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西門青的要求,趙鐵牛大吃了一驚,失聲道:“西門女俠,這陽谷範家可是士大夫之家,家裡面有好幾個從九品的文官啊!”
“你們梁山怕範家的那三個從九品的老頭子?”西門青瞪眼瞧着趙鐵牛,“三十六哥,你莫不是入夥時間太短,不知道鄆州江湖上的行情吧?”
“這個,在下略知一二,不過此事仍然非同小可……”
趙鐵牛知道梁山在鄆州、齊州、兗州、濟州和濮州等五州地面上是個什麼樣的角色,但是他對有可能造成官人死亡的事兒,還是非常害怕的。
西門青冷笑道:“這事兒你也做不了主,去和山上的晁頭領、宋頭領說就是了。而且我也不叫你們梁山兄弟白白忙活,酬勞是少不了你們的。”
她說話的時候,跟着她的西門家的壯漢們已經擡了四個黑漆漆的木箱子進來,並排放在了趙鐵牛面前。
“打開!”
隨着西門青的一聲令下,四個箱子同時被人掀開了。
嘶!
趙鐵牛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兒。
眼前銀光閃閃,險些花了眼睛。
定睛看去,原來是一挺挺的銀子。趙鐵牛猛然擡頭,詫異的向西門青看去,心想:範家到底哪兒招惹西門青了?居然下這樣的血本要搞他們?
這個時代消息傳播還是挺慢的,一天前發生在陽谷縣的事情,身在須城縣的趙鐵牛到現在還不知道。
至於西門青遇上淫賊的事情,趙鐵牛知道的倒是比誰都多!哦,他知道的不是西門青遇上淫賊,而是西門青當了淫賊,把武好古那個財神爺給睡了……看看西門青的身材,多半還懷上了人家的崽子,這下潘巧蓮那個娘們可要鬱悶了!
西門青指着四個木箱子說:“這裡是三千兩白銀,若到市面兌換,五千緡銅錢也能換到。這筆銀錢是給梁山好漢‘吃飯’的報酬,事成以後,還有七千兩白銀奉上。”
用來收買梁山好漢的一萬兩白銀自然是武好古給的……是西門青的“賣身錢”中的一部分。買賣西門女俠的交易肯定是一筆“君子交易”。
西門婆婆根本沒提錢,意思就是讓武大郎隨便給……哪怕一文錢,西門青也會歡天喜地去給武好古做妾的。而武好古則帶了兩萬兩白銀出門去“買”西門青,對武大郎而言,西門青可是無價之寶!
“而且,我也不要你們滅了範家滿門,”西門青笑着說,“更不需要打殺那三個有官身的老傢伙,你們只須請上幾位範家的男丁上梁山入夥即可。”
打破範家莊是很容易的,因爲範家是詩禮傳家的,戰鬥力等於零——看看那些在陽谷縣城裡面被開封潑皮揍的範家弓手便可見一斑了,這些人可還是範家比較能打的人呢!
可西門青也知道梁山好漢們,特別是那個宋黑子的辦事兒作風。讓他們打破範家莊沒問題,可是要他們殺光範家的男人卻是不可能的。無關緊要的人也許會殺一些,但是範九秀才,範十三秀才,還有那三個範家的九品芝麻官是一定不會殺的。
不過西門青也不需要梁山去殺光範家的男丁,她只是要挖了範家在陽谷縣的根,並不需要滅了範家的門。
趙鐵牛不大確定地問:“只要請幾個範家人上山入夥?”
西門慶補充道:“還須多出動些好漢,至少出兵1000人。”
1000個強盜可不是小數目了!
現實可不是《水滸傳》,動輒就幾萬強盜的,有那麼多強盜還在梁山呆着?早下山去奪了大宋江山了……奪了江山,也省得傷腦筋辦招安了不是?
所以現實中的梁山賊寇,就是36個頭目,1000餘個嘍羅。而且梁山賊寇們也不是都住在山上的,因爲梁山是個很小的山頭,不到600尺高(不到200米),面積也不大,根本藏不了1000多個賊。
再說也沒人規定過強盜必須是一份全職的工作吧?大宋朝的禁軍都不是全職的,何況強盜?而且1000多個賊的背後還有1000多個幸福的大家庭和小家庭呢!怎麼能整天呆在山上不管家裡?
《水滸傳》中的梁山好漢幾乎全是光棍,也不知道怎麼解決生理需求和繁衍後代的?沒有後代,山賊事業的接班人從哪裡來?
而現實中的梁山強盜們大多是有老婆孩子的……這些人不僅攔路搶劫,而且還收保護費、過路費的,收入自然是高的,怎麼可能娶不上老婆?要是老婆都娶不起,誰還跟着做賊?
因此梁山的好漢們其實是一夥盤踞在梁山泊周圍的“黑惡勢力”,都是有家有口的。小嘍羅們平時也捕魚、務農,有需要的時候纔跟着頭領們出門做賊。
而大頭目們也都有各自的買賣,要麼當地主,要麼做漁霸,要麼釀私酒,家裡都是舒服的大宅子,還有妻妾僕人伺候着。
其實這些人也和西門家差不多,都是“黑惡勢力”,只是西門家不搶劫,所以不是山賊。
而當時梁山泊這一帶號稱“港汊數千條,周圍八百里”,地形非常複雜,又是水路運輸的樞紐,自然容易出現水匪惡霸。他們發展壯大了,就形成了所謂的“梁山好漢”。
如果誰跑到梁山上去尋找打着“替天行道”大旗對抗朝廷的大股山賊,那肯定是要失望的。
而在須城城內接了西門青的大生意的趙鐵牛,也沒有去爬梁山,而是出了城,直奔梁山腳下,梁山泊邊上的宋家村而去。走了好幾十裡地到了宋家村後,又入了村內最大最奢侈的一所宅院,這裡邊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孝義黑三郎宋江的住處……
……
“啥子?範之進的婆娘被開封府來的淫賊奪了?不對呀,那範九秀才的婆娘不是早沒了嗎?”
同一時間,剛剛從須城縣公幹返回的知陽谷縣事,宣奉郎施國忠正在聽縣尉張克公稟報“淫賊案”,聽了一半,這個五十歲才中進士,今年已經六十多的糟老頭子就捋着白鬍子,用一口川音發問了。
“宣奉,被奪的是未婚妻。”張克公皺着眉頭稟報,“範家就是這麼報的案,這是訴狀。”
說着話,他就將一份範之進親筆寫的訴狀雙手遞給了施大知縣。
施大知縣接過訴狀,展開一看,點點頭稱讚道:“好字!真不愧是陽谷才子,這筆字寫得真是不錯啊……嗯,文章做得也好,字字珠璣,讀起來有一種酣暢淋漓之感。看來範九秀才這一次多半能高中進士了!”
這都什麼呀?張克公心裡面苦笑,您老現在是知縣審案子,不是科舉主考官啊!字好不好,文章好不好的……都沒有道理對不對要緊啊。
“宣奉,”張克公皺眉問,“您覺得範九秀才的訴狀有沒有道理?”
“道理?”施大知縣搖搖頭道,“我看是沒啥子道理的……中了進士纔是硬道理!只要中了,自有如花美眷,還是帶着十萬緡嫁妝倒貼上來的。這範九急個啥?再有幾個月沒準就是進士了,到時候還怕沒有娘子?再說他又不是沒討過娘子,連傳宗接代的兒子都有了,還急個啥嘛?”
張克公真是哭笑不得,這施大知縣還真是“自有道理”,只是他的道理和大宋律法沒什麼關係,而是他寶貴的人生經驗。
施大知縣就是憋了幾十年的童子身,一直憋到高中進士才被人榜下捉婿捉了去的,老婆是開封鉅商萬家的女兒,盈盈十八的年紀,花一樣的姑娘,帶着十萬嫁資插在他這坨東華門外唱名的好牛糞上。
不過施大知縣對這個“小老婆”還是很好的,也不蓄姬妾(估計也有心無力),也不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從來不責怪老婆不能生養,而且還對老婆的話惟命是從……實在是一個模範丈夫啊!
“那這個……”張克公問,“這個案子怎麼辦?”
其實就這麼算了也好,這案子本來就有點無理取鬧……如果範家惹得真是個開封府富商,讓他們出點血就是了。可是武家也有人做武官!張克公作爲文官教訓一下跋扈的武好古也就是了,一直糾纏下去也沒好處。
反正他現在已經有了勇於和近幸的跋扈武官作鬥爭的立場,這就行了,範家的狗屁官司怎麼打併不重要。
“就這麼辦也不行啊,”施大知縣搖搖頭,“既然訴狀都遞上來了,案子總要審一審的……不過本官還是想勸範九秀才少折騰,集中心思應舉纔是正理。若他肯撤了訴狀,就叫那個淫賊隨便賠個百八十緡的給他當進京趕考的盤纏算了。”
“好好好,”張克公連連點頭,“那下官就這麼去和範九秀才說了。”
“說吧,就這麼說吧。”
施大知縣連連擺手,把張克公給打發了。打發完了之後,施大知縣立馬歡天喜地去了後宅向他的夫人交差了。
原來施夫人也是認識武好古這個開封府的名畫家的,昨天下午就在縣衙後宅和武家父子見了面,還收了禮物並且要求武好古這個“淫賊”給她畫寫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