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被田本元叫出去後,田玉壯的心也早就飛出去了。今天真是開心極了,捉了那麼多的黑魚,並且撿了一條好狗。田玉壯覺得有了這條狗就是交了一個好朋友;還有逃學的事田老師不知道,他娘也不知道,這真要感謝田野和田震中。田玉壯就迫不及待地要去見田野,要帶上禮品送給這個講義氣的好哥們。家裡唯一的好東西就是蘋果,這是果園裡第一批早熟的蘋果。怕蘋果的香味飄出來讓別人家聞到,黑牡丹用塑料袋包起來藏在糧食囤子裡,到晚上每個孩子分一個偷着吃。藏蘋果是對付香杏和大壯的,他倆特別饞;尤其是大壯他從家裡偷了拿出去分給同學吃。想想,大壯是誰?無論他娘藏到哪裡,大壯都能找到;而且總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拿去,然後自己再藏一個地方。
大壯對娘說:“我要去找田野問問作業題。”這理由是再恰當不過了,這樣大壯就大大方方地揣着四個大蘋果去找田野。
“這麼晚了,來幹什麼?”田野問。
“給你送蘋果吃。”大壯把蘋果放在田野手裡。
田野用手擦了擦就啃了起來,“真甜,這蘋果真甜!”
“不但甜,水分也足,還很脆。”大壯欣賞着田野的吃相:田野兩個腮幫子鼓起來,用手背擦擦從嘴角流出的果汁,嘴裡不停地“吱溜、吱溜”響。
“你也吃一個吧!”田野遞給大壯一個。
“我不吃,這全是給你的。”
田野嚥下最後一口,擦乾淨嘴說:“謝謝,我把這三個收起來以後再吃。”
“別讓田老師還有你娘知道。”大壯囑咐說。
“嗯,我會的,我從來沒有走漏過消息。”
“所以我最相信你,咱同學中我最相信你了。田工農不可靠,他是小老婆嘴,亂說話。”
“他那人就是嘴上缺個把門的,不敢對他說實話。”
“是啊,今天我逃學捉魚的事,如果讓他看見一定給張揚出去。”
“震中也不可靠,心眼兒太多,不夠義氣。”
“田野,要說最鐵的哥們就是數咱倆了。”
田野點點頭。
“我又有了一個新朋友。”
“誰?”
“就是它。”大壯指指身邊的金毛獅子狗。
“真可愛,體型、毛色都好。叫什麼名字?”田野很喜歡這隻小狗。
“金毛獅子!”
田野說:“對,這是條獅子狗。你看,脖子上的毛多長,長大了還要長。四眼狗,嘴巴多粗啊!我可以抱抱它嗎?”
“你試試吧。”
田野俯下身子,輕輕地撫摸獅子狗。小狗搖着尾巴向田野表示友好,田野就把它抱起來。
大壯說:“從今以後我們三個就是好朋友啦!”
金毛獅子看看大壯和田野,眼神兒充滿快樂。
田野不敢在外面逗留久了,很不情願地跟大壯和金毛獅子告別,回家後看見他爹和娘還亮着燈。
聽到田野回家關門的聲音,田賢文才讓劉桂秀關了燈,躺在牀上也睡不着。
“田本元這人就是不地道。”田賢文忽然冒出這麼一句來。
劉桂秀不知道田賢文說的是什麼意思,所以也就沒有迴應。
“這傢伙一肚子歪心眼兒。”田賢文又補上了一句。
“犯什麼神經,他又怎麼招惹你啦?”劉桂秀對田賢文這沒頭沒腦的話不以爲然,“他壞他的,跟你不沾邊,八竿子打不着。”
“他今天晚上在黑牡丹家……”
“哈哈,哈哈……”劉桂秀憋不住笑起來,聲音很大。
“哈哈,你才犯神經呢,有什麼好笑的!”
劉桂秀忍住笑:“吃醋了?這黑牡丹就是妖,都什麼年紀啦,還惹得這些跟腚騷男人吃醋?”
“小聲點,田野還沒睡呢!”
劉桂秀還想笑,又怕讓田野聽見,就捂着嘴湊到田賢文耳邊嘀咕道:“想吃小火燒啦?”
“去,去。一邊去!”田賢文假意地推推劉桂秀。
劉桂秀沒有動,繼續小聲說:“你也饞小火燒啊?真是犯賤,家裡的大白餑餑放在眼前不吃;卻去眼饞人家的小火燒。”說着劉桂秀就靠在田賢文身邊躺下,把田賢文的手放到自己胸前。
“我看田本元不是想小火燒,……香桃這姑娘別壞在他手裡。”
“他打香桃的主意?”劉桂秀半信半疑。
“我在黑牡丹家遇見他,他悄悄地進了香桃的房裡,兩個人關上門私下裡嘀咕什麼。”
“你去黑牡丹家幹什麼?”劉桂秀很警覺。
“我是去家訪,正事;你別往歪裡想。”
“你可以去家訪,人家田本元就不可以去說果園裡的事啦?我看你倆是一路貨。”劉桂秀捂着嘴笑,笑得連說話也不連貫了,“你……找黑牡丹,……他找香桃……熱鬧啦!哈哈……你們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啊……”
“我是什麼人?堂堂的人民教師,靈魂工程師,豈能與他田本元同流合污?”田賢文亦莊亦諧地說。
“你別說,田本元還真有一套,你看他什麼時候都吃得開。”
“他那一套讓人瞧不起,什麼時候都有人戳脊樑。以前你表叔當權,他一天三時往他家跑,那個三哥三嫂叫得比親兄弟還親。現在田嘉禾是實權派,他又貼上啦。你沒聽說,開始去田嘉禾家被罵出來,照樣笑嘻嘻地去。你真得服他,田嘉禾也拿他沒轍。”
“田嘉禾不也是照樣中用他,讓他負責果園,多大的油水啊!”
“他也就算是個管家,大油水還是流進田嘉禾家裡。田本元,奴才而已!”
“誰像表叔那樣,當這麼多年官,一點外財沒得着,就是得罪了一些人。你看看現在支部裡的人都聽田嘉禾的。”
“田嘉禾這人更是陰險,他比田本元陰也毒,你表叔是玩不過他的。別看你表叔提拔了他,最後一定是要吃他的虧。”
“他能反過來咬一口?”
“豈止只是咬一口,六爺有一次說了一句話,他那話的意思我是聽清楚了。”
“他說什麼?劉桂秀轉過身來臉朝着田賢文。
“宗貴,可別養虎爲患啊!”
“我表叔怎麼說?”
“他說,六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表叔想得簡單啦,他不瞭解田嘉禾。”
“什麼意思呀?疑呀不疑的。”
“要中用他就相信他。”
“指誰呀?”
“還能是誰,除了田嘉禾還能是誰?田本元充其量是個小丑。”
“不說啦,不說啦!睡覺,愛咋着咋着,明天還要割麥子呢。你調好鬧鐘了?”
“調好了,四點。”
兩個人不說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