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明天我不想上學了。”晚上田野對媽媽說。
“爲什麼啊?病了?”劉桂秀問。
“沒什麼,我不想去了。”
“是不是病了?”劉桂秀用手試試田野的額頭。
“發燒……?也不太熱啊?田野哪裡不舒服?”
田野不說話。
“兒子,哪裡不舒服?媽帶你去衛生室,讓醫生看看。”
“我不去,我沒病。”
“那爲什麼不上學?跟誰吵架了?”
“沒有。”
“累了?兒子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啊!少年吃得苦中苦,老來方能享清福啊!去吧,堅持堅持;人要有志氣嘛!”
“再吃苦我明年也考不上縣裡的高中。”
“爲什麼啊?努力試試,到時候考不上再說;現在不能放鬆啊!”
“努力也白搭,老師只抓班上的前五名同學,我們這些都是扔貨,都是渣子學生。”田野憤怒地說。
“田野,不許胡說。別人愛怎麼說咱不管,咱不能說;你爹是班主任啊!”
“爲什麼我不能說,我偏要說;我也是渣子生,也是扔貨。人家興趣小組只收了十二個人,我考十六名都不能進興趣小組!”
“你爸沒讓你進興趣小組?”劉桂秀有點驚訝。
“什麼興趣小組,冠冕堂皇,實際就是重點培養。”
“今晚你爸回來,我跟他說,明天你就進興趣小組。他要是不答應,我去找校長。我就不信了!”
“媽,你找了,我也不進;現在請我,我也不進,不稀罕!”
“好了,田野你先去學校,等晚上咱再商量,行嗎?好兒子聽話,眼看到年底了,今年咱家收成好。過年時,媽給你買新衣服,還有……,你喜歡什麼,媽都給你買;你只要好好上學就行。”
劉桂秀給田野把書包掛在肩上。
田野揹着書包,渾身無力的樣子,搖搖晃晃地走了。
他並沒有去學校,先是找個麥秸垛把書包藏起來,然後一溜小跑去了東大河的樹林裡。
田野像是一隻出了籠的小兔,沿着河邊溜達,奔跑,到樹林裡找個避風朝陽處躺着曬太陽。
估摸到中午放學時間了,田野在半路上等着田工農和田玉壯。
“田野,上午怎麼沒上學啊?”田工農問。
“到東河樹林裡玩兒啦!”
“到東河樹林裡玩兒也不叫我們!”田玉壯說。
“以後再叫你。中午我沒地方吃飯誰給我帶飯?”田野說。
“中午你不回家了?”田玉壯問。
“上午逃學,中午我敢回家嗎?”
“那我給你帶飯。”玉壯說。
“我也帶。”田工農說。
“一個人就行了。”
“我倆都帶,誰家有好吃的就帶好吃的。”玉壯說。
“別讓大人看見。我在東南河三棵柳樹下等你們。”
“好的,我們先回家了。”
田野一個人去了東南河三棵柳樹下,躺着等田玉壯和田工農。
田玉壯和田工農吃了飯後,從家裡偷了好吃的塞進口袋裡偷偷出了門,二人一起跑到三棵柳樹下,田野正躺着閉目養神。
“田野。”
“田野。”
“啊,你們吃完飯了?這麼快?”
“吃完飯,我們倆就往這跑。”
兩個人從衣兜裡掏出飯。
“還熱乎着呢,快吃吧!”
田野就狼吞虎嚥地吃,正吃着田震中氣喘吁吁地跑來了。
到了跟前一腚坐下,只喘氣說不出話來。
田玉壯、田工農看看田震中再看看田野三個人愣了。
“震中,你怎麼來了?誰告訴你的?”田野問。
田震中還在大口喘氣:“誰,誰也沒告訴我。”
“那你怎麼知道的?”
“上午你沒上學,中午飯後,玉壯、工農一起往東南河跑,我就知道了。我跟着跑來了,他倆跑得太快了。啊呀,累死我了。”
“你們仨先歇着,等我吃完了飯再說。”
田野抓緊吃飯,最後一口很大,撐得兩腮鼓鼓地,嘴裡烏拉了幾下,喉結上下滾動着,好歹才吞下去,擦擦嘴。
“我要鄭重地宣佈一件事,誰同意就跟着幹;都同意,我們一起幹;都不同意,我一個人幹。估計玉壯、工農一定同意。震中你來了,我也不瞞你;但是,你不能出賣我們。”田野說。
“一定的,我什麼時候也沒有出賣過朋友,你們說是嗎?”田震中信誓旦旦。
“田野,快說呀,快點。”玉壯等不及了。
“我要去少林寺,你們誰跟我一起去?”
“我!”
“我!”
田玉壯和田工農幾乎是一同喊出。
“我要去!”田震中也很乾脆。
“快說說,什麼時候去。”玉壯催田野。
“別急,聽我慢慢說。我今天上午都想好了,下午就走,直接去張戈莊火車站,坐火車去少林寺。
“下午就走,這麼快啊!”
“是啊,這麼快啊!”
田野說:“夜長夢多,等時間長了,走漏了風聲,咱就走不成了。你們聽我安排,下午各人回家拿點錢,做路費,給家裡留個紙條,就說投奔少林寺去了。”
“回家拿錢?我家錢我娘藏得誰都找不到,我爹都找不到。我娘怕我爹找到錢打酒喝。”田工農發愁了。
“你自己想想辦法。”田震中幫着工農出主意,“到鄰居家去借。”
“怎麼借啊?”田工農還是沒有法子。
田震中說:“就說是你娘有事,讓你借的。”
“好吧,我去找我叔借。”
田野說:“大家要偷偷地回家,別讓家人看見。”
田震中說:“我媽天天在家裡,我就說學校讓我回家拿勞動工具,再想法把我媽騙出去,我可以得手了。”
“好現在我們就分頭回家,一切準備好後在這裡集合,不見不算。”
“好!”
四個人偷偷地回了家,從家中偷了錢,急匆匆地趕回三棵柳樹下集合。
四個人把錢數好,放在身上最妥當的地方,一個人背一個小包,渾身上下收拾利索,然後就出發了。
四個孩子如同衝出牢籠一般地快活、輕鬆,說說笑笑地沿着河邊向張戈莊車站奔去。
“少林寺和尚那武功真的像電影上那麼厲害嗎?”
“應該比電影上還厲害,電影上是演員演的。”
“李連杰的武功就最厲害。”
“李連杰再厲害也不會飛檐走壁啊,少林寺的和尚就能飛檐走壁。”
“還能水上漂呢,有一種輕功可以一葦渡江。我們這條大河,蹲在一個樹葉就飛過去了。”
“那只是傳說,誰見過?”
“我就聽說過有一種功夫叫飛瓦渡河,一手一頁片瓦。左手的瓦拋出去,人跟着踩上;撿起來再拋右手的瓦片,再踩上。就可以飛到河對岸了。”
“你們學會武功,下山後想幹什麼?”田震中問。
“當大俠,我要當大俠。行俠仗義,獨來獨往,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田玉壯。
“我也要當大俠,誰欺負過我就去找他算賬。”田工農說。
“現在沒有大俠了,我學會武功後就當兵,當偵察兵。”田野說。
“對,對,當兵,當偵察兵,進特務連。”
“對,轉業後,就當警察,沒有人敢惹你的。”
“壞人都怕你!”
“少林寺學武很艱苦,震中你能堅持住嗎?”
“我不怕苦,學武不但要吃苦,還要聰明啊!”田震中說。
就這樣走着,說着,跑着,追着,二十多里路四個孩子很快就到了。
“啊,這就是火車站啊!”
“張戈莊火車站——”
一座小小的火車站,就讓四個孩子眼界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