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謖如被衙役推攘着押入了陰暗潮溼的獄中,哐啷啷的鐵鎖刺耳地鎖上了獄門。
而一路被衙役擡來的陸鬆之則被丟在她隔壁獄中,幾名衙役沒好氣的拍了拍手,罵道:“他奶奶的,沒見過這麼舒坦的丟命鬼!”
衆差役依樣鎖上獄門,一路嚷嚷着走遠了。
李謖如站在雜亂的稻草中間,就着陰陰暗暗的光線,環顧四下。也不知是這錦州城治安良好,或是趙璟特意吩咐過,他二人所處的監牢並未囚有其他犯人,連臨近幾個監牢中也未見犯人,彷彿有意將他二人隔離開來。
牢獄之災!
李謖如此刻已不見悽惶害怕之色,神態自若地拂去木板牀上的溼冷稻草,四處揀拾了些許略乾燥的稻草,重新鋪在木板上。
她瞧也未瞧僅有一排粗木柱相隔的陸鬆之,不緊不慢的道:“不必裝了,人都走了老遠了!”
陸鬆之這才睜開半隻眼,扭曲着臉,哎喲哎喲地叫喚起來。
李謖如整理完畢,好整以暇的坐在木板上,扭頭望向不停揉着身子的陸鬆之,似笑非笑的道:“你就不擔心景公子故意設套使你入獄?”
陸鬆之按捏肩膀的手一頓,但他很快放心的狡笑道:“夫人,您別以爲是在下溜鬚拍馬,就在下的觀察,您家這位景公子絕非尋常之人。而非尋常之人又何需大費周章,僅爲致使我這無名小足下獄?”這女子只怕也不是尋常人,那日在永漋河鎮她是一副模樣,今日卻又換了一張容貌,尋常女子怎會懂得易容術?
李謖如對他的識顏察色倒頗是讚許,不過也未露聲色,只是笑了一笑道:“我見你也不似一般人,何以淪落至騙?”
陸鬆之嘴邊的笑僵了一僵,但旋即他又若無其事的笑道:“夫人可否透露一二,景公子隨後有何計策?”讓他們揹負殺人罪名入獄,景公子所謀必不尋常,但他不明白的是,景公子爲何連自己的夫人也算計了進來?
李謖如嘆息一聲:“你問我,我也不知他會做些什麼!”
陸鬆之吃了一驚,爬起身隔着木柱,緊緊盯信李謖如,緊張的問道:“
景公子難道未向夫人透露?”
李謖如慢條斯理的理着凌亂的髮絲,睨眼他道:“他有何籌算,可不會對說與!”
“你不是景公子的夫人嗎?他讓你平白無故負罪入獄,豈會不對你說明緣由?”陸鬆之的心開始忐忑起來。難道真就如她先前如說,景公子是真想特套讓他入獄。
李謖如攤手又是一嘆:“你有見過對娘子如此絕情的夫妻麼?”她這話說的也不假,趙璟確實未對她坦明這般做的原因,況且他早已休了她,他們確實已不是夫婦。她惱只惱在,她竟迫於其威,不得不答應。
原來他們不是真正的夫妻!
陸鬆之滿臉驚愕地滑落在地,怔怔道:“沒道理!沒道理!”
“你自是放心,他不會對你下什麼毒手!”趙璟絕不會做無道理之事,所以他二人還有利用價值,趙璟亦不會對他二人如何!
陸鬆之陡然又抓緊柱子,瞪住她嚷道:“瞿娘,你們把瞿娘怎麼樣了?”打從昨晚他們應了景公子的僱請後,瞿娘便被人帶走了,今日他也未到瞿娘一面。
李謖如摸了摸身腰間的藥囊,口中應道:“你大可放心,她不會有事。但咱們倆有事無事可就無法擔保了!”
聽了她所說的話,陸鬆之鬆口氣之餘又懸起了心:“你、你不是說景公子不會對我怎麼樣嗎?”
李謖如側身望住他,哂笑道:“他不會對你如何,可不保證別人不會對你如何!”
陸鬆之臉色發緊,只感覺到這陰森寂靜的監牢中,似乎真的會發生什麼事一般。
透過高壁上方的通風口,天色已漸漸暗沉,嗖嗖寒意從地底滲上來。李謖如穿的並不單薄,但仍覺寒意浸骨。她取出一粒秦椒丸,塞入了嘴中。繼而起身踱至一直倚躺在柱邊的陸鬆之處,將秦椒丸粒從木柱間遞給他:“此地陰寒,易使寒邪入體,此丸可讓你防禦一二!”
陸鬆之擡起頭,掃眼她手中的藥丸,再看她一眼,猶豫一二,終是拾起放入了嘴裡。
“你是大夫?”藥丸入口,他頓覺周身泛出一股暖熱之感,讓他漸趨酸冷的四肢也
暖和了起來。
狹窄的通風口灑入一絲幽冷的月光,照在李謖如臉上,映出她笑吟吟的脣角:“你可有何疑難雜症想向我請教?”
陸鬆之坐直身,將她上下一打量。初見此女,他便暗贊她氣質不俗,不似尋常婦人,沒料到她還是位女杏林,難怪她會懂得易容之術了。
陸鬆之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忽然一陣腳步聲及閃爍的火光從遠處傳了來。
李謖如收起藥瓶,坐回木板上。陸鬆之則靠到了角落。
不一會,二人眼前就明亮起來。四五名衙役端着膳盤提着膳盒的走了來,臉上具是奇怪的神色。
李謖如微顰秀眉,察覺到這一行人的奇怪表情是衝着她來的。
就見爲首的衙役將火把插在牆上,迅速打開了牢門,躬身走了進來,先是朝李謖如古怪而客氣的笑了一笑,繼而朝後一招手:“將晚膳端進來!”
李謖如眯起雙眸,站起身來,盯着幾名衙役陸續將手中的膳盤與膳盒提入。那爲首的衙役咧開嘴角,朝李謖如拱了個手,笑道:“夫人,今日個怕是要委屈您在這兒用膳了!”
李謖如容色無情,並不作聲。陸鬆之在另一間獄中亦是瞪大了眼,不明白這一干人爲何待她的態度如此親善!
難道是趙璟坦露了身份?他們知道他是皇上,知道她是皇上身邊的人,故而對她客氣?
李謖如心中念轉,卻又半信半疑。趙璟不會輕易坦明身份,亦不會將自己的身份昭諸於衆人。難道是那楊知州暗中指使?也不可能,趙璟豈會容他露出馬腳!
“夫人,這大晚上的陰寒潮冷,過會兒咱兄弟替您搬幾牀褥子來!”衙役殷勤的說着,一邊將膳食一一擺在木板上。
“有勞諸位了!”李謖如不動聲色的道了謝,也不打算探個究竟。
衆衙役連連堆笑,份外客氣,客氣中又帶着一絲恭敬。“夫人請慢用,您有什麼吩咐,直管叫兄弟們就是了!”說罷,衆衙役魚貫退了出去,瞧也沒瞧那陸鬆之一眼。
陸鬆之目瞪口待,半晌迸出一句話:“我的晚膳在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