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樹說到做到,果真帶來了二十個小夥。他們皆是十七八歲,有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他們常年在莊稼地裡勞動,身上的力氣足夠拿起鋼槍。他們早受夠了鬼子的壓迫和欺辱,他們萬分願意跟着牛漢殺鬼子。
他們用了兩個小時挖好了五米深,二十米長的地溝。他們充滿了幹勁,在牛漢的指揮下他們埋好了兩輛卡車。
天下着大雪,雪花在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身上飛舞。
牛漢一眼掃過三十一個滿身泥土的戰士,他威風凜凜的說:“兄弟們,我只問你們一個問題。劉旺一家該不該殺?”
戰士們憤怒的大聲喊道:“該殺!!!”
牛漢鏗鏘有力的喊道:“中國是我們中國人的地盤,不許任何王八蛋侵略。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八路軍戰士。我們要用我們的力量和智慧爲父老鄉親做主,把鬼子漢奸全殺光。”
戰士們大聲喊道:“是,大哥。”
牛漢感受着這一聲“大哥”的力量,他更有力量的喊道:“我們要吃飽喝足才能殺鬼子,我代表組織宣佈,每月軍餉兩塊大洋,誰殺的鬼子最多誰升職。我們現在就去爲鄉親們除去大害,出發。”
朱二黑喊道:“向左轉。”
**個戰士轉錯了方向,**個戰士一動不動。
朱二黑冷着臉罵道:“笨球的,看着自己的左手轉。再轉錯,把槍交來。”
牛漢哈哈大笑了起來,戰士們跟着大笑了起來。
牛漢忽然停住了笑聲,嚴肅的喊道:“我們不能輸給鬼子,哪怕是站在這裡也要比鬼子站的直挺。”
戰士們立刻挺胸昂頭。
牛漢喊道:“你們必須明白背的每一支槍是我們用命換來的,將會有更多的兄弟揹着你們用命換來的槍。我們有槍才能抗日,我們沒槍就會被鬼子當做牛馬。也許鬼子明天就會來掃蕩上莊子村,我們必須打起精神來戰鬥。現在全體聽我口令,向左…轉。”
三十一個戰士都有了緊迫感,他們無一轉錯。
“把劉旺的親人全部押去戲臺,一個不能留。”牛漢喊道:“跑步走。”
朱二黑帶領隊伍跑向了上莊子村,陳大樹留下來攙扶着牛漢。
“大哥,萬一鬼子來找劉狗咋辦?”
“他不死,我們就要死。我們必須殺死他,保住我們的命。這樣,我們才能開展革命工作。鬼子問起來,我們都說劉旺一家被土匪滅口了。鬼子不會殺掉我們,鬼子要靠我們種糧食。”
陳大樹開心的說:“大哥,惡(我)懂了。放心吧,鄉親們恨透了劉旺一家。把劉旺除掉,那是大快人心。說不定,村裡的後生都會抗日。”
“村裡一共有多少個年輕人?”
“有七十四戶人家,一家最少有兩個後生。只是惡們都去打鬼子了,誰來種地?”
牛漢笑道:“我們都去種地了,誰來殺鬼子。幹革命就要有奉獻,把鬼子打出中國,我們天天種地都行,你說呢!”
“大哥的話是對的,只是這年頭缺衣少糧。鄉親們吃不飽,都是勒緊褲帶過日子。村裡的後生是主要勞力,惡們不能不顧家。”
“我們邊種糧食邊打鬼子,不讓你們離開家。”
“真的啊!”陳大樹認爲這太神奇了。
“鄉親們信的過我們,我們就能種糧食打鬼子。”
“惡爺爺能辦好,村裡人都敬惡爺爺。如果大哥的話能兌現,惡去把村裡的姑娘都叫回來抗日。”
“你說什麼?”牛漢停住了腳步,看着陳大樹。
“前一陣子,僞軍來了村裡說給發糧食。一個女人每個月能領五斤白麪,讓去邊耀村領。惡爺爺認爲這是個圈套,讓姑娘們躲起來了。”
“有領到糧食的嗎?”
“去了邊耀村的女人都領到了,沒聽說有女人被抓。這不是圈套,惡爺爺就得罪人了。”
“鬼子沒那麼好心,這個道理太簡單了。”
“爺爺也是這麼說的。”陳大樹無奈的笑道:“這人看人,有一個去就有十個去。今年的冬天太長了,往年三月早暖和了。”
“你們有沒有見過游擊隊?”
“趙司令的媳婦和一百多個兄弟都被鬼子殺了,他們的人頭被鬼子游街示衆。”
牛漢大驚失色的低下了頭,這個糟糕的消息打亂了他的計劃。他本想組織起三百人的隊伍和八路游擊隊聯盟,進一步的擴大勢力。他想起了趙水仙說過的賀書記,他心急的說:“你聽說過賀書記的游擊隊嗎?”
wWW◆т tκa n◆¢ o “都死啦,這事早傳遍了。”
牛漢的心涼了大半截,他有一點辨不清方向。他又覺的好笑,因爲他早對趙水仙說過賀書記犧牲了。他一直顧忌賀書記和門大花會識破他們的身份,現在看來要改變原計劃了。
牛漢在陳大樹的攙扶下走出了樹林,他看見了上莊子村。
上莊子村有七十四戶人家,三百七十一個人。房院比較集中,越往北地形越高。村東和村南是莊稼地,村北是一片草坡地。
村裡人起的早,雞一打鳴就醒了。天還沒亮,各家各戶的煙囪裡已經冒出了白色的炊煙。
陳石頭的家在村莊北邊,院裡有東房,西房,南房各五間。金七七和趙水仙住進了陳石頭家的南一房,兩人總算是逮住了熱水。她們泡在一個大木桶裡使勁的洗澡,把一桶淨水洗成了泥水。她們從來沒有這麼髒過,心裡都有說不出來的悲喜。
土炕已經燒暖了,兩個女人躺在一個被窩裡。
趙水仙爬在枕頭上,雙手託着腮幫說:“你的肚兜好奇怪,就像兩個碗。”
金七七半睡半醒的說:“那叫乳*罩。”
“你的睡衣也好看,怪不得琥珀總惦記。姐,俺看見你抽菸了。”
“革命人都抽菸。”
“俺娘就不抽菸。”
“你娘是小革命,姐是大革命。好啦,睡吧!”
“俺睡不着,俺想俺娘。你說,石頭爺爺能打聽到俺孃的下落不?”
“能,睡吧!”金七七也不知道門大花早遇害了。
趙水仙剛剛躺好,聽見了撞鐘的響聲。
“呀!不會是鬼子來了吧!”
金七七立刻踢飛了被子,急手急腳的找棉襖棉褲穿。趙水仙肩上有傷,她慢慢的坐了起來。她眨眼一瞧,金七七已經跳下了地。
“姐,你這是練過吧!”
“快穿快穿。”金七七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鞋就穿。她穿了一隻狐皮棉靴和一隻繡花棉鞋,她一股疾風的衝出了門外。
春花殺了兩隻公雞,趕緊對跑來的金七七說:“金同志咋不睡啦?”
“鬼子來啦,你們快隱蔽,我去找特派員。”金七七一邊說一邊跑去了院門。
春花大叫:“慢點慢點,鬼子沒來。”
金七七腳底一個急剎車,轉過身說:“那怎麼敲鐘?”
春花走來笑道:“因爲特派員要爲民除害,惡(我)們是女人在家待着好。”
趙水仙站在房門裡,大叫:“姐,你穿錯鞋了吧!你這是練的什麼功夫,挑一順子鞋穿。”
金七七低下頭一瞧兩隻鞋,她鬱悶的要死。她抓耳撓腮的走了回去,看見春花大嬸捂着嘴笑。
春花想起了什麼,她看了一眼房門裡的趙水仙。
“金同志你來?”她走來擋住了金七七。
金七七笑道:“有事啊?”
春花小聲說:“水仙小姐的娘被鬼子殺啦,趙司令的一百多個兄弟也被鬼子殺啦。嬸子告給你,是想你心裡有個底。”
有媽沒媽的日子,金七七太瞭解了。她難免有點心痛,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她忽然露出了笑臉,跑向了趙水仙。
春花心裡猜疑的說:“這閨女不會是怕死吧!這咋抗日啊!”
村東頭的戲臺下圍滿了男人,全注視着戲臺上的人。戲臺下有一棵大樹,樹上掛着一個大鐵鐘。
劉旺一家十六口全被五花大綁押在了戲臺上,戰士們把他們的頭壓的腦門磕住了臺地。他們的嘴裡塞了啞布,全是身體哆哆嗦嗦的哭泣。
村裡人有個規矩,殺人要當場數罪。
陳石頭第一個走上了戲臺,把劉旺欺凌他家的事一一說出。讓陳石頭最痛心的就是他的兒孫,他對劉旺說:“你咋那麼喪良心了,你咋不把你的孫女交給鬼子糟蹋。我大兒和大兒媳找你要人,你白黑不說讓鬼子斃了他們。我的八個兒子和六個兒媳都被你害死了,你認不認罪?”
劉旺的頭使勁的磕了三下臺地,他不敢不認罪。
陳石頭對臺下的人們大喊:“鄉親們,八路軍來給惡(我)們做主啦。鬼子的日子不長啦,這位是毛主席派來的特派員,叫牛漢,你們信他和信惡是一回事。”
在極度低落的情緒裡,忽然被大力的刺激了一下,就算是神仙都無法自控。鄉親們一聽毛主席都激動的熱淚滿面,掌聲嘩啦啦的響了起來。
牛漢看着鄉親們激動的面容,他心裡由衷的佩服毛主席的偉大。這種佩服遠比教科書有力度,他發現鄉親們的一雙雙眼睛噴射着希望的光芒。
他舉高左手,喝道:“行刑!”
戰士們從來沒開過槍,可在朱二黑的一聲槍響後,戰士們斬釘截鐵的扣動了扳機,一瞬間臺下的掌聲響開了花。
牛漢大喊:“天亮了,殺鬼子。只要父老鄉親相信我們八路軍,我們一定會把鬼子趕出中國。現在我們必須團結起來,以地道戰的方式抗日。我們家家有地道,不耽誤種地,不耽誤殺鬼子。願意參加抗日的年輕人,請舉手。”
無論老少全舉起了手,牛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