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昭是在韋州接到折克行緊急奏報了!
不到半個月時間,王中正便攻克了石州和夏州,當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事有反常必爲妖!
正常情況下,即便是換成折克行與種諤那等能征善戰的猛將,也未必能做到。王中正卻做到了,明顯有些不合常理。
西夏人望風而逃?是畏懼宋軍兵鋒嗎?
趙昭輕輕搖頭,石州也就算了,可夏州是西夏龍興之地,東部最重要的核心城池,焉能這樣輕易放棄?
西夏人的主動撤離,有太多的貓膩。石州竟然留下了重要的文書信件不能銷燬,夏州還留下了糧草?開什麼玩笑?西夏人至於倉皇成這樣嗎?既然要逃走,最起碼的善後是肯定要做好的。
越是如此,其中越是有問題!
很顯然,這更有可能是西夏人故意有序撤離,誘敵深入的計策。王中正那種草包,輕狂自大,稍微有些成績,早就按捺不住了,哪裡還能顧及這許多。只怕早就得意忘形了,根本不會想是不是陷阱,都會一頭扎進去的。
鹽州!
王中正已經去了鹽州,他肯定妄圖像石州和夏州一樣,西夏人不戰而降。做夢吧!趙昭確信,西夏人肯定在鹽州部下了天羅地網,等着他鑽進去。
王中正這等草包,死了也沒什麼,正好乾乾淨淨。可問題是,如此一來,東路軍的戰況堪憂。西夏人苦心佈置,不惜以放棄夏州爲代價。這個陷阱的可怕之處可想而知。
被他這麼折騰。一切的部署全都亂套了。東路軍的大好前景只怕要斷送了。一個不好,可能還會有非常糟糕的後果出現,前功盡棄是小事,怕的是一敗塗地啊!
還有,折克行和種諤所部的安全,也令人擔憂!
這是個連鎖反應,西夏人必定會步步爲營進行反攻的。王中正已經下令,讓他二人隨後跟上。快速前進。到時候彼此之間是否可以相互救援?聽說王中正倉促之間,糧草什麼也都沒有安排妥當?
局面非常糟糕,後果不堪設想。爲今之計,趙昭只希望折克行與種諤兩人能夠小心些,既然已經察覺到不妥之處,就儘量地方,將損失降到最低,儘可能保住已經戰果。
東路軍已經指望不上了,克敵制勝,重點該在自己這邊了。
劉昌祚在韋州城下已經好多天了。可連番猛攻之後,依然不能破城。趙昭之所以現身韋州。爲的就是親自督戰,激勵士氣,希望能夠儘快攻克韋州。
同時,也是爲了迷惑西夏人!
從目前接到的消息看,靈州方面的西夏大軍有朝着鹽州調動的跡象,毫無疑問,目標肯定是王中正。
看來樑乙埋是想要在東線尋求突破口,進行反攻了。如果是這樣,那麼中線和西夏的機會就大點。除了韋州加強防禦死守之外,他肯定還會提防自己的。
唯有自己現身,他心裡有數,纔會放鬆對靈州一帶的警惕,全身心投入到鹽州和東線戰場上去,兵力部署肯定也會這樣傾斜。
所以,現身還是很有必要的。
同時,趙昭還製造了關中遭到襲擊的假象,讓樑乙埋誤認爲他的族人梁河成功了,那麼蕭關的戒備程度會進一步下降……
靈州城,西平府,這是西夏在黃河東岸最重要的城池,是寧/夏平原與國都興慶府的門戶,戰略地位十分重要。
樑乙埋本來的計策就是退守靈州,只留下幾座重要的大城池堅守,堅壁清野,故意拉長宋軍的糧草補給線,就是想要拖死宋軍。
要麼宋軍最終撤退,要麼最後在靈州城下決戰。經過前面幾座城池的苦戰,再加上長途跋涉,等宋軍到了靈州,可是強弩之末了。自己以逸待勞,到時候與之決戰,便可反敗爲勝。讓宋軍有來無回,然後反攻回去,這是樑乙埋最初的計策。
但是王中正的突然出現,讓他看到了新的希望。他對此人有了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竟然大言不慚,想要一個月內攻陷東方三州?
開什麼玩笑?樑乙埋又是憤怒又是好笑,但冷靜下來之後,他決定成全王中正的美夢,先讓他高興高興。
甚至打算將折克行和種諤全都引入彀中,在鹽州爲他們準備一份噩夢大餐。如果成功,奪回夏州、銀州不說,還能夠反攻綏州、府州和延州,反敗爲勝的契機就在這裡。
樑乙埋迅速佈置,不惜讓索九思放棄夏州,將兵力集結到鹽州來。單純對付王中正肯定是夠了,但若是將折克行和種諤全部算進去,保證穩妥獲勝,兵力就有些單薄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從靈州調集兵力,可樑乙埋有些擔心,靈州是絕對不容有失的。他給韋州守將下了嚴令,如論如何都要堅持死守,不能讓劉昌祚所部有任何的進展。只要拖延一段時間,就是勝利。
西路軍的种師道所部,也會阻塞在了黃河岸邊,暫時前進不得。唯獨讓他擔心的就是秦王,趙昭一直不現身,讓他很是不安。因爲他太清楚,趙昭最擅長的就是出其不意。萬一他給你鬧出一個非常手段來,一個措手不及的重擊,後果不堪設想。
要行動,必須要搞清楚趙昭的下落。
終於,有消息了!
趙昭出現在了韋州城下,親自督戰,看來他是想要在這裡打開突破口。想的倒美,哪有這麼容易?
韋州城裡可是他佈置的重兵,都是以一當百的死士,城中糧草充足,可以堅守很多日子。即便是你趙昭親自出手,又能如何呢?
聽說梁河已經出現在了涇河附近,爲禍關中,想必趙昭很快就要忙的焦頭爛額了,哪裡還有時間顧及別的呢?
後方安全,樑乙埋鬆了一口氣,急忙帶着大軍去了延州。
其實一直等候在靈州,最終來個大反攻也是可以的。奈何國內的党項貴族不斷叫囂,若是再沒有點反擊,而是任憑宋軍出現在西平府,真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
說不定會有西夏貴族直接反叛,樑太后已經快要撐不住了。樑乙埋也沒辦法,無論如何都該想點辦法,爲姐姐樑太后分憂纔是。
故而只能改變策略,鹽州的反擊之戰,就顯得越發的意義重大。
唉,都是現實所迫。趙昭與宋朝皇帝的爭鬥,是掣肘。可自己又何嘗沒有掣肘呢?仔細想想,勉強算是一次相對公平的對決,誰能獲勝,最終還是要靠自己。
樑乙埋不敢耽誤,主動放棄石州和夏州,已經有好多將領不服氣了。自己若不及時過去控制,他們一旦忍耐不住,輕率行動,很有可能壞了大事。
王中正與劉仁軌匆匆帶着大軍殺向鹽州,一路上根本不曾停留。
甚至連天氣明顯開始轉涼,這樣重要的氣候信息都絲毫不在意,根本不顧及軍中並未攜帶棉衣。而他們的糧草也不是很充足,即便有西夏人留下來的糧草,可消耗速度太快,若不及時補充,終究不是辦法。
即便情況如此糟糕,王中正依舊毫不理會。前面兩場勝利已經讓他衝昏了頭腦,滿腦子只有戰功。
自我陶醉,加上手下一些人的阿諛奉承,王中正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戰神,所向披靡。鹽州肯定也會輕鬆攻克的,絕對是手到擒來。
是以,任憑劉仁軌如何勸說,根本不聽。對於折克行與種諤的遲緩行動,更是勃然大怒,連續幾次派人回去催促,希望能快些跟上。
銀州城,折克行與種諤確實陷入了爲難之中。
明顯前面有陷阱,他們已經給王中正去書信了,特意強調提醒。可是王公公哪裡在乎這個?直接嗤之以鼻。甚至憤憤道:這是有人嫉妒我的戰功和威名;這是有人故意想要拖延時間,分享戰功……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折克行與種諤沒能怎麼說?何以就遇上這種奇葩了呢?汴京城裡的官家趙頊也真是混賬,竟然派了這麼一個愚蠢的草包,真實沒救了。
王中正的下場已經可以預料了,折克行與種諤爲難的是自己該怎麼辦?是否該及時救援?
按此時此刻心中的憤恨,倒是巴不得王中正就這麼掛了,他可是官家的人,死在戰場上,不至於爲禍西北,可以爲秦王省去許多麻煩。
可是仔細想想,好歹都是宋朝人,同同胞,是袍澤,焉能看着他們送死,見死不救?同時,一旦王中正落敗,對整個戰局造成的影響必然非常惡劣,所以他們覺得,爲了大軍,也是有必要救援的。
同時也是爲了以防萬一,免得官家趙頊找個什麼由頭來對付他們或者秦王。友軍遇難,必須要救援,這可是大宋軍法上有規定的。
秦王雖然說可以靈活判斷,但官家趙頊肯定不會跟你講道理的。甚至會認爲是自己二人,或者是秦王殿下,聯手坑害了王中正。甚至連與西夏人勾結,聯手做局,故不救援這等話都能說出來。
所以,無論是爲了自己安全,還是秦王的名譽,都是要救的。
只是,事已至此,該當如何救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