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最近警界第一美人情緒低迷, 脾氣暴躁,說話夾槍帶棍,誰只要說上一句不順他意的話, 就能被他那排牙咬死, 於是衆人退避三舍, 而且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他連續一週都窩在局裡, 可問題是這兩天並沒有需要他這麼賣命的大案子。
於是, 許石美其名曰來找嚴隊談話,實際上就是來看看蘇致若是怎麼個炸了毛。
石頭老哥屁顛屁顛地找到蘇致若,呦, 幾天不見,一張白臉整個換成了大黑臉。
“你來幹嘛。”蘇致若眉毛一挑, 沒好氣地說, 他說話的聲音很啞, 像是感冒初愈。
“呵呵,來慰問慰問你。”許石沒正經地往邊上一坐。
蘇致若不理他, 繼續對着電腦敲敲打打。
許石湊過來硬是要瞧一瞧:“沒聽說你們刑偵隊派給你什麼大案子,你忙什麼呢。”
蘇致若慌慌張張地用手遮住屏幕,可還是沒蓋全,許石從縫隙裡三三兩兩看了個大概,隨即一個沒忍住爆笑出聲, 很沒形象地拍大腿。
“滾, 別在這礙老子的眼。”蘇致若頓時大怒, 額間青筋幾乎清晰可見。
許石不是沒眼色的人, 知道見好就收, 何況他剛纔只是逗逗這小子,換做平時他最多是飛身過來毆打一拳, 沒想到今天他真拉下臉來,看來問題有點嚴重。
“哥不對,哥不笑了。”許石捂住嘴,然後神神秘秘地問他,“要不要我給你出出主意?追女孩子嘛,我還是有點辦法的。”
嘴上這麼說,許石心裡頭早就忍得內傷,都說蘇致若是警界第一美人,當初他踏入這方土地的時候,驚詫了多少人,一下子把原本第一警花給比了下去,多少女人見了他眼紅,就連他們這裡報案率都提升了,不管案子是不是歸刑警管,通通往他們這裡擠。
照理說蘇大爺找個女朋友簡直是手到擒來的事,只要他鉤鉤手指頭,大把大把的女人爭先恐後往他身上貼,怎麼那個陸小風那麼硬氣,到底是有點閱歷的女人,不能拿她跟那些沒什麼見識的小姑娘比。
蘇致若臭着臉冷哼:“追什麼追,誰稀罕!”一邊說着,一邊狠狠敲擊鍵盤,小鍵盤很有被他敲下後再也彈不起來的樣子。
這臭脾氣,不稀罕把自己搞得這麼殺氣騰騰幹嘛,攪得人心惶惶。
“到底怎麼了,你別是又欺負了人家,這我不幫你,男人嘛就該大度點,有錯就認錯,沒錯也當有錯認了。”
蘇致若一下子從位子上跳起來:“我還不夠委曲求全,可就是這樣,她還是……”說到一半,蘇致若咬着牙,硬邦邦地吐出後半句,言辭之中頗爲委屈,“要我搬出去。”
許石一愣,沒想到問題這般嚴重了。
“搬就搬,老子還怕沒地方睡不成。”
許石想,還真是沒地方睡,要不然怎麼天天窩在局裡?
“咳咳。”許石清了清喉嚨,隨手敲了敲電腦屏幕,“嘴上說得這麼硬,這裡頭是什麼,絕不冷嘲熱諷,自覺打掃做飯……哦,還有什麼違反一條任由處置……”
“閉嘴!”蘇致若驚得立即紅臉,像只被人蒸熟了的大蝦。
許石語重心長地拍拍蘇致若的肩膀:“你別在這自欺欺人,我告訴你,再厲害的男人只要遇上女人,那就是小蝦米,女人都是靠哄的,你跟她槓是沒用的。”
“我哄了。”蘇致若覺得自己冤枉得想吐血。
“你那叫哪門子哄,就你那脾氣,鐵定跟人家冷了臉,說話又尖刻。哄要不顧一切,面子裡子都不要,凡事忍住,一定要笑,死皮賴臉都沒關係,女人吃這一套,不出半天絕對平安無事。所以,她讓你搬,你就不搬,纏着她拖延戰術,搬出來的話,那就沒戲了。”許石自認爲過來人,把自己肚子裡那點血的教訓凝結成的經驗傾囊相受。
蘇致若白了臉:“完了。”
“什麼完了?”
蘇致若僵硬地張了張口:“我讓魔獸幫我去拿行李了……”
他還沒說完,魔獸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張口就說:“強哥,那家主人搬走了,聽鄰居說前兩天看到她拖着行李走了。”
蘇致若像是被雷劈中:“你……你說什麼?”
陸小風回到市裡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拖着行李回到小區,這一趟走得急,沒通知任何人,編輯找不見她,急得差點背過氣去。陸小風一邊回着短信,一邊慢悠悠地坐電梯上樓。
電梯門一開,走道里沒有電燈,這裡的聲控系統壞了,物業來修了兩次都沒修好,陸小風只好打開手機,藉着這點光亮找鑰匙。
突然,陸小風感覺到有人朝她這邊快速靠來,她敏銳地往後一退,可還未擡頭就被人用力按到牆上。黑暗中,陸小風眸光驟冷,凝聚出一道銳利的寒氣,就在她要發作的時候,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蘇致若身上特有的薄荷香味,他喜歡用薄荷味的沐浴露,也經常噴灑薄荷味的清爽液,就連家裡的空氣清新氣他都是用薄荷味的。這時再擡頭仔細看去,模模糊糊看清了他的輪廓。陸小風警覺的心立刻放了下來,但黑暗中從蘇致若身上傳來不太尋常的氣息,焦躁、憤怒、不安,混雜了太多情緒,歸結到一處顯得有幾分懾人。
陸小風屏息等待了一會,蘇致若按着她的肩膀卻始終不說話,手掌下的力道在微微發抖,隔着大衣陸小風都能感受到。
她遲疑了下,輕聲問道:“你找我?”
這一聲像是戳破了一隻膨脹到極點的氣球,蘇致若的鼻息重了幾分,氣息更亂了,過了片刻,他猛地收回手,別過臉,像是用盡了全力纔開口,一開口先是自嘲的冷笑,然後說:“我走,你不用特意搬家。我不會再來,你……不要後悔。”
驕傲的男人還未低下頭顱就已經被判死刑,如果她爲了躲他連搬家都做得出,他再死纏不放就真的沒品到家,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陸小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蘇致若轉身的決然乾脆得像是把堅硬的骨頭一下拗斷,卻連帶着筋肉,鮮血淋漓,讓人只看着他的背影就覺得疼。
陸小風愣了下,立刻明白這妖孽誤會了,正要追上去,情急之下衣服拉鍊卡在行李杆上,一番拉扯險些把拉鍊拉斷,總算脫身後,陸小風幾乎拿出當年追捕犯人的衝勁跑跳着下樓。可當她追出去的時候,蘇致若已經發動了汽車。
“等一下!”
眼看那輛蘭博基尼就要不見,陸小風眼疾手快撿起一塊石頭擲了過去,剛好砸到車後蓋,下一秒,車子猛剎的響聲刺透了整個小區的上空,隨後車輪在地上狠狠留下一道黑痕。
蘇致若急忙從車裡下來,不可思議地看了看車後蓋,臉色難看至極:“你這是做什麼?”
“你這麼急着走又是做什麼,我還有話要說。”
蘇致若的臉上蒙着一層霜,原本就漂亮得有些尖銳的面容越發冷漠,他像是刻意要把自己的表情隱藏起來,殊不知這樣反而把他心底的情緒暴露了出來。
陸小風暗暗嘆了口氣,怎麼辦,他那麼驕傲,卻被她如此殘忍地傷了自尊,她該如何把這個驕傲的大男孩哄回來呢。
“我沒有要搬走。只是……回家去了。”陸小風在附近的椅子上坐下。
“回……家?”
陸小風淺笑道:“嗯,因爲實在是一個人無法解決,所以回去了一趟,然後,想清楚了些事情。”她側過頭,朝自己的身邊空位拍了拍,“過來,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
蘇致若本能地抗拒,筆直地站在原地,錯開她的視線:“不用了,如果又是那些話,你不必再說,我都清楚了。”
陸小風搖了搖頭,隨即長長呼出一口氣,白色的霧氣匯聚、散開,就如同她這段時間的心情。
“我說過,我和你不論身份、年齡都有差距,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蘇致若被刺中痛腳,厲聲打斷她:“夠了,我說過我知道了。”
他背過身打開車門,不願再呆下去,卻聽到陸小風淡淡的聲音拖着沉重的語氣:“那是在說我自己,不是在說你。你就像一張白紙,但我已經不是了。你可以有十分的力氣去戀愛,我可能只有五分,甚至更少,也許很久很久以後,我還是沒有辦法拿出全力喜歡你。”
蘇致若停下動作,慢慢轉過身。
陸小風無意識地摸了摸手腕,說話的樣子有些吃力:“我跟你說我丈夫在我心裡,說得好像我很愛他,可實際上我對他並不好,是我傷害了他。人只有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如果不想後悔,那麼就乾脆連擁有的權力都不要,這樣也就不會失去了。”
“所以你不再相信愛情?”蘇致若挑了挑眉。
“不,我不相信我自己。可是,我怕我會後悔。”她苦笑的樣子讓人覺得她的身上有一處巨大的傷口正在流血,“我可能會一直揹着過去的包袱,也可能沒法全心全意喜歡你,你現在可以選擇留下或是離開,想好了,一旦決定……”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蘇致若走到陸小風面前蹲下,瞳孔中透着冷色的光感,“如果要我留下,就不能再反悔,你都說了,本大爺是一張白紙,是稀有品,收下了就不能退貨。你若再敢說什麼搬出去、分手那種過分的話,我絕不會原諒你。”
他陰沉沉的臉,說得有點狠,可是,如果摸一摸他的手就會發現,十指冷得比夜裡的氣溫還要低幾度。他現在的心因爲冷凍得太久,突然有了陽光,反倒令人無法適應,冷暖過度中不住地發麻。
陸小風先是愣了會,隨即領會到蘇致若的意思,不由笑着嘆了口氣。
蘇致若故意拉下臉:“笑什麼笑,我可是很嚴肅的。”
陸小風憋住笑意,點點頭:“嗯,我也是很嚴肅的。”
蘇致若挑了挑眉,清了清嗓子,她跟着他嚴肅了,他反倒有一點緊張,不是,他很緊張。他瞄了眼陸小風的手,下意識又咳了兩聲,白皙的臉上詭異地紅了起來。他臉紅的時候特別好看,有種狐狸樣的彆扭和可愛。
陸小風坐着沒動,看他想要怎麼辦。
蘇致若磨蹭了會,伸出手,像是下了必死的決心,拉起陸小風的手一下子把她帶到懷裡。
兩隻手握在一起才發現原來對方的手也是那麼的涼,但相觸之後慢慢的有了熱度,這種熱度透過皮膚進入血液,一路向上直達心臟。
“喂,”他一緊張就很容易用強勢的口氣,“我要糾正一下。”
陸小風見怪不怪:“什麼?”
“我27了,不是26,沒有差你4歲。”他對這個問題耿耿於懷很久。
“3歲還是一個代溝。”她好心地提點。
她聽到他磨牙的聲音:“這可以忽略不計……以後不許提這個問題。”
“好。”
陸小風靠在他肩頭,好一會,又聽到他含糊地問:“爲什麼突然改變主意?”
陸小風望着樓上家裡客廳的暖暖的燈光,輕輕閉上眼:“我喜歡你留在家裡的味道。”
她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卻被他抱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