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重新振作的樣子讓我歡欣鼓舞,但趙紅的“上躥下跳”也讓我惱火,我一直都把她當成是“特殊行業”的女人來看待,怎麼可能容忍她現在代替老爸當衆出來指手畫腳。
但讓我失望的是,除了剪綵揭幕,老爸真好像他事先說的那般把一切都交給了趙紅,讓她來做這個老闆,他自己卻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去接待某些重要來賓了。
雖然趙紅讓陳覺也一起去跟着發傳單,但我還是把他留下來陪我,藉此表達自己對趙紅的敵視,故意要跟她作對。至於胡柏航,我真是懶得罵他什麼,任憑他去拍趙紅的馬屁了,如果不是因爲趙紅是老爸的“姘”,用重色輕友這個詞來形容這個傢伙都不過分。
周圍仍然熱鬧非凡,形形色色的各路人在面前經過,有來道賀的,也有來體驗開業酬賓的,看這樣子生意還挺紅火。趙紅不時會領着些社會人模樣的傢伙進來,跟他們有說有笑,看上去關係還挺親密,有人隨意的用手攬着她的腰,甚至手指頭都刮到了她那裹着短裙的屁股,她也好像沒事兒人似的,一點也沒有不適,這更讓我確定這女人絕對是個不着調的賤人,同時也爲老爸感到擔憂和難堪。
忙碌的人羣中我還看見了胡俊,他還是一副漠然的神情,機械的按着鄭輝那些人的吩咐做這做那,對周圍那熱鬧的環境好像沒有感覺似的,偶爾有人跟他說話他也不予理睬,似乎很不適合這樣的氛圍。
我過去叫了他一聲,他看見我馬上就不留情面的開口問:“出、出院了襖?”
“啊……”我尷尬的應了聲,這傢伙也知道我的事兒了。他低頭看了看我的腳,臉上露出一絲怪異的表情,那神情讓我感覺還有點輕蔑,就好像嘲笑似的。
還沒等我再說什麼,陳小腦袋就支使胡俊去後面搬東西了,陳小腦袋見到我也過來關心起我的傷,我心裡忌諱,嘴上卻還得應付。
看見陳小腦袋,我忽然想起胡柏航前一陣跟我說過關於他的反常的讓鄭輝那幫人抓緊收賬但卻沒入賬的事兒,這段時間心煩意亂,我早就把這事兒忘了,今天看見他就記了起來,不知道他這一行爲老爸知道沒有,又和老爸開這生意有沒有關係。
“太子,這地方不錯吧?”陳小腦袋笑着跟我說,還比劃了一圈,我很滿意的點點頭說:“是挺大。”
“不光是這兒,你看着馬路對面那個歌廳還有旁邊的那個旅館沒,這些都是!”陳小腦袋煞有介事的給我介紹起來,我聽罷也驚訝不已,沒想到除了這頗有規模的洗浴中心,老爸在此地竟然還有其他生意,老爸這是下血本了吧?
“雖說這地方跟向西街不一樣,不全是天宇哥說話算,但方圓幾十裡,絕對是咱們最大!”陳小腦袋繼續自豪的說着,但我看得出了,他對於老爸突然如此大手筆的投資生意也有些措手不及。
賓客來的差不多了,趙紅招呼着大家去吃飯,還一副親熱相的來到我身邊,也不管我願不願意就伸手搭住我的脖子喊我去找我老爸,還向周圍熟識的人介紹起我來。
聽說我是天宇哥的兒子,再看趙紅跟我這麼近乎,不少人都紛紛誇獎起趙紅賢惠、大氣,竟然還有好事者起鬨問起她什麼時候跟我老爸結婚,聽到這些話,我臉羞臊的一陣紅一陣白,真想給這女人兩下出出氣。
就在此時,路邊開來一輛豪華氣派的黑色轎車,衆人的注視下,李鬼子從車裡走了下來,頗有氣勢的邁着方步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李夢陽那小子。自從上次在飯店和吳宇航動手,我們被他氣惱的“攆”走之後,我就沒再聯繫過他,沒想到今天他也跟着他爸來了。
見李鬼子到場,周圍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都自覺的讓開了路,一些人在聽說他就是李鬼子之後都忍不住低聲發出讚歎,臉上也露出羨慕崇拜之情,幾乎誰都聽說過這個簡直手眼通天的權勢人物。
“李哥,您來啦!”趙紅臉都笑開了花,一下貼過去親熱的不行。
“恭喜開業大吉啊!”李鬼子微笑着說,旁若無人的往前走着,“紅啊,這下你可如願了,終於給宇哥管家了,我記着你小時候不就一直都要跟着宇哥嘛,我們別人誰逗你,你都不樂意呢還。”
“看您說的了,我那時候不是小丫頭,你現在要是逗我,我肯定上杆子接。”趙紅“賤來來”的說着,攙着李鬼子就走了進去,還大聲吩咐人去通知老爸。
“誒,聽見沒,連李鬼子都喊宇哥……”“是啊,看來這天宇哥還真行!”“廢話,天宇本來就好使,李鬼子年輕時候跟他都是一起的。”周圍的人議論紛紛。
李鬼子親自道賀爲老爸增添了不小的分量,但我想不會有幾個人知道,一直以來都是他在主動拉攏老爸,而老爸對他卻敬而遠之,並不太把他當回事兒。
李夢陽從我身邊經過時正好看向我,我倆對視了下,神情都有點不自然,但還是互相點了下頭,擠出個笑容。雖然笑得有點僵,但李夢陽似乎還帶着點期待的意味,也不知道在等我什麼。
陳覺見狀在後面輕推了我下說:“你帶夢陽進去吧……”
我和李夢陽彆扭的走在他們大人後面,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明白,我倆之間最大的問題在於,這小子仗着家世背景的優越總妄圖控制包括我在內他身邊的所有人爲他所用,可我恰恰不能容忍他這一想法,對他的自以爲是感到不齒,同樣也自以爲我和別人不同,不會卑躬屈膝的對他趨炎附勢。
不過我又想起了那天老爸對我不顧大局的痛斥,出於客套也爲了顯示自己並不想跟他這麼個不懂事兒的公子哥較勁,我還是暫時把芥蒂拋在一邊兒,故作輕鬆閒聊般的問:“最近咋樣啊?”
“還行,就那樣唄……”他怔了下大咧咧的答道,不過一看就是在跟我裝腔作勢。
和他不遠不近的說着無關緊要的話,總覺得在時間和世俗的雙重影響下,我們都開始不再單純。我倒是覺得最初認識的那個驕縱、自大卻思想單一的他要更可愛,起碼那時的他不會像現在這樣,情商智商都沒成熟就充滿了控制慾和野心。
吃飯時,我突然覺得自己更加像個外人,老爸和趙紅一起招呼着各方賓客,胡柏航和其他人也裡面忙活,只有我在陳覺的陪同下坐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見老爸和趙紅倆人挨桌敬酒致謝,還真有點辦婚禮的錯覺,我都有點神經質的擔心他倆是不是要藉着這個機會雙喜臨門,而不時有人拿他倆的事兒起鬨也更讓我戰戰兢兢。
無比彆扭的吃完飯,陳覺因爲舊貨市場那邊還有事兒也提前離開了,要不是他過去和老爸打招呼,我都懷疑老爸根本不會注意到正在這熱鬧環境裡茫然無措的我。
喝了不少酒的老爸臉紅彤彤的,吩咐我扶着他回自己的辦公室,然後對趙紅囑咐道:“把那些人都招待好,告訴他們晚上還有節目……”
“我知道啊,小姐們早等着了!”趙紅胸有成竹的說,又很關心的對老爸叮囑道:“你去歇會兒,那幫逼人晚上肯定得折騰你,你身體不好,自己得注意啊!”
看着趙紅含情脈脈的關心,我卻一個勁犯惡心,急匆匆的拽着老爸走,老爸不滿的說:“腳不好使還走這麼急,你幹啥……”
我也不理他繼續走着,直到走出飯店,我纔回頭看向還在一臉笑意招呼其他人的趙紅,我又一次有了種害怕失去的恐懼,這次我怕的不是失去老爸這個人,而是他的心。
來到洗浴中心後面老爸的辦公室,老爸有些疲憊的靠在沙發上,我百無聊賴的呆在一邊兒四下打量着這很簡陋的屋子,覺得這和李鬼子那氣派無比的董事長辦公室實在是天差地別。
正想着,我不經意的發現辦公室上放着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好像是個藥盒,我好奇的看着上面的字,卻發現了胰島素的字樣。我隨手放下那盒子想問問老爸這是什麼東西,老爸卻微閉着眼睛,忽然開口問我:“這地方咋樣?”
“挺好!”我重重點頭說,“這都是你的?”
“算是吧,誰他媽知道呢,說了你也不懂。”老爸喃喃的說道,然後略帶醉意的對我說,“記着,我倒不了,哪怕天漏個窟窿,你老子也能想辦法堵上,咱們的命最值錢了,不能動不動就跟死人玩命,咱們得好好活着。”
我一知半解的聽着,不明白老爸說的死人指的是誰,但老爸重新揚眉吐氣的氣勢卻異常明顯,我那即將消失殆盡的自信被他這麼一弄也漸漸恢復了起來,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麼自暴自棄。
“你出去把鄭輝喊來,就說我有事兒找他。”老爸揉了揉太陽穴對我命令道,我趕忙去照辦。
“太雞巴累了……”臨出去時,我卻聽見身後老爸好像有些無奈的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