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躺在牀上毫無睡意,這細微的聲音被她盡收耳中。
這是她的院子,夜間的動靜她再熟悉不過。
難道,進了賊人?
她半擁着絲被從牀上坐起,正待發問。卻見權墨冼施施然走到她身邊,右手拂過她的鼻端。她聞到一股異香,當即昏睡過去。
權墨冼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打開房門。
劉管家手裡拎着一名黑衣人,木川和幾名隨行鏢師,押着兩名黑衣人走了進來。
“公子。”劉管家將手裡的黑衣人扔到地上,拱手見禮。
權墨冼點點頭,木川出門迅速轉了一圈,回身關上房門,稟道:“公子,已經全部安排妥當。”
“辛苦了!”權墨冼道。
劉管家走上前,將右手握住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胳膊,略一發力,那名黑衣人便醒了過來,神情痛苦卻喊不出聲。
他瞪大了雙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權墨冼,驚恐不已。
在前一刻,他們是獵人,奉吳大官人的命前來獵殺權墨冼。卻不料,頃刻之間,變成了對方的階下囚?
他驚恐的想着:原來,對方早有準備。這一個早已佈下的陷阱。
“你將幕後主使老實招來,我可饒你不死。”
說罷,權墨冼示意劉管家將他的啞穴解開,以目光示意另外兩名黑衣人,道:“你不說,也有人會說。”
“我……”黑衣人躊躇再三,吳大官人的積威,讓他不敢輕易出賣。
木川見狀,彎腰在他耳邊道:“你做了證,事後我保證將你送得遠遠的,誰也找不到你。”
“當真?”
權墨冼淡淡道:“舉手之勞而已,我犯不着騙你。再送你一百兩銀子,你不用再給誰賣命。”
一邊是死,一邊是有保障的生路,這個選擇並不難。
黑衣人問道:“我拿什麼相信你?”
劉管家冷冷一笑,道:“你死了,就不用相信。”
他笑容中藏着狠絕,讓對方絲毫不敢懷疑他的決心。原本就是在劉管家手裡吃了大虧,對他本就有深深的懼怕。
事已至此,他只能賭一把。
“好!”黑衣人咬牙應了。
木川拿過房中的筆墨,錄了口供,讓他簽字畫押。隨後,又將另外兩名黑衣人拍醒。
有了這份供訴在前,兩人也沒有掙扎的餘地,乖乖認罪。
權墨冼手書了一封逮捕令,拿出官印蓋上,道:“即刻捉拿吳展衝,連同這幾人一起,連夜押送上京。”
吳展衝,正是吳大官人的名諱。
“是!公子。”
他隱忍至今,又刻意刺激對方。正是爲了讓吳展衝忍不住出手,方能名正言順的以謀殺朝廷命官的罪名將他逮捕歸案。
有了高樓等人的相助,他在幾日前就已經查清吳展衝犯下的重重罪孽。
但那名被害的外鄉人線索太少,而吳展衝勢大。
權墨冼判斷,若循常理斷案,吳展衝定會用人頂罪,來逃脫責罰。沒有真憑實據,便無法將他定罪。事實證明,果然如此。
所以,他才設下了連環計。
先是用審鬼案這樣的獵奇手段,吸引來亳州百姓的圍觀。那憑空出現的膝印、血痕,都是他提前讓高樓做好的手腳。
再將外鄉人的屍骨撈出,坐實案情。果然,作爲替罪羊的王忠及時出現,他便佯裝以此結案。
那具屍骨,在權墨冼抵達亳州後,吳展衝便命人撈出,至城郊深埋。
所以,在看見從井中撈出兩具屍體後,吳展衝才那樣愕然。他不知道,這是夜塵將屍身尋回來,重新投入井中。
至此,吳展衝的心防遭受到第一次衝擊。
他原本信心滿滿布置好的一切,出現了第一個意外:莫須有的冤魂,竟然真能帶路?被掩埋的屍體,怎會出現在井中?
幸好,權墨冼相信了王忠的說辭,將他帶走。
正當他鬆了一口氣,認爲此事可完美解決時,人羣中卻爆出了他欺壓百姓的聲音。從而,導致了權墨冼的懷疑,安排人細查於他。
作爲亳州的地頭蛇、土皇帝,吳展衝無法忍受他的權威受到如此挑戰,他的心防出現了巨大的破綻。
再加上,權墨冼一直表現出來的平庸,讓吳展衝誤以爲他是個好對付的文官,做出了謀殺的命令。
殊不知,這一切都在權墨冼的謀算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將他捉拿歸案。
殺人償命,何況吳展衝手上血債累累。只要能將他名正言順地逮捕,權墨冼不在乎是以怎樣的罪名。
趁夜秘密將吳展衝抓捕,押送到刑部後立刻進行審訊。權墨冼要將他所犯過的罪行全部揭露出來,不止是外鄉人這一樁。
沉冤,都會得到昭雪。
待諸人退下,室內重新恢復了平靜。
權墨冼站起身,卻忽地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用手扶住桌子,費力地扭頭,看向黑暗中一隅。
黑暗中,傳來幾聲輕笑。
一名身姿婀娜的身影搖曳着前行,從黑暗中,來到他的跟前。
她媚骨天成,眼波里盪漾着湖水一般的春情。只見她嘴角微微上翹,淺笑道:“權大人,果然名不虛傳。”
“這一番請君入甕之計,用得端的是出神入化哩!”
衛亦馨。
權墨冼黑瞳猛地一縮,緩緩扶着桌子坐下:“郡主千金之軀,來這風月閣。權某斗膽問一句,您來意如何?”
衛亦馨嬌笑一聲,道:“權大人不必拖延時間。你的人剛剛離開,一時半會兒的回不來。”
“你!”權墨冼怒道:“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大人果然愛民如子。都這個時候了,不如好好擔心你自己。”衛亦馨繞着他走了半圈,將玉手搭在他的肩上,俯身在他耳邊,吐氣如蘭道:“只是一點小麻煩,權大人難道不信你的屬下?”
權墨冼閉口不言,緩緩調整着呼吸。
“大人,難道你就不好奇,我來做什麼嗎?”衛亦馨志得意滿地笑道。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隱於暗處,將權墨冼的一切佈置都盡收眼底,便設了這個局。
當權墨冼收網之時,就是她出手的最佳時機。
這個時候,是權墨冼心防最鬆懈的時候,她十拿九穩。
“我不問,你也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