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槍的轟響聲驚破夜空,將林中倦鳥嚇得撲楞着翅膀齊齊飛到半空。白棠聽得驚喜非同小可!徐三的鐵衛竟然有火槍!難怪放言能撐一個時辰!
首戰得利,徐三卻更加緊張。
三十名鐵衛,三十把火槍,所帶的彈藥並不多。能夠一時嚇退來人,但對方很快就會反擊!
不出他們所料,匪徒逃了會兒,不見人追剿他們,立即勒停了馬,轉身疑惑的打量着黑洞洞的林子。
“點兵!”
片刻,有人稟報道:“將軍,咱們折損了七十六人!”
匪首臉色陰沉。才交上手,就被對方佔到先機,又是冷箭又是火槍,對方毫髮無傷,自己卻損失慘重!想到來時自己拍着胸膛對殿下保證,不用半個時辰就能拿下徐三,一定砍了他和白棠的腦袋向他覆命,這時卻生出些忐忑:怎麼忘了,徐裘安畢竟是中山王的後裔啊!
一名副將低聲道:“將軍,他們沒有追上來,說明——”
“虛張聲勢!”匪首冷笑兩聲,又忌憚火槍,低聲道,“想法子讓他們把火藥放光了再攻。”
“得令!”
他命兩個副將分別帶上二十人棄馬欲潛回馬車陣處騷擾火槍手,不料馬車陣竟然趁着這點時間,移到了湖泊邊,附近更是燈火通明。一叢叢的篝火相繼點起,照得方圓百米處恍如白晝,根本藏不得人!
別說突襲了,想搞個騷擾都難!
匪首聞訊,暗道:既然如此,只能犧牲些士兵的性命了。
他喝令道:“弓箭手分三排,輪番射火!”
命令一下,兵士你望我我望你。對方火槍在手,自己這不是送死去麼?
“他們火槍必然不多,一輪之後還要上膛。咱們人多,又能趁機放箭。定教他們的馬車付之一炬!”
三支小隊只好逼近車陣百米開外,彎弓欲射。如他們所料,致命的火彈如期而至。但他們每組五十箭,終於還是有人射中了馬車。
古怪的是,馬車卻沒有立即燃起來。匪首驚咦了一聲!這麼點時間,他們都做了些什麼?
因爲北上,衆人衣箱裡都帶着厚實的棉衣棉被。白棠命人取出所有的棉被溼透後蓋在馬車頂及門窗處,水滴一串串的立即打溼了馬車,果然火攻時延緩了起火的速度。早已拎好水桶躲在車後的人則迅速的往噝噝的起煙處澆上一桶水,硬是沒讓對方的火攻起效。
如此一來,對方又白白折損了十幾人。
匪首氣得臉色青白!
狡詐!徐裘安這個狡詐之徒!
與此同時,馬車陣裡傳出一陣陣慶幸歡喜的笑聲。徐三卻是有苦說不出,偷偷對白棠道:“他們若是再來一輪,我們的彈藥就不夠用了!”
白棠蹙眉想了想,問:“你想想,接下來,他們會怎麼做?”
徐三撓了下腦袋:“白白送了百來條下屬的性命,這時候他們士氣低落,膽子又被咱們的火槍打小了。必定會換個安全些的進攻法子。”
“嗯。”白棠讚許的對他一笑,“什麼法子呢?”
徐三腦子轉得飛快:接下來,對方會出什麼鬼主意進攻他們?
白棠輕聲道:“死了一百多人,但他們的戰馬還在!”
戰馬?!
徐三剎時驚震得雙眼瞪圓,失聲道:“不好!”
白棠點點頭:“一百來匹失控的馬若衝過來,我們無法抵擋。”
徐三冷汗淋淋:“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白棠沉着的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徐三深呼民口氣,桃花眼裡泛出明亮的光芒,臉上露出絲笑意:“明白了。”
他立即招集鐵衛,商量主動進攻之事。
“我上,你們掩護。”徐三一句話,驚得鐵衛們面面相覤。
“不行。您身份尊貴——”
“你們的箭法,有爺準麼?”徐三試了試弓,“挺稱手。再說有你們的火槍掩護,爺怕什麼?趁着他們對我們的火器最懼怕的時候,滅了他們的首領!叫他們羣龍無首,自行退兵!”
“三爺——”
“再廢話就回南京去!”徐三披了身盔甲翻身上馬,執鞭指向前方道,“到時候別跟爺客氣,誰能射死的賊匪多,憑頭顱爺重重有賞!”
待白棠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馬背上飛馳而去時,驚駭得足底踉蹌:“徐、徐三——”
平江皺眉走到他身邊問:“三爺怎麼親自帶兵突圍了?”
白棠忍着心悸,冷靜的道:“趁機反攻,正是時候!”
如白棠所料,羣匪不願再做炮灰,匪首也捨不得再送下屬去死,便將主意打到了戰馬的身上。
“這些都是上等的好馬啊!”匪首摸着馬背輕輕嘆息。狠下心下令道,“反正他們的主人已經不在了,送它們一程吧!”
話音剛落,聽人驚呼道:“將軍,不好了,徐裘安率兵出襲!”
匪首心肝一顫:“好大的膽子!”上馬怒道,“他自己出來送死,兄弟們,建功的機會來了!”
他也曾隨着漢王在靖難之役立過軍功,自詡也算是名將,今日在徐裘安手下連接受挫已是惱羞成怒,再不能忍!恨不得直接砍他十刀八刀以泄心頭之恨!那小子不是最寶貝練白棠麼?到時候要徐裘安親眼瞧着練白棠死在他們手下的慘狀!
“將軍,不行!”副將還有理智,“他們火槍不多,敢這樣衝上來襲擊咱們,必定是孤注一擲!咱們犯不着拼命,先退爲上!”
“屁!”匪首怒道,“咱們在建文帝的大軍面前都沒退縮過,區區一個徐裘安就嚇退你們啦?給老子衝!”
副將無奈,只好忍痛轉身迅速的往馬屁股上割了幾刀,馬聲嘶鳴,淒厲悲憤。擡起蹄子橫衝直撞。
徐三看他們果然利用上了戰馬,暗叫聲好險!若遲一步反攻,只怕今日死無葬身之地!他挾緊馬腹,舉弓拉如滿月,往正在傷馬的人疾射而去。
副將耳畔聽到破風聲,一轉頭,脖子已經被長箭貫穿,匪首驚叫了一聲:“百軍——”
眼睜睜看着心腹倒地,被受痛發狂的戰馬一腳踩中胸腔,身子抽搐了幾下就沒了動靜!登時雙眼血紅,迎着奔馳而來的徐裘安怒吼:“是兄弟的跟我上,拼一死給百軍報仇!”
迎接他們的是被幾聲火槍驚得掉頭而返的十幾匹戰馬,衝進了自家的隊列中,隊列登時被衝得大亂,劫匪們又要揮刀砍殺戰馬,又要與徐三家的鐵衛交戰,提防火槍的威脅,若非他們人多勢衆,早被徐裘安殺得潰不成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