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沂水之戰

沒過多久,沂水河面,就出現了魏離所說的橋。以木樁打底,上架橫樑木,可容四馬並驅。

趙軍逐漸度過沂水,趙辰拿出地圖,這裡距離韓魏邊境已經不足三十餘里,戰馬急奔,很快就可以趕到。就在這時,趙軍突然一陣騷亂。趙辰看過去,不知何時,從何處冒出數百趙軍,將渡橋堵住。趙軍後騎已經和魏軍交戰。

趙辰臉色一變,看向身旁魏離。“你騙我?”

魏離長吸了一口氣,仰天大笑:“魏離何曾騙過將軍,魏離又怎麼騙得了將軍?只是魏將軍多謀,並非只派了魏離一個人來請求援軍而已。”

魏離一指四周,說:“這裡,這裡,足足埋伏了四萬魏卒,今日將軍恐怕要命喪於此了!”

話音剛落,河邊的密林之中,刀光閃動,冒出數萬人之多。趙辰來不及多想,駕馬揹着魏軍疾馳,掠過魏離身旁,彎刀揚起,魏離頭顱高高拋起,還保持着生前的笑容,看着這一切。但是下一刻,萬馬奔騰,便將他的顱骨踩成了碎片。

“向上,向上!不要戀戰,迅速渡橋!”趙辰一邊趕馬,一邊疾呼下令。

度過河的趙軍騎兵,開始沿着沂水繼續上溯;橋上的騎兵也不再與魏卒交戰,駕馬極速跑過沂水橋。若論速度,步兵是肯定追不上騎兵的。眼見着趙軍快要脫離魏軍,就在衆人前方的山坡,突然亮出旗幟,一衆輕甲弓箭手顯出身影。彎弓搭箭,頃刻間萬箭齊發,飛向趙軍。

趙辰連忙勒馬。隨即,鼓聲四起,山坡之下,趙軍之前,又出現數萬人,手持長戟,步步朝着趙軍逼近。

趙辰又連忙率軍,朝着另一個方向逃去。可是沒等他們跑上多久,身前便又出現了數萬人圍堵。出現的魏軍之多,何止魏離所說的四萬人,趙辰揣測上樑城守軍已經傾巢而出來圍剿自己。

趙辰悲愴一笑。莫非,天要亡我乎?

眼見着魏軍逐漸逼近,將要形成合圍之勢。趙辰自知不容繼續等待,掃視四周,只見魏卒從三個方向圍攏,而另一邊,上千弓箭手虎視眈眈,就算趙軍能突破重圍,也難逃亂箭射死的結局。“不要慌!不要慌!穩住陣腳!”趙辰高聲急呼,這個時候,最害怕的就是趙軍懼死,跳進沂水。

以沂水的深度,吃人都不吐骨頭。

幸而趙軍久經訓練,又與趙辰一道伐上郡,越維梓,取完城。在完城前與聞名天下的魏國步卒一戰,早已是身經百戰,有恃無恐,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聽到趙辰的聲音,趙軍逐漸安穩下來,在他身後結成戰陣。

趙辰的視線不斷從山坡上的弓箭手,移動到左側的魏卒,又從左側移動到前方,前方移動到右側。來來往往,時間逐漸流逝,魏軍逐漸逼近合攏。趙辰眼前都快花掉。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心臟跳動着趙軍的鼓點。“啊——”趙辰突然高聲怒吼。

“趙戈!”

“末將在!”

趙辰下令:“你速速率五千騎兵,搶下山坡!”趙辰指向弓箭手佔據的山坡上。

“末將領命!”

趙軍陣中,數千騎分出,朝着魏軍突進。

“孟龍!”

“末將在!”

趙辰下令:“匈奴戰術!”

“末將明白!”

所謂匈奴戰術,指利用騎兵的速度,在一定範圍外攻擊敵人,或者快速的突擊敵人的弱點,以擊破敵人。這是遊牧民族在草原上非常常見的戰術。牧民善射,即使騎在馬上也能夠命中跑動中的目標。趙軍這三年來,胡服騎射,訓練的便是這種精湛的馬上射術。

一聲令下,彎刀換弓。

孟龍一騎當前,朝着左側的魏軍衝去。下一刻,趙軍奔馳中,彎弓搭箭,飛蝗如雨,落入魏軍陣中。魏軍始料不及,舉盾者寥寥無幾,瞬間收割了一片。趙軍並沒有乘小勝追擊,而是馭馬堪堪與魏軍擦肩而過,便朝着另一邊跑去。又是一道箭雨落下,魏軍停下前進步伐,舉盾格擋,箭矢呯呯鏘鏘落在盾牌上。

趙騎仍不做半點停留,就朝着另一邊的魏卒跑去。

右邊的魏卒本就受着趙戈所部進攻,此刻見又是一大片騎兵衝來,陣型搖晃。隨即漫天箭雨,魏卒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死傷甚重。

或許魏軍統帥也沒有想過,這支趙軍這麼頑強,竟然在合圍之勢下,還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擊。見己方步卒死傷衆多,竟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命令。

右側的魏卒開始緩緩向後撤退!

這樣一來,合圍之勢瞬間打開了一個缺口,趙戈所率的騎兵瞬間撕裂魏軍陣型,朝着另一邊的山坡上跑去。山坡上弓箭手見騎兵朝自己衝來,連忙彎弓射箭。趙騎頂着箭雨,朝着山坡上衝去。沒有步卒的防禦,山坡上弓箭手們沒有放出第二箭,便丟盔棄甲,朝着山坡另一邊逃去。

而另一邊,尚在魏軍合圍之中的趙辰,沒有半點停頓,繼續朝着撤退的魏卒追擊。趙騎跑動中射出一陣陣羽箭,逼迫着魏軍只好一退再退。結果,原本穩固的陣型,就像一塊麪團,越來越長,最後直接撕裂。斷斷散散,潰不成軍。

趙辰見好就收,停止追擊右側魏軍,轉而率軍衝向河對岸的魏卒。這裡,魏卒已經完全不成陣型,被拉扯得很長很散。見趙騎突來,這些魏兵竟然第一時間丟下武器,轉身背對着騎兵逃走!

能夠在戰場上組織好陣型迎擊敵人的將軍並不少見,但能夠在陣型散掉之後再次組織軍隊的將軍卻寥寥無幾。看來魏軍統帥並不是魏東河,不具備這樣天才的統帥能力。幾乎是在一瞬間,魏軍瞬間如一盤散沙崩盤。就連左側本來損失不大,陣型完好的魏軍,也在下一刻加入了轉身逃跑的陣列。

戰場形勢瞬間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趙騎取刀代弓,藉助騎兵的速度,追殺魏軍,一直追了十里地才停下來。最後,爲了防止趙軍散掉,趙辰才下令收兵。是役擊殺魏軍三萬人。

收兵之後,趙騎向韓之上黨趨近,一路無所阻。

是夜,趙軍在上樑邊境安營紮寨。魏軍經過一戰,逃回上樑城,據上樑城堅守。趙軍人數不足,武備缺乏,自然不可能攻城。魏軍統帥也便仗着這一點,堅守不出。讓他再來進攻趙辰,是不可能了,一個心智不堅定的人,心裡陰影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消除的。

是夜,趙軍歡宴。

“哈哈,完城一戰,我還以爲魏國人都像魏東河那麼厲害呢。”趙戈大笑,“這上樑城守將真是膿包,原本送上手的建功立業的機會,就這麼白白葬送了。”

高朗接口:“我還是不明白魏卒爲何突然向後撤。兩軍交戰,一往無前。將軍,敵將不是你請來的援軍吧?”

“哈哈哈哈——”

趙辰也被高朗逗笑了,說:“人的才能本來就是有區別的。如果魏將是領兵之才,魏王也不會讓他駐守上樑這種幾十年沒有戰事的地方了。將寡兵微,有這樣的統帥,上樑城魏軍今天的表現已經算是很好了。我本來還懷疑他們能不能結成戰陣呢!”

趙辰話剛說完,趙戈,孟龍等人紛紛豎起大拇指。

孟龍說:“我等本以爲高朗的的嘲諷已經夠狠毒了,沒想到將軍更勝一籌!將軍果然就是將軍!”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勝利之後,當然怎麼說都看勝利者自己了。

趙辰一臉茫然。“我做了什麼嗎?”又引來一陣大笑。

“好了好了!”趙辰揮手,壓制衆人。見趙辰一臉嚴肅,幾人也不再調笑,望向趙辰。趙辰清了清喉嚨,說:“今日召諸位來,是想商議一下我們下一步的去向!”

幾人面面相覷。孟龍說:“我們不是從韓上黨歸還藺城嗎?”

趙辰打量着諸人臉色,試探着說:“我想從上樑直取天河要塞,扼斷魏軍歸路!”平日裡,趙辰下令,總是說一不二,決不允許下屬反駁詢問。但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也不覺內心有些忐忑。現在,只要出了上樑郡,韓趙之間,歷來關係融洽,想來韓軍不會阻攔趙辰借道。就算他們想阻止,也無力阻攔趙軍騎兵。

一旦出了上樑範圍,便是寬闊大道,一路平安。隨後,便是王上的封賞和大把劫掠來的金子等着大家揮霍。

而從上樑取天河,不但重新進入魏軍包圍圈不說,而且天河之中,守衛魏軍必然精銳。完城一戰,魏軍已經用事實說明了自己並非膿包,至少魏軍精銳不是。取天河要塞,顯然並不比過維梓山簡單。

“將軍,你這是在作死。”孟龍一字一頓,鄭重開口。

周圍的人紛紛點頭,去天河要塞太冒險了。現在纔剛剛脫離險境,沒有必要再去做這樣的冒險。“將軍,請三思!”諸人不敢反對趙辰,只好懇求他轉變心意。

趙辰嘆了口氣。“那好吧,我們繼續明日回藺城!”趙辰擡頭,看着遠方的天河。根據魏離的消息,現在天河要塞的守軍都出來追擊趙辰,必然空虛,取之輕而易舉。而魏軍無糧,必定近日撤軍,到時候趙辰扼守天河要塞,與邯鄲軍裡應外合,必定一舉擊破魏軍。

二十萬魏軍,葬身天河要塞。趙辰想着想着,不禁心潮澎湃。不世戰功,唾手可得。然而,他要怎麼說服自己的部下呢。畢竟榮譽和危險是成正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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