個提議,方錦暉還有些猶豫,道:“這個,會不會顯得太大題小做了?”
“書兒說得對,”司嵐笙替她做主道:“就這樣定了,請韓娘子來一趟。不過也不能短了銀錢,別人家怎麼給,我們也怎麼給。”
苦苦經營了幾年,方家如今也攢下一些銀錢,司嵐笙說話也就有了底氣。
“母親,都是自家人,還談什麼銀錢?”方錦書不依道:“別說我,就是韓娘子也是不會收的。”
“一家人歸一家人,生意歸生意。”司嵐笙笑道:“這廣盈貨行裡有你的份子,難道我還要佔女兒的便宜不成?”
“韓娘子若是不收,下次卻不好請她來了。”
見母親堅持,方錦書也只好應下,遣人去請韓娘子過來。
些許時日不見,韓娘子越發胖了一圈。看着眼前這個費勁挪動着身軀的婦人,方錦書是怎樣也無法將她和之前那個風姿絕美的寵妃聯繫到一塊。
“大姐姐的事,勞你親自跑這一遭。”方錦書有些歉意道。
“姑娘說哪裡的話,”韓娘子笑道:“便是你不請,我也是要來一趟的。莊子上的善堂已是建好了,陸續收了些流浪兒。姑娘若是得了閒,抽個時間去看看。”
季泗水辦事能力很強,過年前才提過的事情,眼下就已經有了雛形。方錦書笑着應了,道:“勞季大掌櫃大駕,我該怎樣謝纔好呢?”
“快別這樣客氣,爲姑娘做事,是我們夫婦的福分。”
兩人說了會話,便到了方錦暉的屋子裡。巧畫巧琴已經將方錦暉這一季新做的衣裙都拿了出來,在窗邊的軟榻便鋪陳開來。
方錦暉年紀漸長,可穿的式樣也多了許多。各色面料做成的衣衫泛着光澤柔亮的光芒,都是時興的樣式。
“勞煩韓娘子。”方錦暉面色微紅,隱隱透出羞澀之意。
韓娘子笑道:“這麼個天仙一般的姑娘,能穿我搭配出來的衣裙,乃是我的福分。”說罷,她看着這些衣裙,比劃着方錦暉的膚色身量進行着調整。
最後,定下來上面穿一件水藍色折枝葡萄錦紗如意交領長襖,下裳是月白色茉莉曳地望仙裙,如同一朵在水邊盛放的蓮花,清新動人。腰身處玉色紅梅束腰上加了一條米色流蘇絲絛,將少女盈盈的身姿勾勒出來。
髮髻後面,是一支玉簪花赤金碧璽石蝴蝶簪。用這樣珍貴的髮簪,來表明她尊貴的嫡長女身份。再用一頂珍珠小花冠壓住鬢髮,後面綴着的流蘇隨着她的秀髮流淌下來,益發襯得一頭如鴉黑髮似瀑。
手上,則戴上一串紅豔豔的石榴石,顯出少女的明麗活潑。
通身的裝扮,在淡雅中透出一絲活潑,在清新中有蘊含着端莊的意味。將方錦暉的大氣展露無遺,又不失她這個年紀應有的天真。
司嵐笙將裝扮好的方錦暉看了又看,心頭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又有一種女兒即將成爲別人家媳婦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