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鍾夏咧咧嘴,“那,臣妾就先告退了。從今後,臣妾就搬回雨軒閣,不去王爺寢宮叨擾了。”
皇甫銘琪淡淡的看着她,捏了捏鼻子,說了一個讓鍾夏差點大喊出聲的消息。
“如果你不老老實實地呆在永安宮裡,就別想着見你的苟延了。”
鍾夏驚喜地大喊:“這麼說,苟延回來了。”
皇甫銘琪不說話,不過心裡是有些氣惱的。這麼多天沒見過她心情好,怎麼一聽到了那個男人的消息就高興成這樣?
“他在哪兒他在哪兒?”
鍾夏轉身要出門,忽然聽見敲門聲。疑惑地皺起眉,身後皇甫銘琪應了門。
有人推門進來,鍾夏認得。是太子身邊的人,秦裳。
她從來都不知道這位太子幕僚,還和琪王府上有交往,不知道皇甫銘玖知道了會不會氣得跳起腳來。
看見鍾夏站在屋子裡,秦裳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不過還是雙膝一跪。
“屬下給琪王爺,琪王妃請安,公主兩位主子千秋!”
鍾夏當然感覺到屋子裡氣氛有點不對,不過沒有說破,回頭朝皇甫銘琪微微行禮,淡笑。
“王爺,既然有客到,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王爺,”秦裳開口,“屬下今日前來所報之事,和王妃也有點關係,不然,聽一聽王妃娘娘的意見如何?”
皇甫銘琪和煦微笑。
“這個倒是無所謂的。不過王妃一介女流,若是惹得事情亂將起來,太子殿下怪罪,本王可要撇幹這永安宮的干係了!”
秦裳斯文平靜的外表掩飾着他內心的掙扎和狂怒,明知道琪王爺的笑容地下藏着驚天陰謀,卻無法揭露甚至反抗。怪只怪太子和他性格完全不同。琪王爺是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戰者,太子則是個很情緒化的統治者。太子需要有人把天下交到他的手裡,琪王是會自己搶天下的。
鍾夏好奇起來,既然秦裳說他要提起的事情和自己有關,而皇甫銘琪又不想自己知道,作爲二十一世紀最傑出的特工之一,鍾夏倒是要看看這和自己有關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了。
“秦先生,”鍾夏微笑着看向一襲布衣的秦裳,“王爺說的不過是官話。頭一件,我不可能胡亂惹事;二一件,太子殿下不會無故怪罪咱們永安宮的,是吧王爺?”
鍾夏溫柔的話語裡頭帶着一個目的,看來她是不打算離開了。皇甫銘琪低着頭,語氣裡聽不出情緒。
“苟護院在前殿換衣服,聽說還受了傷。愛妃,本王不能前去,替本王前去看看可好?”
“前殿。”
鍾夏跳起腳來,也不多問,轉頭就出了門。
說到底她還是沒長大,孩子心性,率性而爲。皇甫銘琪微笑着,擡頭看着秦裳。
“秦先生,坐吧!”
“王爺,屬下就不坐了。太子殿下吩咐屬下前來,不過是想問一問,東城出兵的事情。”
“哦,”皇甫銘琪恍然,“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王爺,何時出兵?”
“太子何時退位。”
秦裳雙目一怔,萬沒想到琪王會如此直白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想要回答,又沒辦法直接回這麼一個問題。
“琪王何時答應太子請求?”
皇甫銘琪微斂雙眸,擡手拄起下巴,看向窗外。
“你是說,太子殿下問本王要琪王妃的事情?”
秦裳臉上現出難堪的神色,雖然他極力阻止太子提出這個不倫不類的要求,可是太子說了,如果不趁這個機會把納蘭君若要到手,他一本子都沒辦法得到她了。說到底,他還是太過感情用事。
秦裳拱了拱手。
“太子殿下是想問,那日刺殺所留證據之事。”
皇甫銘琪瞭然微笑。
“你是說永安宮裡關着的那兩個人?”
“還有你在東宮找到的東西。”
“秦先生,”皇甫銘琪依舊笑着,“今天來找本王,是太子派遣,還是皇后吩咐啊?”
秦朗鞠躬。
“有區別麼?”
“當然有區別。你我都清楚太子殿下的性格,於他來說,本王即使抓住了他再多把柄,他也不一定當一回事。可是皇后娘娘不一樣了。李皇后考慮全面,知道什麼事情對是最好,什麼會影響太子繼位。”
“這些事情,屬下不能參與。”
“你在東宮的地位,不需要本王重申了。本王再問一句,你這次來,是奉太子之命還是皇后之名?”
“兩位主子都知道。王爺,希望您能夠遵守諾言,將龍袍和人,一起交出來。”
皇甫銘琪忽然收了笑臉,冷哼一聲,豁然起身厲聲道:“五天前本王和李皇后在玲瓏閣定下約定。太子退位,本王領兵東城,東西和人退回。如果李皇后不相信本王的這幾句話,倒不如不和本王商議,直接把東西和人帶上太儀宮,讓父皇定奪!”
秦裳沒想到琪王會發火,明知道王爺大怒是假,趕人是真,也不敢再多說幾句,略一行禮,說了句:“屬下這就告退了!”轉身出了書房。
秦裳垂頭喪氣地出了門,沒走幾步,看見了一個窈窕身影站在窗戶底下的臺階上。擡眼細看,原來是剛纔就要走的琪王妃。
鍾夏臉色蒼白,嘴脣發青,一雙手收在袖子裡還是不停地發抖。一雙大眼無神地大大睜着,好像看見了秦裳,又好像沒看見。
秦裳略一拱手,剛要給她請安,不想對方身形一晃,支持不住,一下子委在地上。秦裳慌忙上前,剛要扶她起來,鍾夏略一擡手,擋住了。“琪王,答應把我,送給太子了?”
剛纔的話,她全聽見了。她不知道皇甫銘琪用了什麼手段能抓住皇甫銘玖的小辮子,也不知道自己受襲的那天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更不知道皇帝的這幾個兒子到底在計劃着什麼。她只知道,她被人當成了一個籌碼,作爲權力鬥爭天平上的一個物件,被利用了。
秦裳微微一愣,考慮着該不該把這些事情和她說清楚了。
如果說了,王妃肯定要和琪王爺鬧起來,這樣就沒心思和東宮鬥了。或許這樣,對太子來說是個轉機,也不會被逼着必須退位。可是一旦琪王妃消停了,琪王爺一定會把一掌拍死。
秦裳思慮的時候,鍾夏慢慢恢復了神志。本來她應該哭的,流個眼淚也算是她正在傷心,可是眼睛除了痛,一點也哭不出來。
“你不說,我去找王爺。”
鍾夏語氣平靜,神態自若,臉色如常,一點也沒有了剛纔的那種驚詫莫名和不知所措,更沒有了被利用知曉真相後的暴怒。
說實話,秦裳對琪王妃的瞭解,僅限於在東城的幾次見面。至於傳說中的心狠手辣,殺人如麻,都只是聽說,還沒見過。
秦裳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如果這交易成行,以後,納蘭君若還會成爲他主子的妃子。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王妃,這是太子和王爺之間的事情,屬下做奴才的,不好多問。”
“你只說是或者不是。”
“呃,讓您暫住東宮,只是兩位主子商量的所有事情中的一件。”
“暫住?”鍾夏站起身,甩開秦裳的扶持,“我倒要去問一問,他這暫住,是多久!”
言罷也不理秦裳,一頭撞進了書房。
皇甫銘琪拄着額頭假寐,剛剛忽悠一下,就被撞門聲嚇了一跳。看着鍾夏盛怒不已的樣子,馬上明白了。這女娃子說是出門,其實一直等在門外偷聽他們說話。
看來自己一不用多說什麼,她應該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鍾夏看着皇甫銘琪鎮定自若的坐在那裡,好像並不怕自己的興師問罪。這下子鍾夏爆發了,她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久傻乎乎的自以爲是的聰明着,原來一直被人牽着鼻子走,像個傻子一樣。
“你憑什麼,把我送人。”
“太子喜歡你,而你又是我的人。他要,我便給了。”
“呵呵,好簡單。”
“就是這麼簡單。”
“龍袍是怎麼一回事,殺手被抓又是怎麼一回事,太子退位呢,你怎麼又想去東城了。”
“這些事不需要你擔心。”
“呦呵,”鍾夏冷笑,“又不關我事了是麼?”
“鍾夏。”
“不要叫我鍾夏!”鍾夏咆哮着,眼圈發紅,“你不配,你不配!”
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皇甫銘琪失了力氣,一頓身在椅背上,沒了先前精明睿智的神色,倒顯得蒼老了許多。
門外有人敲門,皇甫銘琪閉了眼睛,沒有應聲。
蕭婉推門而入,端着茶盤來到近前。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和王爺之間沒有了先前的親密。以前可以妄意推門而入,現在,即使是來送藥,也不敢那麼隨意了。
“王爺,該喝藥了。”
皇甫銘琪沒有睜眼,淡淡道:“從今後,這湯藥,可都停了罷!”
蕭婉微微一愣,端着茶盤的胳膊輕輕一抖,滿碗滾燙的藥湯潑灑出來,燙了蕭婉手背。蕭婉痛得驚叫一聲“呀!”,整個托盤摔在地上,“嘩啦”一聲,灑了滿地。
這一陣慌亂,把皇甫銘琪嚇了一跳,像是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慢騰騰起身,從懷裡掏出手帕來到蕭婉跟前,將半跪在地上的蕭婉扶了起來。一言不發,替她輕輕擦拭受傷的手背。
蕭婉看着皇甫銘琪心不在焉的樣子,心裡一急,反手抓住他,一雙眼癡癡以對。不說話,卻包含着萬千情誼。
“婉兒,對不起。”
“不!”蕭婉微笑,“王爺,您沒有對不起婉兒。永安宮有今日之機會,王爺要把握住,不能因爲兒女情長,壞了大事啊!”
“兒女情長?”皇甫銘琪苦笑,“我還配擁有這四個字麼?婉兒,我將蕭朗置於危險之地,又讓你。”
“王爺,”蕭婉偎進皇甫銘琪的懷抱,柔聲道,“臣妾所做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至於哥哥,既然能被王爺當做心腹,當然要義不容辭的爲王爺盡忠。王爺,不管發生什麼事,您只要記得,臣妾的心永遠在這裡,就好了。”
鍾夏幾乎一路狂奔,本來是想回到雨軒閣,可是仔細一想,那雨軒閣也是皇甫銘琪的地方,那屋子裡,除了青兒,還有誰是她的人?更何況,青兒也是太子殿下的人,也不一定和她是一條心。
鍾夏越想越失落,慢下腳步來,忽然想起來皇甫銘琪說的,苟延回來了。對了,她還有苟延在。就算這個狗屁世道背叛了她,她還有苟延陪着。
鍾夏一路小跑着來到前殿,看見門口守着的執事太監,一把拉過來大吼。
“苟侍衛回來了麼?”
太監被鍾夏的激動嚇得怔住了,呆呆道:“在裡間換衣服呀,王妃娘娘,您不能就這麼闖進去,不能。”
小太監怎麼可能攔得住心急火燎的鐘夏,不消一會兒工夫,鍾夏已經撞開內間的木門,一邊大喊着一邊闖了進去。
“苟延,苟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