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牙和西子爵在巫雲殿朝着凌雲谷的地方立了個碑,蔚縹漫之墓。陽光明媚,風兒溫柔,哀思沉重。他站在墓碑前沉思了很久,雙眼慘灰,讓她先離開。她心領神會,調皮的踮起腳尖親親他的臉頰,然後快步離開,給他舔舐傷口的時間。
許久,連陽光都變得不再溫柔。他緩緩擡眸看着墓碑,他在天之涯找不到蔚縹漫的屍體,這只是個衣冠冢。他在四周灑下花的種子,七彩光現,剎那間這裡成了花的海洋。這也是他唯一能替蔚縹漫做的事……
“漫,對不起,到現在我纔敢去想你——”
再多的悲傷也好,他只是用力深呼吸,短短閉了會兒眼睛,感覺身體裡的悲傷沒那麼濃重後,一轉身就看見辛月牙淺笑的臉。她就站在不遠處的樹蔭裡,手裡拿着一朵小紅花,調皮的衝自己吐着舌頭。
他釋懷的淺淺一笑,身體深處某個地方感覺暖暖的。他也順手摘了朵花兒叼在嘴裡,大搖大擺的衝她走過去,大手攬住她的肩頭,賤賤的笑着。
“小妞,爺帶你找樂子去~”
又是這種沒個正緊的語氣,永遠一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表情。
她還以爲他至少會傷心幾天,看來自己還是不夠了解他。
兩人慢悠悠的在巫雲殿的後山裡閒逛,沒有戰爭,沒有殺戮,也沒有死亡,風和日麗,風輕雲淡。脫離了戰鬥狀態的他們才發現,原來可以悠閒沒事的滿山亂逛,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一顆棗子樹下,西子爵左手墊着腦袋,右手玩着她的髮梢。她則悠哉的躺在他臂彎裡,漫不經心的摘着花瓣。
西子爵逗趣的來了句:“你又在算我喜不喜歡你?”
“我尊貴的白帝,天還沒黑你就開始做夢呢~”
當霸氣高冷的男神變成逗比逗趣的男票,辛月牙都不知道是該適應呢習慣呢,還是吐槽。這次她歸來後,西子爵的粘人程度更驚人了。走哪裡都要牽着手,她要多比他都走一步,他都會毫不留情的把她拽到懷裡,然後狠狠的教訓。
不過仔細想來,西子爵這種三百六十度的轉變,完全是出於愛自己。每次她想起那天西子爵對幽若說的話,她半夜都會笑醒。
“小牙兒,把你的左手給我。”
“左手?”難道他想……
據說凡人求婚都會給左手戴上一個叫戒指的東西,難道……她忙不迭把左手遞過去,西子爵拿住後裝模作樣的看了會兒,見她緊閉雙眼臉上帶笑,還以爲她在索吻,二話不說深吻下去。
“西子爵你……嗯……咳咳……你想憋死我啊!快閃開!”
“哦。”
不是主動索吻嗎,怎麼還罵我?
西子爵竟委屈的嘟起嘴,這更讓她傻眼。見這個小祖宗還真鬧脾氣了,她這個賢妻良母只能先道歉安慰。又是做鬼臉又是扮傻子,西子爵大神才咧開嘴角燦然一笑。她卻累趴了,靠在他結實的胸口揉着快抽筋的臉,心想他是不是返老還童了,都幾千歲的人了,還沒事學小孩子發脾氣。
“你沒事要我左手幹嘛?”
“我是想看看這個。”
她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是左手腕上彼岸花的圖騰。原來他是想確定幽若聽不聽話。自從那天后,幽若表示自己衷心跟隨,不過他一直不放心,時不時盯着她的左手看。她還以爲他想向自己求婚來着。
不過手腕上的圖騰顏色沒那麼猩紅了,看上去像是個漂亮的點綴,想來幽若真的甘於平靜了。
藍天蔚藍,白雲悠閒,風吹草動,百花爭豔,難得的閒暇時光。自從陷進無休止的戰爭和廝殺裡後,兩人很少有這種悠閒時光卿卿我我。更何況平時有平朔在,兩人動作親密一點,都會引起平朔這單身狗的白眼和不滿。
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後知後覺的問了一句:“西子爵,平朔呢?平時他都在你身邊寸步不離,今兒怎麼沒看到他?”
西子爵淡淡‘嗯’了一聲,思緒飛回半個月前。那時辛月牙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憂心忡忡的他他拉着平朔喝酒,結果酒後被平朔告白了。雖然妖怪不需要有什麼性別的愛,可是自從被平朔告別後,他才恍然大悟平朔對卿伢和辛月牙,甚至自己那些女人的態度。
原來千年前從自己救下平朔那一刻起,他就對自己衍生了這種情感。只是自己一直不知,只當他是兄弟。
現在可棘手了,當兄弟要成爲你的牀伴,這還怎麼搞?
想着想着他眉頭就打了結,扭頭一看,辛月牙這個二愣子似乎早忘記剛纔的問題,竟嚷嚷着說餓。
他寵溺的搖頭淺笑,看着樹上沉甸甸的棗子,淡淡凝眸,攤開手心,抓了幾個地給她。
“喏。”
“謝謝。”
她笑逐顏開的張嘴就吃,結果被酸的五官都扭曲了,趕忙把棗子還給他。
“好難吃啊,和你做的菜一樣——”
“切!”他隨手往旁邊一扔,習慣性雙手摟住她。用鼻尖蹭着她的髮絲,心不在焉的說:“我可是大妖怪,沒事做人間的食物幹嘛。你再亂說,我就把你吃掉!”
吃掉?概念好模糊的一個詞彙。
她不由賊賊的笑了,調皮的拍着他寬大的手掌,可一想起那棗子的味道,還有自己早餓的幹扁的肚子,還是委屈的說了句:“我餓了~”
他無語的撇撇嘴,心裡嘟囔着,這小丫頭中午剛吃了一桌子飯菜,纔過去了三個小時,怎麼又嚷嚷着餓了。想他堂堂魔界至尊幽蘭白帝,都要變成去凡間偷雞摸狗的小偷了。
“你的生產包子萌寵嘟嘟呢?”
“嘟嘟啊?它知道我們要給蔚縹漫立碑,它也想給烏靈立碑,然後不知道跑那裡去了。,說是要在墓碑上寫上‘花嘟嘟未過門的媳婦烏靈之墓’,估計沒到天黑是不會回來了。”
西子爵都忘記這一茬了,只記得那時候要給花嘟嘟徵婚,結果它大小妖怪都看不上眼,和烏靈重燃了舊火。只可惜,它始終沒有把媳婦娶進門…… wωω ▪Tтkǎ n ▪c o
“沒事沒事,我的小牙兒不要皺眉頭不開心,給爺笑一個~”
“嘻~”
他也跟着嘻嘻起來,她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不爽的玩着他的纖長手指。她總歸是個凡間女子,期待自己心愛的男人向自己求婚。就算沒有豪華的婚禮,簡簡單單的有個儀式就好。可西子爵光顧着嬉皮笑臉,似乎完全沒想過要結婚。
其實是她不知道,西子爵無數次想過向她求婚,娶她爲妻。可她是凡人,短短數十年壽命,終究敵不過生老病死的輪迴。他想過辦法讓她獲得永生永世,可是要讓凡人如此,要麼修煉成仙,要麼墮落成魔。
成仙是不太可能了,天上那些老東西知道她是自己的女人,恨不得拿她要挾自己。要是成魔,對身體傷害太好,心智有可能會被魔障吃掉。
他不想她受到一點傷害,所以一直壓着沒說。
不過看剛纔小丫頭以爲自己要求婚的雀躍期待眼神,她真的很想成爲自己的妻子。
看來,聖瀝泉纔是唯一的通路。
“小牙兒,之前不尊抓走你,沒爲難你吧?”
“西子爵你想知道什麼!”
她顯然感覺到他眼裡的醋意還有懷疑,似乎自己被不尊給玷污了一樣……她不由想起那對凡人夫妻,相愛容易相處難。甜蜜和激情會敗給歲月和猜忌,難道他已經要厭倦自己了……
“算了,我現在不想提那個混蛋。”
說着她執拗從他懷裡出來,無精打采的繞着棗樹轉悠。
西子爵始終是個神經大條的漢子,總說着閱女無數,深知女人心,可總是弄不懂女人爲什麼前一秒是風平浪靜,後一秒就是驚濤駭浪。
他見辛月牙眉頭深鎖的嘟着小嘴,還以爲她餓瘋了,反正她餓極了就會這樣。可是要她永遠陪伴在自己身邊,除了聖瀝泉,別無選擇……
“小牙兒,我來了。”
他走過去將她攬到懷裡,牽引她的雙腳,一起漫無目的的閒逛。
他是不是很介意我和不尊獨處的那段時間……
終究,深愛着他的她還是妥協的開了口:“西子爵,其實我被不尊抓走的那段時間,我無時無刻不想着逃出來回到你身邊,可不尊……”
他親親她的耳朵,風輕雲淡的笑着:“不是說不提那個混蛋了嗎?”
她竟啞然失聲,很怕他真的以爲自己和不尊發生了什麼。畢竟這段時間她失去了一切,現在唯一能抓住的只有他了。她怕他也會離開自己,怕自己到時候真的只剩下一個人,再也無法活下去……
這丫頭在不安什麼?西子爵感覺到她內心深處的忐忑和擔憂,更加用力的抱緊她。
“西子爵。”他的懷抱還是那麼暖……
“嗯。我在你身邊,會一直在。所以你不需要再有不安和害怕的情緒,有我在,你只需要盡情的去開心去笑。”
好溫暖的情話,讓她不禁紅了眼眶。想起自己剛纔過於神經敏感緊繃,停下腳步轉身捧起他的臉。這張英俊的臉,在她看來不僅僅是好看,最重要的是,他是自己心愛的人。
從陪伴了十八年夢境的迷君,到後來迷君走到現實中,徹徹底底的俘虜了自己的心。她依賴他,想着就算真的是夢,她也不願意醒過來。就這樣沉淪在夢境中,只要有他相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