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一具被毒殺的屍體,若不是他們路過,不知會隔多久纔會被人發現!
李謖如眼眸動了動,拂手拭去指尖沾上的灰燼,往外走去:“非也!此毒比雷公藤也厲害得多,而且那毒是後來灌下的!”
她走至馬車前,見到魯辰二人已將屍體放在了後面的馬車中,趙蘊臉色刷白地靠着車壁,緊緊盯着他們的舉動。她踏上馬車,掀簾便見趙璟臉色沉沉地盯着她。
“皇上,民婦可不是殺人兇手!”她嘆息着換回尊稱,“就算此人是您的人,此事也與民婦毫無干系。這一路上,民婦可未離開您的視線片刻!”
從京畿至永漋河鎮的五日裡,沿途她被趙璟及蘇笑生等人盯得牢牢的。若是在客棧打尖,趙璟即命她同寢,若是不得以露宿郊野,她也只能與他同臥一衾。除卻貼身伺候他起居飲食外,又得被他們提防她會故技重施對趙璟下藥。這一切實在是讓她好氣又好笑,若她想下藥,豈會被他們發覺?然而,她又全然無法理解趙璟這一路上的行爲,他的行止說是霸道卻又似監視,說是監視卻又帶着幾許讓人念眷遐想的溫存。
“你怎知他是我的人?”趙璟的語調未有詫異。
李謖如並不怎麼優雅地撇了撇脣,攤手道:“皇上,您難道忘了,民婦曾極爲榮幸地與您朝夕相處了三載有餘?”那三載,趙璟對她榮寵有加,連他暗中培育的隱衛也可聽她差遣,以至後來朝野皆傳她指使隱衛剷除異己。可惜無人知曉,那支隱衛的主人非她,而是恭帝陛下罷了!
所有的隱衛身上皆有一處極爲特別地暗紋,這也是李謖如矢口斷定那中年男子正是一名隱衛的原由。
她似諷非諷的話未讓趙璟不悅,反而掃卻了三分冷凌,浮露三分緩和:“你對朕的事倒是上心!”
李謖如雪頰一澀,不自在的道:“皇上說笑了,只是那暗紋極爲特殊,讓人難以忘卻而已!”就在她指使隱衛致蕭惜筠父兄腿殘之後,趙璟毫無表情地殺了那名隱衛
……更命令她必須親眼看着,看着那名只因聽她命令的隱衛一點一點流乾血……
李謖如一思及此事,臉色頓時刷白。趙璟似也憶及,神色沉冷下來,朝外喝道:“起程!”
蘇笑生感覺到皇上語氣中的冷意,不禁打了個寒顫。看來,皇上對這樁命案極爲不快呀!
兩輛馬車又行了十餘里地,一行人突然聽見路邊傳來婦人的哭喪聲。
靜然無語的趙璟、李謖如二人互視一眼,心中俱是升起了疑竇。趙璟沉聲喝令蘇笑生駐車。
李謖如掀起簾幔,入目只見路旁的草叢地裡,一名縞衣婦人正邊燒着紙錢,邊抹淚哭得淒涼。
魯辰此刻已奔了過來,立於馬車前請示:“公子?”
“去打探是何事?”
“是!”魯辰銜命,穩步朝那婦人走去。
李謖如緊緊盯着他與婦人。只見那婦人聞到聲響擡起臉來,她一張敷粉太白的面容雖見憔悴卻難掩秀美。魯辰低聲相詢了幾句,那婦人朝馬車這兒望過來,一雙眼眸又溢出了淚來,她拾絹掩面嚶嚶哭泣着,也不見說話。
李謖如的視線一動不動地投落在那婦人身上,喃喃而道:“哀而不傷,其中定有古怪!”
趙璟挑起眉尖,“有何古怪?”
李謖如橫他一眼,“您何需問民婦?”以趙璟的睿敏,他會未聽出婦人的哀哭聲並無傷心?
二人似已沒了先前的相看兩無語,趙璟徐徐勾笑:“夫人,捎帶此婦一程如何?”
李謖如清眸一擡,也揚起了笑:“相公可還真是憐香惜玉,着實遂了那位美夫人心願!”
說話間,魯辰已走到車廂外,而那名一身縞素且婀娜的婦人則挽着一隻裝過香燭寶帛的竹籃姍姍隨後。端見這婦人偏首垂顏,露出雪白細膩地纖頸,側顏間可見她幽長的眼角仍淬着淚,而她仍不住用絹帕憂柔地拭着。那我見尤憐地嬌柔與哀婉模樣,着實讓人心憐又心動。
李謖如未再
看過去,起身走至另一則落坐,而那一瞬間,她已悄然翻出一枚丹丸塞入了嘴裡。
但聽魯辰恭聲在外稟道:“公子,這位夫人是於此燒紙錢祭奠亡夫!”
蘇笑生靠着車轅,將那婦人上下一打量,便也未再多投以目光,徑自閉起眼來,且極爲自然地將一隻手捂到懷裡取着暖。
趙璟睇眼李謖如,朝外親和地問道:“這位夫人可是永漋河鎮人?”
李謖如輕哼一記,他可未如此親和的待她過。
外間娓娓傳來那婦人柔怯地聲音:“小婦人正是永漋河鎮人,此間祭拜完亡夫,正要趕回家去!”
趙璟笑了笑,“在下亦是趕往永漋河鎮,夫人如不嫌棄,在下可捎待夫人一程!”
“這……”那婦人朝隱露側顏的趙璟望了眼,嬌顏泛紅,似是有些顧忌。
“夫人,無礙的,請上車吧!”李謖如適時推波助瀾地開口。
那婦人乍見車廂中尚有一女子,神色微鬆,福了福身道:“小婦人卻之不恭了!”
魯辰得令,立即放下腳凳,婦人便即款步上了馬車。
那婦人一撩起車幔,李謖如頓時便聞到一縷清幽的蘭花香味,格外沁人心脾。
“夫人請坐!”李謖如沒錯過那婦人見到趙璟後眼底一掠而過的喜色。
“多謝這位夫人!”婦人的行止極爲得體,笑靨亦是溫煦。她坐於趙璟右側,朝趙璟半羞半遮顏地臻首,“多謝公子!”
趙璟餘目瞟見李謖如平靜的表情,隱然一笑,口中卻是朝婦人嘆息着說道:“夫人梅年至寡,實在令人惋惜!”口吻倒真有可嘆之態,李謖如睨眼過去,果然見他一雙眼定定地鎖在婦人臉上。
婦人聞言,似是聽到了何種感人至深的話,霎時又淚涌如珠,“承公子憐意,小婦人不勝感激。可嘆亡夫舍小婦人而去後,小婦人寡身於世,家資減薄,未能替亡夫安墓修墳,只能於此替亡夫燒些紙錢,願他在地下安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