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浩實在想不通,在這樣危難的時刻,爺爺怎麼突然拿起軍刺刺自己,這是已經到了絕望的邊緣,忍不住要自殺了嗎?他不敢相信,爺爺這樣一個優秀的老軍人怎麼可能承受不了黑暗的恐懼而自殺,就算他已經退伍多年,可作爲敬愛的爺爺,他又怎麼忍心扔下自己心愛的孫兒一個人面對絕境,自己一死了之呢?
“阿浩,住手,你讓爺爺去吧,爺爺不能拖累你。”
這話讓姜明浩一陣恐慌,他急的大喊道:“爺爺,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拖累我?你怎麼就拖累我了?”
聽到姜明浩大喊大叫,尤其是那沉重的呼吸聲,讓姜建國更加着急和不安,他立即阻止道:
“阿浩,快冷靜些,調勻呼吸,這個洞穴裡的空氣只允許我們兩個人使用半個小時,如果你一激動,就會加速空氣中氧氣的消耗,那麼很可能連半個小時都支撐不到。”
轟·······
姜明浩的腦中就像是被炮彈炸了一般,完全一片空白,姜建國剛剛的話讓他瞬間明白了過來,爺爺之所以自殺,就是爲了省下那空氣中一半的氧氣,這樣原本兩個人半小時就消耗完了的氧氣,現在只剩下他自己,便能供他使用一個小時。
大滴的眼淚就像是滾落的珍珠一般從姜明浩的眼眶中滾了出來,從小到大,經歷了這麼多艱險磨難,甚至是死亡,爺爺從沒說過放棄,可這一次他竟然爲了能讓自己多存活半個小時,而甘願放棄他一輩子所敬仰的軍人意志,去選擇自殺,姜明浩再也忍不住了,終於嚎啕大哭了起來,他一邊哭着一般喊着:
“爺爺,我不要你死,就算你死了,阿浩多活這半個小時又有什麼意義?還不如和爺爺一起死呢。”
聽到姜明浩帶着哭腔的訴說,姜建國心中一暖,這輩子,兒子兒媳都沒了,現在連自己唯一的孫兒也快沒了,但他卻不後悔,兒子兒媳爲國爲民,自己的孫兒又是如此懂事孝順,他這輩子還有什麼不滿?
“哈哈······”
爽朗而滿足的笑聲從姜建國的嘴裡傳了出來,激盪在這封閉的空間裡,雖然充斥着無盡的嚴寒,卻四處透着親情的溫暖,姜建國原本一直努着勁的右手終於鬆懈了下來,他扔掉手中的軍刺,摸向姜明浩的臉蛋,語氣中帶着欣慰的說道:
“好,我的好孫兒,那咱們爺孫倆就一起上路,下輩子,咱們還做爺孫,一起征服高原,征服狼羣。”
可惜,在這漆黑的洞穴裡,姜建國看不見自己孫兒臉上的表情,當他那滿是老繭和傷疤的大手摸向姜明浩的臉蛋時,姜明浩眼中的淚痕早已乾涸,臉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毅,那種向死而生的勇氣和毅力,就像是在絕境中的猛虎,狂嘯山林,從他的身體裡散發出無盡的生機和慾望,是動物所本能的求生慾望。
姜明浩撿起地上的軍刺遞給自己的爺爺道:“爺爺,我們一起挖出去。”
聽到姜明浩堅毅的聲音,姜建國不想打擊他,在沒有工兵鍬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在短短半個小時內將粘合度極高,接近三十公分後的的爛泥沙石所鑄成的泥牆用兩把軍刺挖穿,但姜明浩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看到了希望。
“爺爺,雖然這裡泥沙的粘合度高,而且碎石的形狀也很不規則,所以我們根本沒辦法從中間打穿甚至將它挖穿,但我在進洞的時候觀察過,這洞口的石頭很光滑,而且形狀規則,我們只需要沿着洞口四周,將泥沙用軍刺一點點摳掉,一方面可以讓空氣迅速進來,爲我們爭取時間,另一方面,只要將這四周的泥沙全部掏了,我們就能像推倒牆壁一樣,把堵住洞口的泥沙石塊推倒,那我們自然就能出去了。”
姜明浩的這一方案,關鍵就在於這半小時內,能不能迅速將洞口四周的泥土扒開,讓外面的空氣進來,只要有空氣進來,那麼他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去一點點將剩下接近一人高的洞口四周的泥沙全部挖鬆。
說幹就幹,姜明浩拔出自己身上的軍刺,像是一隻餓急的野狼,猛地撲向洞口,在洞口的頂端開始拼命的用軍刺掏着刺着,姜建國沒有阻止他,即使他知道,在外面可能依舊還有積攢得厚厚的沙石泥土擋着,姜明浩現在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因一塊巨石的阻擋而前功盡棄,但他卻並沒有開口,自己的孫兒都有如此的意志和求生力,他又有什麼理由去阻止去放棄。
“噗······噗······噗·······”
姜明浩利用這自己的透視眼和手中的軍刺,一下一下的刺向眼前的這堵擋住洞口的沙石泥牆,通過軍刺刺入砂石牆壁傳遞過來的聲音和硬度來感覺哪裡纔是最容易挖通的地方,而這一切,姜建國聽在耳中卻無能爲力,這一次出來,他甚至連手電筒都沒帶,體能訓練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想帶姜明浩來這兒旅遊一次,可惜天不遂人願。
“噗·······”
姜明浩手中的軍刺再一次紮了出去,可他並沒有立即拔出來,因爲這一次,他沒感受到任何阻礙,手握着刀柄來回轉動了一下,發現有一絲鬆動的跡象,姜明浩這才拔出軍刺,開始一點點的往外扒土。
頭暈和嘔吐的感覺越來越嚴重,這是缺氧的表現,但姜明浩卻沒有吭聲,依舊用軍刺和自己的雙手拼命的挖着生命通道,爲了爺爺,也爲了生存,因爲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爺爺在爸爸媽媽那座空墳前孤獨的身影,那悠揚的號角聲裡充滿着悲涼和悽慘,這一次,輪到他來保護爺爺了。
終於,就在這狹小的洞穴裡氧氣快要耗盡時,姜明浩用盡全力刺出了最後一刀,雖然已經精疲力盡,甚至連呼吸都無法繼續,但他的右手依舊死死的捏着刀柄,憑藉着身體後仰的重力,將那把深深紮在泥堆裡的軍刺拔了出來,在他倒地的瞬間,一束皎潔的月光透過那個小小的洞口照了進來,就像是漆黑的夜空中,閃耀的北斗星,指引着他們生存之路。
姜明浩和爺爺躺在地上,貪婪的呼吸着新鮮空氣,姜明浩笑了,笑得很開心,這是他第二次保護爺爺,第一次,是在那茫茫草原上和狼羣搏鬥時,他做到了一個孫子該做的,這一次,他同樣盡到了一個孫子該盡的責任。
而現在,在這個漆黑的甬道里,讓姜明浩感覺自己就像是再次被困在了山洞,不過不同的是,這一次他要救的,要保護的是自己的兄弟,那沾滿酒精的背心在火焰的吞噬下越來越小,蔚藍的火苗就像是快要落山的太陽,在散發着最後的餘暉,姜明浩必須在這火苗熄滅之前將這甬道打通,否則再一次的打擊別說是瀟灑,就連他自己都未必能夠輕易重新振作。
聯想到在山洞裡的情形,姜明浩突然想起第一次一拳砸在石壁上時,沙土風揚的情形,這意味着石壁四周或許是和甬道連接處有縫隙,姜明浩立即拔出一把飛刀叫到:
“瀟灑,快,檢查一下這石壁四周有沒有縫隙,如果有,把刀刃插進去,沿着龜裂的紋路,把這石壁給我一塊一塊崩下來。”
姜明浩的話就像是給在海中失去方向的扁舟燈塔的指引,讓瀟灑瞬間找到了信心和安慰,他激動地回道:
“好嘞。”
緊接着,石壁和刀刃相互掰扯崩裂的啪啪聲不絕於耳,那原本一整塊的石壁就像是被肢解了一般,姜明浩和瀟灑沿着龜裂的紋路一點點的將碎石塊慢慢剝離下來,直到開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時,姜明浩的眼神立即被石壁後面的東西吸引了。
看着姜明浩停了下來,呆呆的看着那拳頭大小的石洞,瀟灑立即催促道:
“怎麼停下了?這纔多大點啊?至少也得弄出個我身體粗細的洞來吧?不然我們怎麼過去?”
但姜明浩卻並沒有理他,依舊注視着那綠油油厚厚的一層青苔一般的植物,他終於明白,爲什麼石壁裂成這樣了,卻還是不碎的原因了,因爲這青苔吸附在石壁上,無形中就像是給這石壁在背面用一層膠加固了一般,就像是在一塊玻璃上貼了一層厚厚的膜,即使玻璃已經碎了,可這自成一體的膜卻讓這些玻璃碎渣依舊保持着原本整體的形狀。
“噗······”
姜明浩將手中的飛刀刺向那綠油油的植物,竟然毫無阻礙的就刺了進去,一股鮮嫩的,帶着植物味道的綠色汁液噗的一聲飈了出來,姜明浩收回飛刀,發現自己這一刀竟然沒能將這青苔層刺穿,他聞了聞殘留在刀刃上的汁液道:
“是青苔,這麼厚的青苔,後面溼氣很重,難道後面是條地下河?瀟灑,快,快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