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夷制夷一直都是王韻的主張,當然他也是緊隨趙禎的步調主張大宋徹底入主草原的,只不過他的想法是利用貝爾騎兵剋制契丹人或是烏骨敵烈統軍司之類的外部,雖然都是大宋的疆土,但互相之間卻並沒有什麼關係,互相剋制應該也是一種制衡之道。
趙禎其實是不喜歡這種以夷制夷的法門,大抵是因爲身爲皇帝的原因,他喜歡的是絕對掌控,在絕對掌控之下,再適當的放寬一些政策,但所有的基礎都必須是掌握在大宋的手中。
這裡的基礎就是軍隊,若是連軍隊都不能隨意掌控,便談不上什麼剋制之類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空中樓閣。
之所以現在還是用他們的軍隊爲的是將來給大宋戍邊做準備,趙禎希望把戍邊的力量再進行擴充,但不過多的使用大宋本身的力量。
這是一種稍稍不公平的待遇,但這個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草原部族將來的戍邊之地不是現在的草原,而是更加遙遠的西北之地。
拿下草原之地,在往北便是貝加爾湖,以及寒冷的西伯利亞,在這個時代,趙禎完全不用擔心北面再有侵略者了,因爲到那時候大宋的北面便是一片不毛之地。
至於西面乃是強大的塞爾柱帝國,無論何時趙禎都要保障國境線的安定,還有高原上的吐蕃,雖然現在還未動手,但早晚大宋也是要拿下那塊土地的。
在趙禎的心目中,高原自始至終都是華夏的一部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即便是高原民族無法在中原生活,中原的人無法上去,那裡也是無必須拿下的土地。
以夷制夷不是不好,趙禎心中覺得有些做作和道德,這不是一個大國該有的風範,要麼直接強權接管,直接調動他們的青壯去戍邊,要麼便直接遷徙走,離開他們的故土。
又要用人家的士兵去鎮守另一家,又要把自己摘出去,頗有些當了啥還立牌坊的感覺。大抵是文人思想中的物盡其用加上表面光鮮吧!
但越是如此越會讓人家反感,又不都是傻子,這點伎倆難道看不出來?這時候強權便開始發揮作用了,大宋國力強大的時候還好,但萬一有一天出現了不可預知的情況,或許是百年,或許是千年之後,這種以夷制夷的方法反而會成爲一場大變的催化劑。
不過趙禎並未阻止王韻,他是希望看到貝爾軍的戰力到底如何,以後能否爲大宋所用,駐守邊疆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在這個時代可沒有在地圖上畫好的邊界線,每一寸土地都需要確認和保衛。
很快一騎插着鮮豔紅色旗幟的急腳遞便出現在草原的盡頭,這是報捷的傳令兵,若是“師不功”或是有緊急軍情,騎士背後插着的便是白色的檄羽。
騎士的速度很快,但在趙禎和王韻眼中卻是很慢了,畢竟望山跑死馬,在草原上看見和近在咫尺完全是兩碼事。
既然已經看到了紅旗,就說明此次貝爾軍攔截契丹人的劫掠隊伍成功並且是斬首不少,否則這樣的紅旗端是有些囂張…………
大宋的軍隊已經很久沒用這種紅旗捷報了,在宋軍武將的心中,一般的勝利不足以當作大捷來炫耀,成功與大捷完全是兩碼事。
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話是沒錯的,武將們也開始較量起臉面這種東西來,值不過他們的方式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以往都是比較軍功,誰的軍功多算誰厲害,可現在都在較量誰不在乎…………
出現紅旗的捷報在王韻看來已經是一場大勝了,說明貝爾軍這次阻截契丹人非常成功,斬首和殺敵頗多。
畢竟王鶴這個獨臂司馬在軍中是出了名的嚴格,也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能讓他這個文官出生的人以大捷來形容此次阻截定然是戰果頗豐。
果然,馬上的騎士快到城門的時候便是開始揮舞着紅色的旗幟,口中喊着:“貝爾軍大捷,斬首三萬,俘獲不可勝計,重創南下之契丹軍!!”
隨着他的話,城門上的士兵跟着重複,聲音響亮的傳遍整個呼倫貝爾城:“貝爾軍大捷,斬首三萬,俘獲不可勝計,重創南下之契丹軍!!”
在極短暫的安靜後,呼倫貝爾城中響起興奮的嚎叫和歡呼,這是他們塔塔爾部在歸宋之後的首戰,也是一次大勝,怎麼能不欣喜若狂和驕傲?
這是貝爾軍的大捷,也是塔塔爾部的大捷,城中百姓都在爲自己部族勇士取得的勝利而歡呼,但很快歡呼聲中便開始出現大宋萬歲,陛下萬歲的聲音。
誰都知道貝爾軍之所以能取得這次勝利,和大宋的是分不開的,沒有大宋的甲冑和利刃,沒有大宋將士的訓練,貝爾軍不會是契丹人的對手。
這一點他們自己清楚,這麼多年來他們可是一直被契丹人所壓制,直到大宋的出現纔有了改變,有了反敗爲勝的機會。
而城牆上的趙禎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貝爾軍是塔塔爾部的騎兵不假,但卻要在根本上讓他們成爲大宋的騎兵,先要有大宋這個最基礎的概念,之後纔能有塔塔爾部的想法。
就像後世,一開口便是一句“我是中國人”之後才能說出我是漢人的說法,這看似簡單,卻需要長時間的不斷鞏固和強化。
趙禎指了指西面轉身對王韻道:“楊懷玉還沒傳來消息嗎?朕明明說過三日一報,五日見書,怎麼現在的消息傳遞這麼慢了?”
王韻微微苦笑躬身道:“官家,楊懷玉離開烏孤山纔剛剛三日,應該很快會傳來消息,之前他依臣之囑託,與阻卜部盟的使者……”
趙禎擺了擺手:“你的離間計朕知道,只不過朕不屑施爲,因爲一旦阻卜部真的在關鍵時候反戈一擊,它這個阻卜部就有了居功自傲的機會了,可以名正言順的說是助我大宋攻伐草原,到那時候你還怎麼對其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