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歌是第一時間接到林洎昏迷的消息,他來不及補眠就爲林洎診脈,誰知林洎竟是情緒波動較大了,這才導致一時昏厥,他琢磨着林洎在和他說話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就變了呢。
“林木,你家公子遇上什麼事兒了。”淳歌是不會過問林洎的私事兒的,因此他只能問林木,只有清楚了這件事兒也好對症下藥。
林木早前知道了林洎的意思,這會兒他哪敢在淳歌面前多說,只是他終歸是咽不下這口氣,他家公子驚豔才絕,是世間公認的第一才子,加之長相又是天上有地上無的,淳歌爲什麼就看不上呢。
“公子有了心上人。”林木還是像試探一下淳歌的,可是他是真的在淳歌的臉上瞧見了喜意,這才認命的說道:“只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感情這事兒,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你家公子的身子禁不起大悲大喜,還是看開點的好。”淳歌將林洎露在外頭的手放回被子裡。
林木小聲地嘀咕道:“看開,說得容易,公子早就魔怔了,能不成日成日地想着那人,我就謝天謝地了,還指望看開。”
淳歌的耳力極好,但這種問題他一個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好在這時林洎醒了,淳歌吩咐林木去廚房煎藥,房中就只剩下他與林洎了。
“桑青,你方纔要同我說的是你的心上人。”淳歌似是想到了林洎不久前的欲言又止,不由得出言問道。
“林木說了什麼嗎。”林洎一急又咳了幾句,差點要起身了。
“沒有沒有。”淳歌趕忙阻止林洎,將這個不安分的人按在牀上說道:“只是說你這病是心病。”
林洎這才放心了。若是被淳歌知道了他的心思,只怕淳歌會躲着他,他就會失去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邊的機會,他情願自己默默地痛着,也不願見不到淳歌。
“桑青,我雖不懂什麼情愛。但是弱水三千,以你的條件何必只取一瓢呢。”淳歌幫着林洎在背後順氣,那動作十分的輕柔。
林洎抓過淳歌的手,怔怔地望着淳歌,鄭重其事地說道:“人這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爲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他愛我,只求在我淡而無味的生命裡,遇到他。”
林洎捏着淳歌的手靠近自己的胸膛那顆緩緩跳動的心,說道:“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接受我,但無論結果如何。我願意等。”
“癡人啊癡人。”淳歌搖頭一笑,嘆道:“想來這世間原沒有比你更愛她的人了。”
“你信我愛她對嗎?”林洎傻傻地盯着淳歌問道。
淳歌被林洎那癡傻的眼神盯着有些發毛,俏皮一笑。說道:“我又不是那個姑娘,我信有什麼用,你若真放不下,便死纏爛打。”淳歌的話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說道:“不是有句古話說是什麼,好女怕纏郎,你再多做些努力就成。”
“你當真這樣認爲?”林洎的眼神瞬間就量了,即便他知道淳歌這是在安慰他,即便只有萬分之一的把握,他也覺得是希望之光。
“是,是”淳歌發現自己的手至今還在林洎懷裡暖着,便不着聲色地抽出手來,說道:“可你要記得,你這身子切記大悲大喜,這回是運氣好,不過是損了些精氣神,下次可會傷了肺臟,別到時那姑娘沒娶到,你倒先給閻羅王勾走了。”
林洎感受着空空蕩蕩的胸口,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淡淡答道:“知道了。”
林洎這一病足足病了大半月,淳歌在這半月裡可謂是勞心勞力,總算是治了標,至於本就只能看林洎這人自己了。大病初癒的林洎原本還想再待在鬆城幾天的,只是京師催得急,他只能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淳歌。
告別了林洎,淳歌還是很遺憾的,他難得能找到一個這麼和他胃口的知己,他倆每每在一塊,總覺着很和諧,先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當然只有淳歌一個人是這麼想的,至於林洎想法他就不得而知了。總之他以爲在林洎離開後他能好好休息一段日子,誰知早就有人盯上他了,只不過是看在林洎的面子上纔沒有打擾。
“王公,你怎麼來了?”淳歌剛夾起的包子隨着王公不聲不響的出現,終於落到了地上。
“老夫早就來了。”說着王公自來熟地找了把椅子,自顧自地吃起了淳歌的早餐,不清不楚地說道:“要不是林洎老是賴在你這,我早就來住幾天了。”
“不是,我說王公,我這才得了空,你這麼無聲無息的出現,我的壓力很大啊。”淳歌乾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副‘你吃’的樣子說道。
“咱倆的關係,你這我這有分別嗎。”合着王公壓根就不拿自個兒當外人,也是在北方誰不認識王公這號人物,當他要進府衙,有哪個衙差敢讓人候着前來稟告,於是乎王公就這麼順利的進門了。
淳歌無奈地眨了眨眼睛,他和王公是熟啊,就是因爲太熟了,他才完全明白這傢伙的老頑童趣味,明明就是個聰明絕頂之人,偏要裝出一副可憐樣子,淳歌又能奈何呢。
“王公啊,我這才消停了多久,你就不能遲些時候來。”淳歌哭喪着一個臉,他早就知道王公會來找他,但是好歹也讓他休息一陣。最初的蘇佑啓,再到前腳剛走的林洎,他可都是私事公事兩不誤,這剛想着忙裡偷個閒,誰知王公又來了。這樣算來,年節到現在她可都沒好好地休息過啊。
“我這不是想你了嗎。”王公心滿意足的吃下了最後一個包子,優哉遊哉說道。
“我看你是想念阿奴做的包子了。”淳歌早餐一向由阿奴負責,阿奴最新研發出來的包子,皮薄餡多十分好吃。淳歌曾讓人用冰塊凍着給王公嘗過,估摸着這個老吃貨,是想念那味道了。
“一半一半了。”王公的這點小心思被人家戳穿了,他倒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王公吃完了,就請這邊走。”淳歌嘆了口氣,認命的將王公帶到了書房中。
王公坐定後。很悠閒地品着茶,淳歌總覺着有些奇怪,猛地一想這才發現王公平日裡去哪兒都帶着的管家不見了。
“王管家這回沒隨着王公?”淳歌很是擔心王公的起居飲食啊,沒了王管家王公就是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讀書人,會不會餓死還是個未知之數呢。
“他去看着別人了。”王公神秘一笑,說道:“這人你也認識。”
“王石”這人雖是王公的嫡孫。但是淳歌還是得罪了他,或者說是淳歌得罪了王家北派的所有人。這次王公前來,十有九還是爲了王石的事兒呢。
“就你這小子精,活該他敗在你手下。”王公冷冷地說着王石,彷彿口中的那人並不是他的血脈之親一樣。
“非也非也。”淳歌擺了擺手,說道:“他是自作孽,自有天收拾他。不干我事兒。”
“天收拾他,你就不怕老夫收拾你。”王公將手往一邊的桌子上輕敲了幾下,冷不丁地說着。
“不怕”淳歌挑了挑眉。就着王公的身邊坐下,說道:“王石與北夷勾結,只怕天還沒開始收拾他,王公便要教訓他。”
王公這是多麼精明的人物,凡是有一絲一毫威脅到王家地位的事兒,他都早做了打算,無論是官場也好,商場也好,他絕不容許自己失敗,更不容許王家遭劫難。因此他在得知王石外通北夷時就有了必除之心,即便那個人是他嫡親的孫子,即便那個人曾是他的掌中寶,一旦威脅到家族的長久利益,他也會毅然決然地動手。
“的確如此。”王公本來還想嚇嚇淳歌的,哪知人家淳歌壓根就不怕他這點威脅,所以他只能承認了。
“王石的事兒,我就當賣王公一個面子,沒人會說的,只是王公還是看緊些,免得他做出什麼有損國體的事兒。”淳歌不相信王石會這麼輕易的回去,他也是真的幫着王公瞞了這事兒,連他師傅都不知道,如今就怕王石這個缺根筋的自己蹦躂出去,自尋死路。
“這個你放心,我王家不會怪你的。”王公故意大方的說了句,隨後便拍了拍淳歌的腦袋,就在淳歌要發怒的時候,王公忽然說道:“我家那王祥乾的還行不?”
淳歌知道王公這是轉移注意力,但誰讓人家是長輩,他也只能認了。
“我讓夏之流配合他,你說行不行。”淳歌這次可是躲得遠遠地,生怕王公的魔爪朝他伸過來。
“你倒是大手筆。”王公在心中暗歎,都說東南是官毅的,可在他看來,無論是東南的經濟還是政治都在淳歌的掌握之中,這人才是東南背後的大頭,也就只有他有這麼大的手筆讓東南的首富去教他那個熊孩子。
“對於朋友我向來是不吝嗇付出。”淳歌聳了聳肩,淡笑着說:“但對於敵人,我從來也不會手軟。”
“老夫就喜歡你這性子。”王公這倒是實話,淳歌的手段以及智商都跟年輕時候的他一個德行,這也難怪這傢伙隔三差五就往淳歌這兒跑幾趟。
“我可不待見你的性子。”要是讓淳歌像王公一樣悶騷他可做不到,可淳歌怎麼不想想他的悶騷又比王公弱了幾分呢。
書房中傳來一陣笑聲,只不過笑聲之中幾分真情幾分假意,真真假假誰又能分的清楚,真如太白的那句‘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活下當下就行了,房中的兩人也正是因爲懂得這個道理,纔會在今後的歲月中數次合作結爲盟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