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子殿下和琪王殿下是來納蘭王府商議要事的,怎可因家庭瑣事影響二位皇子的大事,耽誤兩位的時間?”
“無妨,”皇甫銘玖微微一笑,“飛兒不見了,本王也很擔心,現在有了線索,當然要一查到底了。”
鍾夏冷哼,說得冠冕堂皇,不過是擔心自己把他招出來而已。
鍾夏心思還沒轉完,上來兩名大漢架住她就往大殿上走。鍾夏小小的身體禁不住蠻力拖拽,趔趄着站不住要跌倒。
皇甫銘玖的表情變了變,不過沒再說話。看來不是整個王國都聽太子的話,至少在東城的納蘭府,不是。
皇甫銘琪微微皺眉,沙啞着聲音道:“一個姑娘家,你們倒是輕些!”
兩個家丁唬得一怔,擡頭看着納蘭王爺。納蘭風低着頭擺了擺手,示意兩個家丁放手。鍾夏再次跪坐在地上。
“父王!”納蘭君若突然起身,眼裡佈滿血絲,蒼白的嬌豔透着蝕骨的恨意,猛地掀開大裘,胸口一個碗口大的血窟窿突兀地現了出來,上邊還插了一把匕首!半截在外的刀刃鮮血淋漓,紅色大裘晃得人心寒。
這突然的變故讓所有人吃了一驚。納蘭君得幾個箭步上前,抱住了納蘭君若的身子。
納蘭王爺被那血窟窿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蒼白着大吼着:“君若,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不找大夫。來人吶,來人!宣御醫,宣御醫!”
“不用了父王,”納蘭君若冰冷着眼神,瞪着鍾夏的臉,“女兒出城,被人偷襲,幸好狗兒捨命相救,才留了性命回來和父親說明情況!”
納蘭風神情苦楚,焦急道:“快給小姐搬椅子,請大夫啊,怎麼還沒來。”
“父王,襲擊我們的殺手臨死前招的,李王府已經安排人到咱們王府,候着機會給咱們王府致命一擊!”
納蘭風斂了斂眼神,瞥了兩位皇子一眼,沒說話。
納蘭君若繼續說着,只是聲音虛弱了很多。
“這王府只有這個貓兒身份不明,女兒懇請父親,一定要嚴辦!”
鍾夏有些疑惑,即使納蘭君若至於把她自己弄得這麼慘,再來陷害自己麼?就因爲那些恨?那麼一把血淋淋的鋼刀可不是鬧着玩的。苟延這個時候還是安靜着,緊抿着嘴脣,不說話。如果還有沉默是金這麼一個說法的話,鍾夏一定狠狠地打說這話傢伙的屁股。
“奴婢不敢反駁二小姐的話,但求死個明白。那死掉的殺手的證據,小姐可曾帶來?”
“還說不敢反駁?”納蘭君若蒼白臉色越來越沒有血色,脣色發青,“我問你,那狗兒可是你親哥哥?”
鍾夏沒有接下這句話。她不知道苟延做的什麼打算,不敢亂說話。她的打算是,如果自己這一次逃不過,至少保住一個。
“不敢說了是麼?他說你們只是逃難的時候偶然遇見,根本說不清你們的故老。貓兒,你若要證據,很簡單。那殺手說了,他們安排的人是個女子,和納蘭家有仇。殺手沒見過這個女子的模樣,但說她肩膀上有一個蝴蝶紋身!”
貓兒渾身一震,蝴蝶紋身,她是怎麼知道的?鍾夏秀眉一緊,卻不說話。
“怕我們檢查麼?”納蘭君若虛弱至極,卻依舊咄咄逼人,“要不然就把你的肩膀露出來讓我們看啊!”
鍾夏低頭跪着,一臉的無可奈何,柔弱無助。
“如果因爲這樣就說奴婢是細作未免牽強,知道奴婢身上的紋身並不是什麼新奇的事情。如果非要檢查,奴婢怎麼說也是女兒身,即使檢查,也要避人吧?”
納蘭王爺冷着聲音:“君若,你沒有別的證據了?”
太醫揹着藥箱趕來,滿頭大汗跪在外圍。
“王爺,屬下要給哪位主子瞧病。”
“是君若,”納蘭風擡手要太醫過來,“快看看她的傷!”
“父王,孩兒還有東西給你看,”納蘭君若虛弱地擡手,“拿過來!”
納蘭君得心裡清楚妹妹的個性和手段,也知道她太早接觸了血腥和強權。怪只怪自己不能挑起納蘭家族的大梁,還要妹妹這麼辛苦。
滿全上前,扔在地上一件衣服,貓兒水眸瞬間睜大。納蘭君得幾步上前一把抓起衣服,看着上邊的血跡,眸色漸深,轉頭眼神冰冷的看着鍾夏,好像在說你欠我一個解釋。
這是鍾夏和太子夜闖北苑後園子時穿着的那件衣服,上邊的血跡是那晚袁飛被殺時濺上的。鍾夏將衣服藏在牀下,第二天要收起來的時候就不見了。沒想到居然是被納蘭君若找到了。
這個女人還是很有心計的,居然這麼久不動聲色,等到這個時候給自己致命一擊。
“這件血衣,是我在飛兒妹妹被害的第二天早上,在貓兒的住所發現的。哥哥,是不是她的衣服,你最清楚吧!”
納蘭君得一把抓住鍾夏纖細的肩膀,俊眸近,冰冷絕望的聲音自薄脣吐出。
“你又騙我!你又騙了我!”
納蘭君得臉色蒼白,嘴脣輕顫,像一隻負傷的小獸,想要咆哮,卻嘶啞出聲。
“爲什麼騙我?”
鍾夏用無所畏懼的眼神看着他的眼睛,沒有一絲想要辯解的語氣,神色淡然,冷靜開口。
“公子,你不信我?”
她只是問這一句,便安靜的直直地看着那一雙剛剛變得寒冷無波的眸子,像是要把這一世她的心情,生活,思緒全都看清,直到納蘭君得挪開眼睛,手勁放鬆。
“哥哥!”看到哥哥快要相信這個女人的話,納蘭君若激動起來,剛要掙扎,暈眩感襲來,晃悠了一下。苟延慌忙上前扶住。
納蘭君若繼續道,“她殺了飛兒,她是李王府派來的奸細,你還不殺了她。”
“既是當權者,便有生殺予奪的大權,何必在這裡不顧形象的大吼大叫,以期別人贊同你,支持你,相信你。我貓兒在這裡,打不躲,死不怕,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眉頭不皺一下。納蘭君若,你若是那麼肯定我殺了袁飛,何必在這裡裝模作樣,哭這一場。王爺能夠聽取你的控訴,認可你的證據,到時抓了我便是。這般吵鬧,要兩位皇子在這裡爲了奴婢耽誤要事,誰是誰非,只怕到時奴婢更加擔待不起了。”
納蘭君若愣了愣,一時竟想不出應對的詞語來。
鍾夏看着苟延眼睛裡再也沒有自己的影子,轉頭繼續道道:“狗兒,你說你不是我的親哥哥?”
苟延平靜無波的看着她,薄脣一掀,眼神冰冷無情。
“你我不過是在軒轅城門見過一面,何時是親兄妹了?”
鍾夏偏頭看着納蘭君若,看見她眼神裡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微微嘆了一口氣。
“以二小姐的性子,居然將我這個奸細留在王府許久,是我太會隱藏,還是小姐誒也有考慮不周的時候?”
“貓兒,別以爲幾句話就能逃過這一次!別想狡辯了!來人吶,把她給我拉下去砍了!”納蘭君若話說的咬牙切齒。
想是此時在劫難逃,另一個聲音在身邊響起。
“即使是殺人犯,也要律法判了才能行刑吧?咱們麒麟帝國沒那麼無法無天。”說話的是琪王爺。
衆人安靜。
琪王爺很少管事,尤其這還是是東城洛東王的家事。不過王爺說話了,一般沒有人敢提意見。可是這個時候,另一個不大管事兒的人突然吼了起來。
“這是納蘭王府的家事,不過是處死一個低等小奴,不勞琪王爺費心。”
納蘭君得突地發難,一把抓住鍾夏的脖子。鍾夏並不掙扎,知道掙扎也沒有用。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法律與這幾個貴族來說,於白紙無異。
納蘭君得的暴怒和突然出手,鍾夏一點也不怪他,即使現在呼吸困難,就快被他掐死。
納蘭君得好像被誰惹得很生氣,手上力道不自覺加大,鍾夏慘白的小臉兒霎時青白,雙手無力地搭在納蘭君若的手臂上,雙眼緊閉。真的快要昏厥過去了。
“啪”的一聲脆響,鍾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一股清新的空氣竄進了鼻腔,肺葉忽然被氧氣充滿,渾身被針扎一般難受,猛咳了幾聲。真是夠倒黴的,這個世界是喜歡掐死人的麼?這幾天差點被掐死好幾回了。
“狗兒,你幹什麼。”納蘭君若一聲輕喝。拳腳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鍾夏睜眼,再擡頭,苟延和納蘭君得已經交手不下十招。
看不出那納蘭公子外表斯文俊秀,竟是個練家子。苟延終究是練過近身搏擊的,和古代這些花拳繡腿強身健體的招式不同。苟延一拳一掌,踢腳踢腿,招招是要命的。
納蘭君得一個鷂子翻身躲過苟延奔他子去的那一腳,劍眉一立,怒吼:“哪裡的奴才,這是幹什麼。”
苟延眯縫着眼睛,一臉的無所顧忌。轉身又是一拳,直照納蘭君得的胸口而去,帶着能有幾十公斤的力量。納蘭君得跳開來,堪堪躲過。
納蘭君得這時候轉頭看着鍾夏,其實他沒有想掐死她,真的沒有。現在想起來後悔,想看看那丫頭有沒有事。納蘭君得痛苦的發現,或許自己本質和納蘭家族的嗜血和殘忍沒什麼區別,只不過一直用理智壓抑着。什麼苟延的拳頭帶着凌烈的風迅然而至,卻打在了一團柔軟上。鍾夏甚至能聽見周圍人倒吸涼氣的聲音,納蘭君若忽然挺身而起,擋在了納蘭君得的面前,用受了傷的身體,生生接了苟延這一拳。
“噗”的一口鮮血全數噴在了苟延的淡藍長袍上,血染如畫,蔓延無邊。納蘭君若軟軟地倒了下去,那美豔不可方物的嬌顏此時全無血色,宣紙一般蒼白。苟延顯然也嚇了一跳,拳頭直直地伸着,怔怔地站在原地。
“君若,君若!”納蘭君得發了瘋似的抱住妹妹一直下墜的身子,大吼着,“你這是在幹嗎,你在幹嘛。”
納蘭君若擡眼看着苟延,掙扎着說出話。
“狗兒,你不是她的親人,記住了。”
“我。”苟延很無辜,“我不是故意,我只是不想看見她受傷害,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現在鍾夏是徹底懵了。她在現代沒機會看那些偶像劇,否則一定會覺得眼前的一切太狗血了。納蘭君若,你到底想幹嘛?
納蘭君若氣若游絲卻依舊着開口。
“狗兒,她是納蘭王府的敵人,不要相信她的話。”
鍾夏跌坐在地上,然後看着苟延複雜的眼神看着自己。
御醫,御醫。有人瘋狂的大喊。可是御醫沒有上前,君若閣的一個小丫鬟名叫翠兒的不知從哪裡突地衝上來。本來是想找二小姐報告事情的,看了眼前的狀況嚇得眼圈兒紅着,張着嘴卻不敢說話。
納蘭君若掙扎着擡起頭,低聲道:“出什麼事了。”
翠兒不想這個時候添亂,可是看起來發生的亂子她自己又解決不了,於是掙扎了半響說道:“二小姐,青兒姐姐,青兒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