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田震中皺着眉頭回想,這美女在哪裡見過?
不!這人很面熟。那眼神攝人心魄——是香杏,大眼壯的妹妹香杏。
小時候的香杏衣着不整,甚至有點破爛,頭髮總是亂糟糟的;但是那雙眼睛,小時候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就帶鉤。
沒錯就是她!田震中下了車急匆匆地走回去。
“你是香杏!”
“你是會生?……”
香杏一想,因爲年齡和輩份的關係喊小名不合適,就改口“你是震中……”按輩份香杏得叫震中叔,可是這個“叔”字香杏沒有叫出口就吞下去了。
透過田震中瀟灑英俊的身影,香杏看到了田嘉禾,臉色一下子就冷若冰霜。
田震中興奮地說:“一見到你,我就覺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後來想起來了,你那眼神跟我嫂……”論輩分田震中叫香杏娘是嫂子,此時又覺得這種論法不合適,就改口了,“跟你媽一模一樣的漂亮。小時候,我、田野、工農天天在你家玩。你那時是個小丫頭呢,現在出落的都不敢認了。你沒認出我來嗎?”
一開始香杏的確沒有認出田震中,可後來認出來了。但是因爲田震中是田嘉禾的兒子;所以香杏並不願相認,也就裝作不認識。
“你很早就去一中讀書了,後來又上大學,你們家又搬到城裡,田莊認識你的人很少,我怎麼能認識呢?”香杏冷冷地說。
“我畢業後就回來了,現在經常在田莊。”
“我不大常回去。”
“這是你們家的菜園啊?”田震中指着菜園子驚訝地問。
“是。”香杏冷冷地回答。
“我進去看看吧。”
“菜園子有什麼好看的!”香杏沒答應。
“多少年沒有下過田啦,從上初中就沒下田,我進去看看。”田震中很熱情像主人似的直接往裡走。
香杏不好阻攔,就對男人說:“快點呀,把狗拴起來啊!”
“好!”男人跑着去把狗鏈子拉緊,把狗拴在鐵籠子邊。
“這狗咬人嗎?”田震中問。
“生人,咬;熟人見了連叫都不叫。”香杏說。
“奧,知道了。”
田震中隨意地在菜園子裡遊逛,看看各種新鮮的蔬菜瓜果,好吃地摘下來品嚐。
嘴裡不停地稱讚:“真好,多少年沒有吃到這麼香甜的黃瓜啦。還有這西紅柿,味道就是純正,還是咱小時候的味道。”
香杏說:“我們的菜基本上是用農家肥,我姐家養雞,有很多的雞糞。”
田震中忽然興奮地說:“你知道嗎?小時候,我和你哥、田野、工農去偷瓜,我膽小負責望風,你哥他膽大,最狡猾的是工農。”
香杏笑笑沒說什麼。
田震中說:“你家的菜園子不用看,四周圍得嚴嚴實實的不從門進,除了鳥什麼也進不來。門口又有狗,這樣你睡覺也安心啦!”
說完睡覺安心田震中狡黠地偷看了香杏一眼,恰巧與香杏目光相遇,香杏目光閃躲開,然後低下頭。
田震中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我來了這麼長時間了,你也不讓我進屋喝口水?”
“沒茶水!”
“熱水就行。”
“也沒有啦!”
“涼水!小時候我們不是都喝河水嗎?咱這裡的水啊,就是甜,咱這水還養育美女,就是水土好。”田震中說着進屋了。
香杏只好跟着進屋。
“我們家亂糟糟地,不像你們城裡。”香杏有點不好意思。
“這才叫家呢。城裡人住得……那頂多叫宿舍,再好也就能算是個旅館。”
田震中像是參觀似的把屋子看了一個遍。
最東間放着衣櫃,梳妝檯,一張牀上面放着嶄新的被褥。
外間還有一張牀,被褥也是整整齊齊的,只有一個盛衣服的木箱子,一切擺設都很簡單。
“你們一大家子都住在這裡?”田震中說得一大家子指的是包括公婆。
“只我們倆,他爹走了,他娘住在村裡的老屋。”
“啊……,”看看擺在外面房間這張簡陋的牀,田震中彷彿看到了什麼秘密,“結婚幾年了?”
“沒幾年。”香杏低下頭。
田震中看看香杏,身材沒有多大變化,腰身依然如少女般窈窕。只是微微有點胖,屬於豐滿,這更增添了一份嫵媚與妖冶。
不知香杏是否發覺田震中在恣意地審視她,香杏把頭側向一邊。
“我還要幹活,不能留你啦。”香杏在逐客。
“你還能幹活?”田震中詭譎地笑了。
“我不像你……,你家有錢有勢,你可以做甩手大爺。”說這話時香杏有點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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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管是有錢還是沒有錢,都能養得起一個女人。”
香杏狠狠地說:“這要看怎麼個養法,重要的是尊重,當人看待!”
沒想到香杏能說出這麼一句,田震中聽完臉紅了,像是被人揭了短似的。
“紅腸?”田震中看到飯盤子裡放着農村小孩子愛吃的那種紅腸,說着就抓了兩根。
香杏說:“他愛吃,出去就往家買。你也喜歡嗎?多拿幾根吧。”
田震中笑笑:“我走了。”
香杏沒有挽留,田震中拿着兩根紅腸走到狗籠子邊。
狗瞪大眼看田震中,發出“嗚——,嗚——。”的警告。
“別靠前,它咬人的!”香杏制止田震中。
田震中不理,繼續往前走。
狗站起來,鐵鏈子都拉緊了,像是要掙脫鏈子的束縛。
田震中友好地擺擺手,嘴裡輕輕地發出鄉下人喂狗的輕喚聲。
田震中撕去紅腸的包皮,扔給狗一半紅腸。
狗自然地向紅腸撲去;但是,沒有下口,回頭看看香杏和田震中。
“吃吧,很好吃的。”
狗低下頭用鼻子聞了聞紅腸,覺得沒有什麼異味,一口叨起來吃了。
吃完了,狗用疑惑的眼光看着田震中,再看看田震中手裡的紅腸。
田震中把另一半又扔過去,這時狗毫不猶豫地叨起來吞下去,好像還沒有吃夠,用友好的眼光看着田震中。
“還想吃嗎?”田震中拿着紅腸走到狗跟前,想用手拿着喂狗。田震中蹲到狗的跟前,手舉着紅腸。
狗眼巴巴地盯着田震中手裡的紅腸,卻猶豫地往後退。
田震中把紅腸放到狗的前面,自己後退了幾步,狗放心地吃了紅腸。
田震中向狗擺擺手:“拜拜,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啦!”
香杏不理解田震中,以爲他是孩子氣的喜歡狗:“大學生就是犯神經!”
田震中對香杏說:“打擾你了,不討厭我嗎?今天我很開心,想不到會這樣遇見你。真像是小說和電視劇裡的情節,很有詩意,很有浪漫情調。拜拜,我會再來的!”
香杏一句話也沒說,田震中就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然後徑直走了。
直到田震中走出菜園的柵欄門,香杏還在原處站着。
田震中拉開車門,對着站在院子裡的香杏揮揮手,上車了。
悍馬越野車“轟”地一聲衝出去,身後揚起一溜塵土。車像是一匹野馬卷着沙塵狂奔,轉眼間沒影兒了,連飛揚的沙塵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香杏茫然地站在柵欄門內,看着悍馬消失的方向,腦海裡還留着田震中那令人無法琢磨的微笑。
菜園子裡,武光榮正在悶聲地勞作,香杏走過去說:“你歇會兒,我來幹。”
武光榮頭沒擡,腰沒直,手裡繼續忙碌着:“你坐一邊吧,穿得那麼新鮮,別髒了衣服。”
武光榮習慣一個人幹活,從不捨得讓香杏幹。他覺得香杏生得天仙一般,天生就不應該幹粗活。
“你老不讓我幹活,嫌我笨手笨腳的嗎?”香杏埋怨道。
“地裡的這些粗活是男人的事,你到樹下風涼處坐着,曬黑了可不划算啦。”
香杏只好退到一邊去,武光榮是真心怕香杏曬黑了。
“嗚兒——,嗚兒——。”菜園子外面有汽車的笛聲。
香杏和武光榮不約而同向門口望去,田震中在招手。
武光榮喊道:“門——,虛掩着呢。”
香杏不知怎麼的,臉紅了,心跳得慌。
田震中抱着兩個紙箱子進來。
武光榮問:“你有事嗎?”
“把你的紅腸喂狗了,賠你兩箱。”田震中笑着說。
武光榮也笑了,不知道是因爲覺得田震中過於認真呢,還是因爲看見了兩箱紅腸。
武光榮說:“賠什麼賠,反正是俺家的狗吃了;如果你吃了嗎……,你吃了也不用賠!”
聽武光榮一說,田震中心裡罵:“媽的,真是傻逼!”嘴裡卻說,“今天是巧遇,有準備的話我得帶着禮品,空手見老鄉,不禮貌。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是不是香杏?不對,不對;我應該叫你瑞華。”
“叫香杏好聽,我也想叫她香杏;就是叫不出口。”
武光榮憨厚地笑笑,看看香杏,眼神的意思是在問香杏:我說得對吧?
香杏並不看武光榮,也就不理會他的意思。
田震中說:“我們倆是發小,叫小名已經習慣了,也算是青梅竹馬吧?”田震中問香杏。
香杏沒理田震中,對武光榮說:“咱沒閒空說廢話。”
“對,對。我去收拾收拾,你倆玩吧。”
香杏說:“大好天的,誰都沒有空玩兒!”
田震中看出了香杏的意思,就說:“我就是來送兩箱紅腸,這麼多,人和狗都可以吃。”
武光榮幹活去了,田震中對香杏說:“你總得讓我坐一會吧?”
香杏冷冷地說:“你走吧!”
田震中好像沒有聽到香杏說什麼,微笑着說:“第一次見面你就能認出我來,說明你還能記着我。”
香杏喃喃地說:“不是的……,我是……。”
“女大十八變,你變得……,沒法形容你的美。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握握手吧!”田震中把手伸給香杏。
香杏遲疑地往後縮。
“是同村的發小,多年不見了,握握手……?”
香杏慢慢地伸出手來,田震中迅速抓住香杏的手,小手細滑酥軟。田震中輕輕地一用力,說:“真想擁抱你!”
香杏猛然抽出手,狠狠地說:“你走!”
田震中被香杏這一突然的舉動嚇懵了,可是瞬間就恢復平靜:“都怪你太美了……”
說完,田震中往後倒退着,眼睛緊緊地盯着香杏,香杏被他看得手足無措。
倒退了幾步,田震中揮揮手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