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往客棧離臨邑城的鬧市區並不算遠,繞過一條街,拐了個彎,街上的小攤小販便多了起來。
這會兒已經過了早膳的時間,眼看着就要中午了,街上的行人也漸漸地多了起來。
樓漪染好奇地這瞧瞧,那看看,這臨邑城的繁華程度簡直可以媲美一二線城市了。
“小石頭,你跟我簡單介紹一下你們這齊夏的天下唄。”小石頭便是靦腆少年,名叫石磊,因爲名字裡都是“石”字,樓漪染就直接給他起了個綽號。
石磊紅着臉,有些不好意思地再次糾正樓漪染:“樓姑娘,屬下叫石磊。而且屬下的年紀,好像比你大。”怎麼能叫“小”石頭呢?
樓漪染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誰年紀大這件事情沒有什麼可爭論的,而且,她覺得這個名字好記,叫起來順口,哪裡管他的反駁:
“哎呀,小石頭,你真是一點都不可愛,這句話你都說了三遍了。快點快點,唔,就先從你們帝君說起吧。那個胖世子好像說他是個傀儡帝君,這是怎麼回事?”
她一直就對這個問題十分好奇。但是,當着君久墨本人的面,她實在問不出口,只能找個藉口找個人出來把自己的疑惑都解釋清楚了,才能甘願。
順手拿了兩串糖葫蘆,樓漪染給老闆指了指自己的身後,又叫了一聲:“小石頭,付錢。”
石磊無奈,從懷裡掏出兩個銅板來遞給老闆,又急急忙忙地跟上樓漪染的腳步:“姑娘......”
“喏,給你的。”樓漪染轉頭,將一串糖葫蘆遞到石磊面前。
石磊的話哽在喉嚨口,看着眼前那串紅彤彤的糖葫蘆,糖葫蘆後面是女子那張嬌嫩白皙的臉,她正垂眸,認真地舔着糖葫蘆。
石磊忙擺手:“不用,不用了,姑娘,屬,屬下......”石磊其實有些受寵若驚。
在他的認知裡,樓姑娘是君上的女人,那也就是他們的主子,哪有主子買東西給奴才吃的道理?
樓漪染撇了撇嘴,把糖葫蘆強硬地塞到了石磊的手裡:“這東西味道還不錯,你也嚐嚐,要是覺得好吃的話,我們就把那個都買下來,回去分給大家吃!”
活了二十年,樓漪染仔細回想了一下,在她的生命中,糖葫蘆這個東西幾乎都未曾出現過。她聽說過,也見過,卻從來都沒有嚐到過,如今終於嚐到了,卻是在這個她一無所知的異世。
石磊愣愣地舉起手,看着手中的糖葫蘆,原來樓姑娘是要他嘗一下味道啊。這麼想着,便也不再推辭,大口咬了一顆,頓時齜牙咧嘴了起來:“好酸。”
“哈哈哈!”樓漪染大笑着,“誰叫你一下子咬到頭的!不過,味道確實不錯。”樓漪染笑着,重新走回到賣糖葫蘆的那個小販面前,問道,“老闆,你這些糖葫蘆我都要了,一共多少錢?”
老闆很是吃驚。以往,他的糖葫蘆雖也能夠賣的完,偶爾會剩幾串,可今日他纔剛出攤,便來了這麼大的生意,不由得愣住了。
“老闆?老闆?”樓漪染在老闆的眼前晃了晃手,重新問了一遍,“這些錢夠麼?”樓漪染已經從小石頭那裡要來了一錠銀子。
老闆看着樓漪染手中的銀子,慌忙搖頭:“姑娘
,用不了那麼多,不過幾個銅板就夠了。”
樓漪染凝眸想了想:“可是,我沒有零錢了啊。”樓漪染有些爲難,半晌後,她眼睛一亮,開心地笑道,“那你幫我送貨上門,不就值這些錢了?”
“這......”送貨上門,這可都是那些有名氣的店鋪纔有的服務。他們這種小買賣,卻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還有送貨上門一說的。可這位姑娘給的錢實在太多,老闆沉吟片刻,卻還是搖了搖頭,“那也不用這麼多的。”
樓漪染咬着糖葫蘆杆:“怎麼會不值呢?從這裡到客棧好遠的。要僱輛馬車都不止這個錢呢!是不是不夠啊?”樓漪染眨動着漂亮的水眸,很是爲難的樣子。
小販連忙擺手:“夠了夠了。”罷了,就當欠這姑娘一個人情,既然是送貨上門,他也知道了地方,以後便多做些送去吧,“姑娘要送去哪裡?”
“唔,迎往客棧,您知道麼?”樓漪染問。
小販點頭:“知道,知道。不知,姑娘要給哪位客人?”客棧裡面住着的人可不就是客人麼?
樓漪染凝眉想了想,卻不知道應該說是誰。君久墨的名字不能提,一提就暴露了身份,可是其他紫衣侍者的名字,她卻不知道。昨天進房間的時候,她是睡着的。今天出來的時候,跟君久墨生着氣,她也沒有注意。
樓漪染扶額,這才穿越一天,她怎麼竟然變得這麼迷糊了?身爲特工的警覺都沒有了,甚至如今連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沒有注意。這才一天的時間啊,她怎麼就被這種舒適的生活俘虜了呢?
想了半天,樓漪染只能無奈地在小販疑惑的目光下轉向石磊:“小石頭啊,你說,應該給誰呢?”
石磊跟在君久墨身邊多年,雖然不參與朝政,但是他們都是挑選上來的精英,這點兒心思還是有的。
想了想,石磊靦腆一笑:“風晉吧,就說是一位樓姑娘買的。”
樓漪染微微一笑,風晉,應該是紫衣侍者中的一人吧:“老闆,可以麼?”樓漪染再次詢問。
小販連連點頭:“好,好,馬上便給姑娘送去。”小販恭敬地朝樓漪染躬身行禮。
樓漪染點了點頭:“那就煩勞老闆了。”說完,便轉身走了。
第一次逛街,而且還是逛古代的街,樓漪染的心情十分雀躍,豈是一根糖葫蘆就能滿足的了的。
“姑娘......”走出很遠之後,石磊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叫了一聲。
樓漪染巧笑回頭:“嘿嘿,小石頭,你終於忍不住要問了。”
石磊一愣:“姑娘知道屬下要問什麼?”
樓漪染神秘一笑:“自然知道。小石頭是不是要問,我們明明有零錢,爲什麼還要給他那麼多銀子?”
石磊愣愣地點頭:“屬下知道那人年紀大了,家境也不太好,可幫人也不是這麼幫的呀。”
樓漪染搖了搖頭:“我可不是幫他!”
石磊疑惑地蹙眉。
樓漪染繼續解釋道:“那人眼袋發青,腳步虛浮,顯然昨晚,甚至好幾晚熬了夜。他身上有藥味,應該是家裡有人生病了,那藥應該是治肺癆的。
以他的年紀,上有老、下有小。需要他親
自照料,說明他要麼沒有妻子,生病的是孩子或父母;要麼便是妻子病了,孩子還小,父母年邁或已經過世。
他如今在外做這點小買賣維持生計,心中擔心着家裡的病人,倒不如幫幫忙,讓他能早點兒回去,多花些錢,興許還能救。”
“肺癆?姑娘如何知道是肺癆?姑娘懂醫術?”石磊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樓漪染竟分析地頭頭是道,讓他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樓漪染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是學過醫術,而且因爲經常工作的地方都是在人煙稀少的地方,西藥帶的不夠的情況下,便要就地取材,因此對於中醫卻是比西醫更精通一些的。
街道上人來人往,石磊跟在雲汐煙身後,寸步不離,小心翼翼地避讓着人流,生怕兩人被擠散了,他無法跟君上交代:“可是,肺癆是無救的呀。”
樓漪染這下子笑不出來了,她猛地轉頭:“什麼?!”因爲太過急切,手中的糖葫蘆不小心蹭到了別人的衣服上。
“做什麼,走路不長眼睛嗎?!”那人轉過頭,看着衣服上沾染的紅色的糖漬皺起了眉頭,滿臉的不悅。
樓漪染哪裡顧得上他的叫囂,道了個歉,便追問石磊:“小石頭,你說肺癆無救?”樓漪染問這話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變化。
眼前的樓姑娘哪裡還有這一日以來見到的慵懶狡黠的模樣,那個時候的她就像是隻吃飽喝足,懶懶地曬着太陽的小貓兒。
可是這一刻,小貓兒露出了尖利的爪子,一雙眸子凌厲地看着他,讓石磊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是愣愣地點了點頭:“是。”
無救......無救......該死的!她只聞出來那藥是用來治肺癆的,怎麼沒注意到那藥裡還少了幾位重要的藥草!
“走,回客棧!”樓漪染當下做出了決定。街什麼時候都能逛,情況什麼時候都能瞭解,但是人命若是沒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樓漪染的變化太快,石磊有些反應不過來。
樓漪染剛走兩步,就被人攔住了去路,一個一身寶藍色輕紗襦裙包裹着玲瓏身段的婦人站在一旁,眼睛上翻着,一手扶了扶頭上的髮髻和一支上好的翡翠珍珠步搖,一副完全不將樓漪染放在眼中的樣子。
攔住她去路的人是個下人打扮的丫鬟。
這丫鬟雖是一身水綠色粗布襦裙,衣料卻比一般人家的要好上太多。同那婦人幾無二致的神態,讓樓漪染不得不說,真是一對好主僕,連動作模樣都是一樣的。
“你,弄髒了我家夫人的衣服就想走?”那丫鬟首先開口。一張精緻的鵝蛋小臉上,一雙柳葉眉微蹙,水眸中寫着狠厲和不滿。
樓漪染挑眉,她這是走的什麼狗屎運,怎麼隨時都能碰到這些個貴人?到底是這臨邑城裡貴人太多了,還是她樓漪染天生就有這個命?
“我已經道歉了。”樓漪染淡淡地說了一句。一件衣服而已,也值得如此小題大做麼?
那丫鬟頓時怒了,尖着聲音質問:“道歉?道歉就完了?你可知道我們家夫人這件衣服有多貴!這可是黎相國送給我家老爺的衣料,有價無市的,你一句道歉就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