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然而未央躺在牀榻之上,忽然覺得有些說出話來。
那觀主的話說得隱晦,自己不是聽不明白,若是先前,她大概是想要離開的吧,只是如今,她無論如何也割捨不下了,兩邊都有自己的親人,她又是應該如何選擇?
這樣想來,未央忽的有些害怕起來,她怕浮生一夢,自己這些年在長安,在洛城所經歷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境罷了,等到夢醒,她發現自己依然是經管學院的學生,每天過循規蹈矩的枯燥的大學生活,而夢裡她所看見的那些人,再不復見。
她這樣想着,卻是緩緩地閉上了眸子,竟然就這般昏沉沉睡了過去,只是陷入沉睡的時候,卻從眼角落下了一行清淚來。
她真怕一覺醒來,一切再不復眼前模樣。
夜已深,道觀也陷入了沉睡之中,只有一處偏僻的角落裡,閃爍着星星點點的燭光。
秦氏奉了茶,態度恭敬,半跪着瞧着眼前輕紗拂面的年輕女子,陰暗的光線裡,看不清女子究竟是何面容,只能夠聽見她單獨拿說道,“辛苦觀主了。”
“施主言重。”只是秦氏卻只是低垂着眸子,態度虔誠,“若不是恩人,老身也尋不到安寧。”
輕紗拂面的女子聞言只是微微地笑着,許久,只是頷首看着面前的一杯茶水。
而只有他們二人知道,秦氏並非先知,方纔的話,只是女子教秦氏說得罷了。
而究竟是什麼原因,無從得知。
而在洛城之內,很快。賽娜公主對沈疏的愛意已然是衆人皆知,賽娜倒是無所謂,依舊是樂得自在,雖說她多次到了沈府之中要麼是吃了閉門羹要麼碰見的不過是沈疏不在府上的情況的,只是她卻依舊不依不撓,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
白湛聽說了這件事情的時候嘴角是一絲不着痕跡的笑容。
沒有想到沈疏竟然是如此的好福氣。白湛忽然有些私心,若是賽娜真的抱得了美男歸,那就好了。
只是這樣想着,白湛忽然起身,一推開了門,卻沒有想到一眼便看見了迎面走來的賽娜。
只是卻沒有傳聞中所描述的那般厚臉皮。反而眼裡是有些淡淡的失落的。他這才笑道,“這沒想到這沈疏竟是如此的不知分寸,竟連我們如此美麗的賽娜公主都入不了他的眼麼?”
賽娜聽了白湛一番讚美的話,這才笑逐顏開,“沈疏他的眼睛一定是瞎了。不過本公主大人有大諒,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前後有什麼連貫的麼?
白湛挑了挑眉,這才說道,“若是白湛助公主一臂之力,可好?”
賽娜看了一眼白湛,似乎是有些不解,以她入住仙樂樓那麼久的經驗,這個白湛,一向不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麼?如何這時候忽然那麼熱心腸了,難不成是有什麼陰謀不成?!
賽娜確實是刁蠻了一些,只是卻是不傻的,也不至於看不出白湛究竟是什麼心思,她這樣想着,是愈發警惕地看着白湛,神色複雜。
然而,白湛貌似是早就預料到了賽娜的反應一般,他只是風輕雲淡地笑道,“公主多慮了。白湛幫公主,只不過沈疏中意之人恰好與白湛相同罷了。”
如此直言不諱,還真是白湛的風格!
賽娜似乎有些愕然,不禁開口問道,“難道沈疏喜歡的是阿秀不成?”
她一想到這裡,似乎有些惱,都說那阿秀姑娘的美貌傾國傾城,如今看來,只怕也有她能當自己的競爭對手了。
然而白湛只是笑而不語,搖了搖腦袋,輕搖着手中的桃花扇從石化的賽娜的身旁穿了過去、只是賽娜卻是愈發的不解,竟然不是那位阿秀姑娘,只是放眼望去,整個仙樂樓之中,似乎沒有人的美貌能夠與自己想比的,當然,在賽娜的心中,就是阿秀的容貌,都是無法與自己相提並論的,她這樣現在隔閡,只是疑惑地自言自語道,“究竟會是誰呢?”
“阿嚏!”未央一個噴嚏沒有憋住,揉了揉肉通紅的鼻子,未央只覺得一陣鬱悶。
這一場風寒來得突然,未央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身子可是就垮了,等到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得了風寒的時候,卻是早已咳嗽咋不止了。
同行的姑娘們一個個身嬌肉貴的,自然是嫌棄這時的未央的,一個個多躲得老遠,似乎生怕靠近了未央便會染上風寒似的。歸去的馬車上,未央能夠光明正大地擁有一輛馬車,倒是也樂得快活。
只是誰知道這回卻是慕安突然一躍而上,鑽進了馬車之中,未央又是狠狠打了一個噴嚏,這才含糊不清地問道,“你過來幹什麼?”
慕安睨了未央一眼,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安靜。”便愜意地靠在了馬車之上,眯起了眸子,卻讓未央有些捉摸不透,只是在這之前,他遞過來的一罐薑茶,還是讓未央很受用的。
未央看着一臉無所謂的慕安,偷偷地做了個鬼臉,心裡偷偷地想着這傢伙表面上不說,其實還是很關心自己的,心裡也就愈發的開心。
有一個哥哥,就是不錯!
薑湯下肚,心裡纔有了些許的暖意,未央這才覺得身子好受了些。
三兒裹了被子在未央的身上,身上不覺得那麼冷了,未央眯着眸子,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等到她醒來,卻已然是到了慕府之中,自己不知何時也已經躺在了熟悉的牀榻之上。
身子比在山上時已經好受了許多,未央這纔有了些力氣,掙扎着起身,只是腦袋依舊是昏沉沉的難受,嗓子如同冒煙一般,未央只覺得渴得慌,剛想着叫了三兒來,只是卻在這時身子一僵,竟然是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糟糕,沒有這麼倒黴吧!
未央忽然變得一臉苦逼狀,定是自己的風寒實在是太過嚴重,怪不得嗓子疼得很,自己竟然如此悲催的失聲了!
這般黑燈瞎火的,未央也沒有見到三兒的身影,想着她定是不知道到哪裡溜達去的,沒辦法,正所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自己就算是想要喝茶,那也只能親力親爲了。
未央這般想着,只是隨便扯下了一旁的襖子,一下子掀開了身上的被子,只是她纔出了被窩,冷風忽的灌了進來,未央一個哆嗦,又是冷得瑟瑟發抖。
算了,還是再鑽回去,等到三兒來了再說吧!
只是她還在猶豫着,忽然只覺得一道身影自眼前閃過,未央一驚,還沒有發反應過來,就覺得有什麼一下子將自己推入了被窩之中,她一陣心悸,等到眨着眼睛,看清了來人之時,這才鬆了一口氣,是再熟悉不過的面無表情的一張臉。
未央張了張嘴吧,只是依然發不出一句聲音來,掙扎了幾番,最終也只能作罷,只是瞪着眼睛看着沈疏。卻見沈疏只是幫着她掖了掖被角,這般的沈疏,做出如此溫柔的動作時,未央只覺得有些莫名的奇怪,沈疏如何知道自己生病了的?只是轉念她便明白了過來,以沈疏的本事,自己有是什麼他不知道的。
沈疏的手覆在了未央的額頭上,卻還是有些驚人的滾燙,皺了皺眉,沈疏的語氣有些責怪,“不是小孩子了,還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未央撇了撇嘴,只是露出了委屈的神色,現在她是意識到了什麼叫有話憋在心裡說也說不得的辛苦了。
沈疏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話的語氣重了些,這才嘆了口氣,努力地放緩了聲音說道,“你這般病了,你覺得我不會擔心麼?方纔是想要喝茶?”
未央總是覺得今日的沈疏似乎有些怪異,沉默了良久卻還是點了點頭,沈疏不說話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沈疏說了這話,她這才覺得奇怪,沈疏這般的額性子,還會無微不至照顧自己的麼?
還真的是。
只聽得他一邊說着,“茶都涼了,可是怎麼喝的?”
說着也不知道是端來了是從哪兒的來的熱茶,放在嘴邊吹涼了這才遞給了未央,只是說道,“喝吧,溫的不燙口。”
未央自然是放心地一下子灌了下去,她實在是渴得慌了,也只是喝了茶下去,這才覺得冒煙的嗓子終於熄了火,心裡也總算是好受了些,是愈發感激地看着沈疏,只是沈疏卻有些無奈地看着未央,只是搖了搖腦袋,又輕輕地揉了揉未央的頭髮,態度有些親暱。
也不知是不是病了的緣故,未央的臉頰上忽然泛起了一絲紅暈,有些促狹地看着沈疏,一雙手絞着指甲,只是一眼又低下了腦袋,似乎是不敢看沈疏了這個丫頭,沈疏的眼神又幽深了幾分。
三兒便是在這個時候端着藥進來的,看見了沈疏也在屋內,似乎是愣了一愣,只是轉瞬便恢復了釋然,只是將藥遞到了沈疏的手裡。
又剪短了一段燭芯,屋室內亮堂了許多,這才默默地退了出去。
未央看着那一碗也不知道是什麼的藥水,只覺得鼻尖瀰漫着苦澀的味道,蹙着眉頭,哭着臉,直搖着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