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雖是對峙,但大江沒有禁航。不論是明聖一方還是應天一方均知道即使禁航也不可能阻止得了對方的探子。
既然如此,那麼只要不讓對方的軍隊安然渡江則可,平常的通航倒是無需斷絕。
只不過,商人們亦不敢借助大江河道來運輸貨物,僅是保留了兩岸的渡頭業務而已。
經過多名探子連日的仔細觀測,歐陽軒如今的桌上放着一份比較詳盡的報告,關於這支神秘的神武軍。
軍議再度召開,蔡千機再次被邀請入座,定王軒親自講明情況。
“根前方探子根據營帳的分佈安排推算,神武軍的火銃營有近萬人,火銃過萬挺,但日常卻是三人一小組出入。”
說到這裡,他望向蔡千機,問道:“千機先生不知道可否解惑?這其中究竟是怎樣一回事?具體是如何操作的?”
細節決定成敗,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在這方面,歐陽軒向來都是謹小慎微。
在這場上,兵力可不單單只是人數。
人數很多時候沒多少意義,因爲大家的作戰方式根本不對等,甚至差得很遠也說不定。
要知道對方是如何作戰,越是具體才越好制定戰術計劃,雙方交戰不只是簡單的黑白雙子,兵力對比也絕非單純的數字較量。
蔡千機當仁不讓,而且露出一臉果然如此的神情,大家看在眼內,心想,這應該正是對方之前提起過的三段構。
“他們三人之中,有兩人負責裝填彈藥,一人負責專門射擊。某個程度上,這是一種用人數來彌補裝填彈藥速度慢的手段。”
歐陽軒仍舊有些不解,又問道:“這正是先生你所說的三段構吧?它跟輪流射擊或者斷續齊射又有什麼不同?它的優勢究竟在哪,我記得你說過,這火銃跟輕弩一樣,是水平射擊的,那豈不是還縮減了射擊面?”
“熟練度”,蔡千機面對歐陽軒一連串的提問,輕輕吐出了三個字。
衆人聞言卻是連同歐陽軒一道,立刻浮想聯翩。
有人想到一隊老兵在戰場上能輕鬆擊敗人數是數倍於自己一方的新兵隊伍。有人想到大軍混合兵種,多營編制的緣故。有人想到殺人的強大心理壓力變成只需要一人承擔,在培訓時難度大減。
又有人想到,熟練還在其次,另外兩人專心裝填,無需顧忌緊張的戰鬥,出錯機率會大爲降低,若是多次射擊,整體射出的彈藥,肯定要多得多,顧不得稱之爲神技。
接下來,沒蔡千機多少事了,他坐在那裡權當作是看故事。
沒看過對方的具體射擊,沒有彈丸實物,推測射程與威力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無從談起。
對此,歐陽大太爺有意去闖一闖陣,不說破陣也能爲大軍提供更多的信息來制定作戰計劃,更確切的依據減少意外之傷。
只是歐陽軒正怕他會出什麼意外,到時被神武天王又來突襲,局面怕是會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他對這提議一直懸而未決,實則是寧願讓軍士們來承受這部分傷亡,而不願擔大敗的風險。
堂內衆大將與副將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他們首先分析得最多的是自軍各個兵種的戰力與可行的戰術方案,接着又參照往年與六慾教交戰的情況,然後將對方的軍力分作幾段不同的實力層次來進行軍事推演。
最後大家議論來議論去,得出了一個結論,在陸地上一戰,雙方的實力應該是不分伯仲,若神武軍的素質沒有設想的那麼高,光是明聖四軍甚至已經能戰而勝之。
儘管不論如何也繞不開死傷慘重這個事實,但死傷是雙方的,神武軍最大的弱點是在九州得不到有效的補充,包括彈藥。
這方面蔡千機亦是贊同,對方始終沒有來攻也側面說明了這一點。
不過蔡千機又提醒他們,不知道神武軍帶了多少火銃和彈藥,這玩意裝備不需要多長的訓練時間即可投入到戰場,若對方數量巨大,用之來武裝一批應天軍士,那麼這一戰的死傷勢必大增,勝負天平或者會倒轉過來。
歐陽軒聽了衆人的議論後更爲苦惱。
自己的陸上戰力應該比對方高,他也相信虎賁軍的鐵騎不是吃素,明王怒火的射程與威力亦沒有對方拋離。
然而,水軍上的差距不是一丁半點。
多年來,大江偶爾還會江面結冰,所以九州沒誰注重水師。可是當下是三伏天,結冰是不可能了,等又等不起。
原本他還打算只要打下揚州,在中州的揚州軍即可參戰,屆時兩面夾擊,荊州軍便可不攻自破,逼迫他們歸降。
如今,歐陽軒狠下決心,打算大軍回師,強攻荊州,先破了荊州再說。
歐陽軒話沒有說出口,他先讓衆大將回去與其他部將以及下面的人商議,看看有沒有新的想法和好的提議。
閉門造車不可取,集思廣益見良策。尤其因爲明聖軍內部排斥江南投降過來的那些江湖人士,所以現在在蔣敬受傷到了不老林休養的情況下,連黑水堂的人都沒有被邀請出席軍議。歐陽軒對他們其實是寄予厚望。
正所謂,入山問樵,入水問漁。很多時候強龍難壓地頭蛇,涼州軍又及得上江南人對大江熟悉。
果不其然,散會沒多久,跟黑水堂一同投降過來的白龍門現任門主章超獨自一人暗中前來,面見歐陽軒,獻上妙計奇策。
“定王大人。”
章超不敢以對方年少則僭越,恭敬地施了一禮。歐陽軒聞得有人來獻策早已滿心歡喜,一如既往顯得十分大度,雙手去扶之餘又面帶微笑的寬慰對方。
“章卿免禮,請坐。我們坐下慢慢詳談。”
兩人落座,歐陽軒狀似求賢若渴,連忙追問:“章卿此來,究竟有何妙計,儘管與本王說來,若對此戰有利或有啓迪之效,定記章卿一功,戰後一同論功行賞。”
章超聞言大喜。
當時他與營中休更將士小酌言歡,聽得定王欲渡江受阻,就知道自己的機會要來。
他沒有即場說出,而是暗地裡尋來,爲的正是戰後能在功勞簿上有一席位。
此時,他連忙答道:“九世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