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天空開始飄起細雨來,被風肆虐得乾硬的土地漸漸溼潤。
“從銀絲的變暗程度來看,這上面肯定有劇毒。想不到人本就稀少的歇府居然能被熊遲的人安插進來。那會是誰呢?”
楚林接過銀絲,藉着窗縫透過的一絲微光,眯着眼仔細端詳着。
“既然這樣,那你從你的住處搬到這裡來吧。省的以後老是大清老早就往這跑,每天都睡不了安穩覺。”
穆峰站在門口,俯着身子把着門,隔着一層薄薄的窗紗窺探着門外的動靜。
“我看行,還有,這是我昨天連夜讓匠人打造的上好的佩劍,雖然不及歇子的那把,但是比昨日給你的濫竽充數的木劍好上百倍,那把木劍丟了吧,不用留着。”
楚林將事先藏好的劍拿了出來,猛地指向穆峰。
“哇!呼,嚇死了。你想幹嘛!”
穆峰轉過頭,一把鋒利無比的劍迫近自己的喉嚨,劍光刺眼。他被咄咄逼人的“劍氣”所嚇,打着顫向後退了幾步。
“啊,這...這,這佩劍怎麼那麼沉啊。別說拿劍了,就光是別在腰上都覺得沉。”
過了會,算是緩過了神,他慢慢伸出手握住劍柄。起初有楚林握着支撐些份量穆峰感覺這劍還得心應手,但楚林一鬆開手,他感覺手背壓着泰山一般沉重無比,劍尖直往下墜,迫不得已將手腕彎曲成九十度,將劍垂直插進厚實的鞘中。穆峰邊揉着手腕處,邊看着佩劍,滿是餘悸。
“你這樣可不行,歇子乃是能文能武的全才。而你連劍都揮不起來,如何以假亂真?如果要是舞劍比武,你遲早會露出馬腳來。到時候,要誅殺的可不止我和你這麼簡單了。”
楚林看着無力的穆峰,無奈地搖了搖頭。
“咳,看來不能就這麼慵懶地過餘生了。我好好一個記者竟到了古代當了個大臣,還得重新練起武來,太荒唐了。”(心想)
“放心,我知道了。”
穆峰雖然臉上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可心裡確有一百個不願意一萬個擔憂。
“對了,我讓你給竹芃找的私塾怎麼樣了?也不能讓他一個人在家無事可做啊。”
“你不說我快要把這事給忘了,待會我的人會把他帶過去的,你無需操這個心。我看時辰,人差不多也快到了。”
“行,那麼今後這間書房就是我們討論要事的地方,我已經準備好了一把好鎖,也只有我有這一把鎖的鑰匙。如果哪天我要出國訪國,我便將鎖於你保管。最後就是那個揹包,一定要想方設法找到,那裡面有至關重要的東西。如果被熊遲發現,我們……”
“行,我會盡量多派些人手。”
“誒啊,今天就說這麼多吧。你回去吧。”
穆峰用力地拔出佩劍,在空中一搖一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兩隻手端着纔將劍放回劍鞘中。喘着氣,拍了拍牛革劍鞘,揚起些許灰塵。
“呵,我看吶,這個地方也已經不安全了。看來這把鎖要找個更可靠的歸宿咯。”
“我居然沒有想到除了明處,還有那個暗處。咳,我真的是大意了。”(心想)
穆峰慢慢推開了門,卻聽見了除了開門“吱嘎”聲以外的聲音。突然一團比雨珠略大的混濁物掉落下,穆峰伸手一把抓住,快速跨出門檻,但是卻無一人。他又鬆開自己的手,望了望屋檐上的瓦片,不禁冷笑了一聲,隨後轉頭直視着正朝自己走來的楚林。
“我們會不會……”
“我想應該不會,他應該是剛想聽,我們就聊完了。這泥土還是硬的,像今天的這種雨,如果在上面呆很久的話,腳一定會深陷進去,穩當地站在屋檐上,泥溼潤而被壓,不會滾下來的。”
“我想也是。你的斷論還是比較可信的,看來你也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哈哈哈。”
“哏。”
“我的才能多了去了,作爲一個記者,這對我來說算什麼。以後讓你對我刮目相看的事情肯定多了去了,你等着吧!”(心想)
楚林來到穆峰面前,看着他手中的東西,與穆峰竊竊私語起來。(楚林一開始還是有些不安和忐忑,但是聽了穆峰的解釋,思考片刻,才安下了心。)
“大人,接公子去私塾的人已經到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竹芃,竹芃啊,快出來吧!該去私塾了!竹芃!”
“這小子跑哪裡去了,怎麼叫他都不答應啊。”(心想)
“義父來了!剛纔去了茅廁。”
突然竹芃從一個陰暗角落裡跑了出來。
“沒事就好。快,跟這個人走,你以後就有東西可學咯。”
“義父,可我,我......”
“就這麼定了,聽見沒。”
“恩,誒,好吧。”
穆峰拍着竹芃的後背,一瞬間硬是把他推到接他去私塾的人手中。竹芃念及義父的面子,不好再在外人面前推拖,就硬着頭皮去了。
“下堂了,我再去接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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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穆峰面帶笑容目送着遠去的竹芃,而竹芃卻一臉委屈苦笑着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
“所有人,都是真歇子信任的人,而且我也都覈查過了,這裡怎麼可能會有熊遲的內應。那會是誰呢?看來,就只剩下他一個人沒有排查了。”(心想)
楚林託着腮,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歇府內的所有人,有些不解。突然一個人印入眼簾,使他眼前一亮,若有所思。
“來人吶,爲楚林準備一間房間,從今日起楚林入住歇府。”
“是。”傭人聽到穆峰的命令,急忙跑去爲楚林準備。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灰濛濛的天暈染着墨黑色。秋雨比之前下大了些,泥濘的土與黃中帶綠的草在雨的拍打下交裹在一起,風似乎也開始狂了起來,漫無目的地肆虐着。
“啪!”(拍桌聲)
“什麼!竹芃不見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就是這樣一個私塾?連個孩子都看不住!派人去找了嗎?”
“回大人,派了,但是還是沒有找到。大人,請大人息怒啊。”
“快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是公子在堂上被其他的學童們嘲笑什麼也不會,還勸他讓他離開私塾。公子也是好強,忍無可忍,一怒之下就出手打了那幾個人。打倒了數名學童後就跑出了私塾。到現在還是沒有一點消息。”
“這算是我的錯嗎?早知道就不該讓他去上什麼私塾了。”(心想)
“給這幾個孩子處理一下傷口。我現在去找他,你們幾個也去找。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心裡應該清楚!”
“是是是。”
當穆峰踏進簡陋的茅草木屋裡,一則噩耗入了耳。穆峰憤怒地拍着桌子,目光尖銳地看着私塾老師,又急忙詢問事情的前因後果,老師自知面前的乃是宅心仁厚的歇燚,不可能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來,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穆峰。他的自責之心油然而生,看着一個個鼻青臉腫的孩子們,心疼至極,又不知道竹芃到底去哪了。他安排好人手後,穿上蓑衣就跑出了私塾。
“竹芃!竹芃!別又像早上那樣!倒是迴應我一句啊!”
“……”
茂盛的竹林中,雨從天際傾盆而下,嘩嘩地衝刷着大地,壓低了在狂風中強烈晃動地竹葉,穆峰的吶喊聲迴盪着,似乎也被雨聲沖刷得減弱了分貝。整片竹林已無之前的寧靜,而是嘈雜至極,一片混沌。
“竹芃!竹芃誒,竹……”
穆峰不停呼喚着竹芃的名字,泥濘的土被他的腳印深深地刻畫出一道道溝壑。恍然之間,穆峰的餘光透過稀疏的葉縫,一個渺小,模糊的背影坐在湖畔旁。他立刻停下腳步,撥開竹葉窺望着(無論是衣着還是體型都與竹芃神似)他沿着背影的方向走去,目光始終盯着越來越清晰的背影,隱約還能聽到窸窸窣窣那般細微的哭聲。
湖面上,薄霧綿綿。雨滴落在湖面,盪開圈圈漣漪,發出的聲響綴在人的心絃,盪漾着,沒有了範圍和時間的概念。穆峰走到了那瑟瑟發抖的背景身後,他的推斷與事實沒有出入。
“竹芃啊,真讓人好找啊你。這次是義父考慮不周,不是你的不是。你下着雨還往外面跑,要是被人欺負了就回家嘛,出走算什麼,讓大家擔心。還,呵,還釣着魚呢。”
“這麼冷的天,這小子就穿那麼點,遲早要感冒。這得了,以現在的醫療條件......”(心想)
“傻小子,快披上。穿那麼少。”
穆峰趕緊脫下自己身上的蓑衣裹在身體已僵硬的竹芃身上。
“那義父你怎麼?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回去您想怎麼說我都行,今日之事竹芃不怪您,魚我們另擇明朗之時再釣吧。”
“既然來都來了,起碼要得釣上一條魚啊,你平常都會來釣嗎?”
“恩,每當我遇到不愉快都會來這裡釣魚。”
“誒誒誒誒,別分神了,看那個是什麼。”
兩人剛想回府時,水中卻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穆峰激動地指着魚竿處,竹芃看了看,竿子在強烈的晃動着,他想要跑上前去收杆。但是被穆峰一把抓住,穆峰叮囑竹芃站在原地別動。自己跑了去:
“你在這呆着,讓我來吧。”
可是由於霧氣太重,地面的情況不是很清楚,只看得見一層白茫茫的霧氣。穆峰一不留神踩到了滿是青苔的石頭上,搖晃着掉進了水中。
臨近夜,霧氣越發濃重,湖裡的水被秋帶動冰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