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宋烈去了哪裡?
暮色日漸低垂,揚州城裡又熱鬧了上來。大街上,小商販們做這一天之中的最後一搏,忙碌了一天的他們,還在奮力的向路人們兜售最後的物品。
街上亂哄哄的,有回家的人們,有出門買菜的人們,還有鑽進各大酒樓的人們。夜間的揚州城繁華熱鬧,比白天的更有意思。
就連李老闆的茶館裡,此刻還擠滿了不少的人。
唱彈詞的藝人們,在臺上撥弄着三絃。柔聲細語的唱出戲中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淡然的看着臺下的觀衆,似乎,有着數不盡的悲哀。
跑堂的店小二來來回回的端茶遞水,哪個客人需要添水、結賬,只需要打個手勢,他就會大聲的喊道:“來嘍……”
此刻,宋烈就坐在彈詞藝人的正對面。一臉木然的欣賞着彈詞藝人的表演,看不出他究竟是在聽戲,還是早已經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那隻古老的三絃琴彈奏出清脆的聲音,小二的跑堂聲,客人們的低聲細語,所有的聲音混在了一起。
宋烈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從口袋裡摸出了銀子放在了桌子上。
剛要走,卻見李老闆從樓上“噔噔噔”的跑了下來。大約是有跑堂的小兒跟他說自己來這裡的事兒吧,哎,不需要見那麼多的熟人。
宋烈緊走了兩步跑了出去,李老闆連忙在背後拼命的喊,卻眼睜睜的瞧見宋烈離開。
李老闆焦急的回身吩咐道:“快,快去告訴柳家老幺,她男人出現了!”
“哎哎,小的這就去!”
宋烈急匆匆的離開李老闆的茶館,臨走時,不忘瞥了同福酒樓一眼。那同福酒樓的裝修,他這輩子也不會忘記。昔日的繁華,現如今也已經不復存在了。
柳史可甩着他那一隻獨臂,在櫃檯前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做什麼。他的妻子孫寡婦,也在一旁忙碌着。店裡面僅有三兩個客人,宋烈擡頭看了看天,已經是飯口的時候了,客人還這麼少?
大約是經營不善吧,這兩口子,沒有一個像是會做生意的人。柳史可就不用說了,打小就沒摸過算盤子。從家裡到店裡,不是他爹在打理,就是他妹在打理。他已經習慣性的拿來主義,哪裡自己親自上陣過?
再說那孫寡婦,雖然爲人伶俐,但做生意這行,不見得伶俐就能辦事兒。最關鍵的,還是要懂規矩。你越是守規矩,越是容易辦成事兒。
誰家都不是一錘子的買賣,你若是做生意不講究,一次兩次的還有人容你,時間長了,誰理會你?
宋烈苦笑了兩聲,柳雙雙離開了柳家,對她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吧。不然,憑着她嫂子的性格,兩人還不得天天打?
想到柳雙雙,宋烈又是一陣心疼。想念不想念之間,一個人一個世界……
他摸了摸口袋裡的東西,成功不成功,就在此一舉。
宋家大火之前的一天,宋烈的手下意外的得打了一條消息。這消息,竟是從一名半死的賭徒口中透露出來的。
當年,宋四爺並非柳家所害,而是由王掌櫃的用了計!
當年,宋四爺應約赴宴。不知爲何,那王掌櫃的卻動了殺心,在酒中下了劇毒。那宋四爺喝下那杯酒後,自覺身體不適便回到別院。本欲將柳史可那小子結果了,以免後患。想不到,卻提前毒發身亡。
那柳史可,偏偏自己逞強,殺了宋四爺……
而那半死的賭徒,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王掌櫃身邊的心腹之一。他親眼見到王掌櫃的下毒,宋四爺沒事兒人一樣的從屋子裡走出。
據說,那毒性要兩個時辰後發作。那時辰,剛好就是柳史可殺宋四爺的時辰……
若說那名心腹本應該加官進爵,卻因知道了太多王掌櫃的秘密,被老何殺人滅口。全家五口人,除了他被他媳婦壓在身子底下受了重傷外,無一倖免。
王掌櫃的做事兒乾脆,殺了人後,還順便放火燒了房子,弄個死無對證。身負重傷的他就是在大火中清醒,雖然勉強支撐這跑了出來,卻燒壞了半邊臉。
家破人亡,他受不了打擊,自甘墮落。卻在臨死前,將這件事兒吐露了出來。而就在那一天晚上,宋家,竟莫名其妙的失火了。
那一天晚上,宋烈沒有回家。
像是往常一樣,留守在店裡。那一晚他長時間的坐在窗前,無法入睡。想不到,他爹的死,竟然另有隱情。這麼多年過去了,直到今天才發現。
他身邊的親人,一個個的離他而去。他爹走了,柳雙雙走了,曉彤走了,他們一個個的都走了,沒有人理他。
宋烈垂下了頭,正當這時,忽然發現地下有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宋烈連忙下樓,卻見那兩個人手拿柴禾、乾草。一見宋烈,那兩人登時一驚,扔下東西撒腿就跑。
宋烈不禁勃然大怒,一時間也沒多想,順着那兩人逃跑的方向就追了去。不料,那兩人跑到一半,忽然分散。宋烈盯着一個追下去,左轉右轉的,忽然,轉到了死衚衕。那人,竟像是消失了一樣。
猛然間,宋烈發現上當了。
果然,等宋烈繞出衚衕時。只見興隆賭場的方向濃煙滾滾,宋烈苦笑了出來。癱軟的扶着牆,差一點坐在地上。
這是一出明顯的打草驚蛇、調虎離山,這是誰這麼浪費心機來害他?宋烈急得心都快要跳了出來,興隆賭場,是他爹一生的心血,難道,要毀於一場大火麼?
宋烈掉了淚。
就算不毀與大火,也會毀與經營不善吧?
誰讓他宋烈沒那個本事呢?到頭來,還不是成了王掌櫃的嘴邊的一塊肉?想什麼時候吃掉,就什麼時候吃掉?
宋烈深吸了一口氣。
這場大火還能是誰放的呢?用這種卑鄙的手段,除了他王掌櫃的,不會有別人吧?
是呀,剩下的只有王掌櫃的好用這種手段了。
宋烈咬了咬牙,他要弄清楚這一切。
索性,他丟下了生意。獨自一人去尋找答案,他要給他爹一個交代,給興隆賭場一個交代。
宋烈先走到鞦韆的低下,從鞦韆附近挖出一個小布包。布包裡裝着的,是他之前埋下的九張機。
他看到這鞦韆,就想到柳雙雙。宋烈將身上的珍貴之物都留了下來,他相信,或許,有一天柳雙雙能夠看到。
下了決心,宋烈將土掩埋上。從此,就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他知道,柳雙雙一定會發了瘋的尋找他。這世界上,對自己真心實意的,只怕,也只剩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