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只想在小朝鮮街的爭端裡得到些好處,到現在直接表達出自己對此地的勢在必得,李濤意圖的悄然轉變,不知道是早有預謀還是因爲什麼情況而在隨之改變,而更讓我糾結也遲疑的是他對我的那份保證,因爲我實在無法斷定他那話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
儘管我一直都堅信老爸一定會安然無恙的恢復過來,但隨着上一次在醫院看到老爸的狀況後,我卻不得不面對心裡正在慢慢沒底的這一事實,如果老爸真的發生了最糟糕的情況,所謂同生共死的信念其實根本就是不現實的,可我又極度不想要苟且偷生的活下去,強大自己伺機東山再起以圖報仇纔是那種情況發生後我最應該做的事情。
很不幸,李濤好像已經抓住了我的這種心理,即便我一直都把矛頭假意對着老孟家,可內心掩蓋不住的憤恨和仇恨卻都是真實的,同樣無法避免的擔憂和恐懼也不可能完全不被一直在我身邊的李濤察覺出來。
當你意識到可能即將就要溺水的時候,一個平日裡你處處防備且並不完全信任的人表示會扔給你一根救命稻草,在內心恐慌且無助的狀態下,即便你對此在很大程度上都帶着懷疑,但爲了求生卻還是難免希望那是真的,此時我便是陷入了這般及其矛盾掙扎的心境之中。
不過,李濤並沒有急於要我表態的意思,這反而是他更厲害的一點,他刻意地輕視甚至是蔑視我,卻又要讓我覺得他其實也挺可憐我,而我以後也許還真的離不開他,畢竟除了他之外就連鄭輝都沒有對老爸萬一有不測的情況給我什麼承諾,在與李濤的心理戰之中,我不說一敗塗地至少也是完全的被動挨打了。
但是我或許也並非毫無任何的機會和優勢,起碼李濤在與我的暗戰之中也犯了之前一些人同樣的錯誤,那就是過於地小看我了,可能是老爸的情況讓他覺得他已經完全可以擺佈和利益我,而我與他相比也確實算不上個對手,但我自己絕對不能就此放棄,任憑別人隨意地控制我,只要有一絲機會,我相信我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同時我也必須要繼續對老爸有信心,堅定的相信他可以挺過這一關。
這之後,我也想過把李濤的企圖告知小峰和其他人,但這麼做,除了會把“反孟聯盟”瓦解很可能還會造成再次兵戈相見之外,對我自己好像並沒有什麼好處,或許假意配合李濤並且繼續進行我轉移衆人視線的計劃纔是權宜之計,既然李濤認定無依無靠的我離不開他,那我跟着他又何妨,況且我也確實能從他身上學到許多在他們的世界裡的生存之道。
就在跟李濤交談後的第二天晚上,當大家圍坐在一起繼續喝酒吃飯之時,我看着時機好像差不多了,拿過酒瓶把自己的杯子倒滿,在衆人毫無預料之時,我忽然站起身來示意他們安靜,然後端着酒杯面向了李濤。
所有人都有些好奇的看着我,不明白我這是要幹什麼,李濤也擡眼望向我,好像也完全沒想到我的用意,我則當着衆人的面兒對李濤說道:“濤哥,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我老爸出了事兒你也沒離開我!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大哥,別管我老爸是誰,也不管別人啥關係,我都希望能跟着濤哥混,跟濤哥學東西!”
此話一出,衆人全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根本不會想到作爲向西街太子的我竟然還會主動提出跟着別人混,而且要認大哥的那個人還在旁人眼裡跟光桿司令幾乎沒什麼差別的李濤。
“意哥,你是不是喝多了啊?”陳浩然小聲嘀咕道,我瞪了他一眼讓他不要插嘴,卻發現包括胡俊和無賴團伙都對我此舉相當不解,雖說李濤有本事,可我這樣還是顯得有那麼一點兒怪異和突兀。
“你們都聽着,以後李濤不光是我的大哥,也是你們所有人的大哥,誰要是不聽濤哥的,那就是不給我面子,別怪我翻臉不認你們這些兄弟!”我厲聲對我這票小兄弟們宣佈着,認真的表情使任何人都沒法覺得我這只是在說說而已。
大家漸漸安靜了下來,只看着我端着酒杯面向李濤,見李濤還在瞧着我,我想都沒想直接就跪在了李濤面前,態度十分堅決的要認他做我大哥,這時候李濤才趕緊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就把我扶了起來,嘴裡說道:“弟弟,你幹啥啊,我本來就是你哥嘛,這讓大家看着像怎麼回事兒,乾爹要是知道了不得怪罪死我了!”
“我老爸不在,濤哥就是我的親人,古話裡不都說長兄如父嘛,我反正是跟定你了!”我信誓旦旦地說着,並且要求李濤要按道上的規矩正正經經地收我做小弟,李濤聽後很親切的笑着連連搖頭道:“咱哥們就別整那套了吧,反正你記着,我永遠都是你哥,你永遠都是我弟弟就行了,以後不管什麼情況,弟弟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行不!”
“那哥哥的事兒也是我苑意的事兒!”我大聲應道,隨即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但眼睛卻在觀察着李濤的神情變化,他的目光中除了透露着些許地滿意和得意之外,似乎還隱藏着另一些的東西,那就是貪婪和野心。
我很清楚,李濤看重的可不光是我這麼個人,更是我背後還在亂局中堅持着的向西街,以及生死難料的老爸,有了我以及我代表的這些東西,他就完全稱得上是如虎添翼了。
終於我算是認下了李濤這個大哥,當大家散去之後,陳浩然一臉喪氣地在我身旁嘟囔道:“真是認賊作父啊……”
“少他媽在那兒臭詞濫用,我認誰當爹了。再瞎逼呲呲我抽你!”我怒道,陳浩然卻很不滿地撇嘴道:“長兄如父這話不是你說的嘛,那跟認他李濤當爹有啥區別……”
“給我趕緊他媽滾,該幹啥幹啥去!”我推了他一下,然後警告他道:“記住,以後都得聽濤哥的,就把他當自己的老大那麼對待,知道不!”
陳浩然一晃腦袋道:“我從沒給人當過小弟,一直都是自己做自己的Boss,把他當老大我可不習慣!”
當陳浩然還在跟我鬧彆扭之時,金偉卻從門外走進來,在我面前站下後說:“太子,濤哥找你有事兒,讓你過去一趟……”
“好,我這就去!”我馬上應道,金偉點點頭便退了出去,陳浩然一聽更來了精神一拍桌子道:“看見沒,還沒咋地呢就他媽把老大派頭拿出來了,要這麼下去用不了兩天人家可就把咱們當狗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跟你說過啥,少逼呲,多辦事兒,就你這樣還他媽想當老大!”我斥責道兩句後,起身就走出房間去找李濤了。
一出門我就發現剛纔來找我的金偉正在不遠處望向我,我對他笑着點了下頭正想離開,他卻邁步朝我走了過來,見四下無人他低聲問我道:“太子,吃飯時候你認濤哥當大哥是不是真的啊?”
“這還能有假嗎?”我疑惑的看向他,然後小聲說,“金哥,你不會是也想學我吧?”
哪知道最近跟李濤關係很不錯的金偉卻搖了搖頭說:“咋說我現在還是峰哥的人,這種事兒我是不會做的!”
“那如果以後濤哥當了小朝鮮街的老大呢?”我盯着他問,金偉聽後不禁長吸了一口氣,思索再三之後纔不自然的笑了笑說:“太子,你也明白,我在這地方混就是爲了……”
“爲了你的生意唄!”我一擺手道,金偉有些慚愧的點點頭說:“也不怕你笑話,爲了我那點兒家業,不管那人是誰,只要在小朝鮮街說話最好使,那我肯定不能跟人家作對……”
“不管是誰?”我重複了一遍他的話,儘管有些顯得過於勢利,但金偉還是很實誠地嗯了聲,對於他的這種誠實我倒是還挺欣賞的,在他無奈苦笑之時我忽然很好奇似的問:“如果,這小朝鮮街是一個小逼崽子說話最好使,你難道也會跟着?”
“我說了,不管是誰,只要他說話算,哪怕他是個小……”金偉話還沒說完就瞪大眼睛盯向了我,就好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我卻故弄虛玄地衝他嘿嘿一笑,不等他再多問就去找李濤了,只留下一時沒回過神的金偉一個人在那兒納着悶。
見到李濤時,他正在修理區頗有興致地看着工人修車,在工具不停的敲擊聲裡,他轉頭看向了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笑容,等我走近後他略帶幾分埋怨地對我說:“弟弟啊,你說你也是的,當那麼多人面兒讓我難辦,這種事兒咱私下說就行了唄。”
“那可不成,我是真心實意要跟濤哥你學東西,我那些哥們也得明白誰纔是老大!”我很,“固執”的說道,還掏出煙給李濤點上,李濤好像很欣慰地點點頭,抽了兩口煙後笑着對我說:“既然這樣,那我就給你一個鍛鍊的機會,你覺得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