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府城的廓影已經在許小松和歐陽山的眼裡。
遠處山坡上是銜尾而至的陸月生,他領着大慶幫的人馬在考量着是否要出手。這幾天死了這麼多人都沒見機會,他本來還以爲可以黑吃黑。他在想:再不出手,對方進了揚州城就晚咯。
但陸月生行事謹慎,不輕易涉險,於是決定再試探一回。“放箭!”
音落箭出,仿若五月雨下。
那邊許小松見有人埋伏,一躍而起,真氣翻滾,一震一蕩,輕輕鬆鬆就將那些會射到馬車上的箭矢擋下。至於其他,隨它們落到地上就是了。
陸月生看到箭矢打在許小松身上,許小松依舊毫無異色,一點衝擊效果也不見,覺得對方應該還在全盛狀態當中。自己這些人就算毒素已除,亦不見得能留下他們,於是便放棄了。
先天境的真氣覆蓋時,太過於薄,所以用作防禦時就像是附加了一層砍不開的鐵皮那樣。因此,刀劍難傷,但箭矢或者鈍器卻是頗有效果。箭矢擊在上面產生的衝擊,需要武者自己運勁抵消。到了天外天又不一樣,那真元覆蓋時可以深厚許多。這樣一來,箭矢和鈍器的衝擊就會在形成一圈震盪漣漪,一般不會傳達到身軀上來。
許小松也沒加厚護體真氣,只不過他的心法裡頭有一秘技,就是主動攪碎箭頭,順帶打折箭枝,模擬出天外天真元所造成的效果。這樣他看上去才如此輕鬆如意。實際上,一路消耗,他此時的真元都不足一半了。其他人也不知道歐陽山的傷勢要許小松不時壓制。
金刀門的人早已退去,斧幫和金刀門的恩怨頗深,三虎一狐不是易與。金刀門不能讓對方有可乘之機,王昱陽已經閉關,老門主覺得此時不宜干戈。
至於靖海門,都死了半派咯,就算有心也無能爲力。而鯨鯊幫和潮山商會則另有後手。
許小松和歐陽山安然無恙地進了揚州城。揚州城這裡也有“五大派”,不過卻有點二流的味道,只是打理着揚州城這一畝三分地,外頭人的恩怨是非也是愛理不理的,甚至他們有沒有天外天都是個未知數。然而,武林中人來到這裡,沒幾個不給他們面子,更不會隨意在城中鬧事。就像秦曉風說的,在這交了保護費,就沒誰敢來鬧。究其原因,就是他們後頭有座紅樓。
歐陽山對許小松解說:“紅樓不喜歡有人打擾揚州,你要是波及到揚州的民衆,紅樓就會教你知道爲何紅樓那樣紅,所以這裡亂也不會亂到哪。”
許小松:“就三隻手特別多。”歐陽山輕輕一笑。許小松接着說:“那爲何洛城不是這樣。”
歐陽山:“傳說是因爲,紅樓樓主沈夢是揚州人。這裡的那座紅樓更是他姐姐年少時賣藝的地方。所以那裡已逾百年都只是修修補補。不過話雖如此,但你還是得小心。”
許小松:“我從來都不曾大意。”
歐陽山:“哼。”
兩人看到前面站着一個小姑娘,不是小飛燕還是誰。秋姨和上官宏,還有兩個先天高手,另外一羣侍衛都守護在旁。
“師父!”
許小松勒住馬兒,上官飛燕飛撲上來。許小松伸手把她攬了過來,一時之間左擁右抱。
“飛燕。”“飛燕。”
“歐陽哥哥聽說你受傷了。嚴重嗎?你臉都白了。也不對啊,你臉一直都白白的。”
歐陽山微笑着颳了刮她的小鼻子:“這次你歐陽哥哥是傷得有點重了。”
飛燕:“他們真可惡,我記得有五個門派,打傷歐陽哥哥,還懸賞我師父。”
歐陽山:“打傷我的不是他們,另有其人。”
飛燕:“啊,不是他們呀。不過他們還是可惡。”
許小松摸着她的頭:“其他人知道你是我徒弟,你要小心了。”
飛燕:“嗯,這個我曉得。所以我都沒告訴小師妹你的事,她武功卑微,不適合插手。”
歐陽山給她逗笑了:“好像說得你武功多高強一般。”
“嘻嘻。”小飛燕笑了笑也沒說其他。
秋姨上前對歐陽山和許小松說:“兩位可是想到不老林求醫?”
許小松:“正是,你怎麼猜到的?”
秋姨:“聽說歐陽少俠本身醫術就很好,他都治不好的傷,我想你們會去不老林。馬車渡江多有不辨,我已經安排了一輛在對面渡口。到時自會有人接應。”
小飛燕在一旁不斷點頭,有點點邀功的樣子呢,看得大家歡笑不已。
小飛燕見沒人誇自己,就解說了起來:“我聽到歐陽哥哥受傷,師父你被追殺,我就要帶他們去接應。不過秋姨說你們來揚州肯定是要渡江,我們去接應還會連累你,不如先行在對岸備好馬車。我想也對,師父你武功高強,他們肯定攔不住你,就這樣安排了。”
許小松:“嗯,飛燕你有心了。”
歐陽山:“飛燕就是乖。”
小飛燕笑得很開心,然後她想起什麼,就伸手遞向秋姨。秋姨轉頭望向上官宏,上官宏遞過來一個包袱給小飛燕。小飛燕又遞給許小松:“師父,這裡有些乾糧和水。”
“好,來,飛燕,你自己保重。我和小山還需要趕路,有空師父會來看你。”
“知道了,師父。你保重!歐陽哥哥保重。”
“告辭。”
離去前,許小松望了一眼紅樓。紅樓之上此時有一位佳人也在看着他,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目光和他接上了。而另一邊一條小巷內,一個少女也望着許小松離開。她自以爲隱秘,但許小松又怎會沒發現自己這個小徒弟。
許小松和歐陽山又再來到揚州渡口,繁華不減,人聲鼎沸。
那天那兩個管着一羣苦力的小頭頭,眼尖認出了許小松和歐陽山。兩人相互說道。
“都說是範爺和謝爺。”
“嗯,我贊成。他們兩位安全來到這,就說明很多人被他倆收了命。”
“這裡的事完了,我就要去躺賭坊。”
不止他們兩個認出了許小松,還有一人。他身穿明黃藍邊花衣,嘴上留了一道八字鬍,坐在一間二樓的雅閣之中,品味着一杯春風酒。他目光銳利注視着許小松和歐陽山的一舉一動,心道:這白衣的確是傷得不輕,不過這樣反而更顯出這個許小松的武功不凡。那些人應該被佈置在江上,再看看。
許小松沒有往渡船那邊去,反而張望了一下後,尋了一個漁家。
“這位老哥,借你的小艇給我倆渡江如何?也不白借你的,這馬車就當作船資。另外也不需要你擺渡,我自己來就行。”
那個漁翁有點年紀,他看了眼跟前的少年,然後望了望他身後的馬車,這車不差,馬更是神駿,應該能值不少錢。他一想,覺得這買賣可行,況且人家也不是靠打漁擺渡而活,不會佔了自己的小船。
於是,他點頭答道:“嗯,少年人,那麼這船就給你了。到時,你放在那邊,他們認得是我的船,自然會幫我打理着。我就先拉你的馬車走啦。”
“好!”言畢,許小松與歐陽山拿起包袱,就下了漁舟。老翁上岸拉馬車走。
許小松內功一催,真元一發,小艇就像是上了馬達,有如一尾大烏鯉似的,便往着對岸疾速開去。
一葉漁舟飛渡去,疑是遊仙下凡來。
雅閣裡面的人看呆了,失語道:“張瓚這小子,人家看來也是個天外天啊。真打起來可就不好說了。怪不得。”
而江水裡頭潛藏着不少人影,他們紛紛向着小舟游去,可沒多久就放棄了。影都看不到啦,人家在那邊都準備上岸咯,還追個啥。就像一羣小蝌蚪在找媽媽,他們想想都覺得自己滑稽。
就這樣,潮山商會會長親自,鯨鯊幫一衆水性極好的高手埋伏於江面下,既然都不曾出手就出不了手。
聶廷和老徐亦在碼頭上看着。回想起當天初見時的情景,聶廷不禁一嘆:“當日凌波而來,今日踏舟而去。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人物。大丈夫當如斯!”
老徐很想豪情答他一句,可是話到口邊,又訕訕然地把那後半句收了回去。
聶廷看了他一眼,然後大笑:“哈哈哈。”
漁舟上,歐陽山感受着徐徐清風,對許小松說:“我想起那夜小和尚說的一葦渡江。”
許小松答得認真:“其實一葦渡江容易一點點,我現在想到如何做了。不過小山你要嘗試,也得到天外天才行。”
歐陽山冷哼一聲,扭頭覺得他真不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