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伯老眉開眼笑地道:“找不到龍門承俠豈不是更好?袁可久仙逝之後,雄獅堂的勢力不就是你兄弟二人的了?何苦要找到龍門承俠呢?依我看,沒那個必要了。”羊伯老一邊說,一邊瞅着鐵家兄弟二人的神色。只見鐵見日一臉沉吟,默不作聲。鐵見月倒是立即嘶聲駁斥道:“我真的很懷疑你的真實身分。”
羊伯老愕然道:“是嗎?憑什麼你要這樣說?”
鐵見月不假思索,目光如火焰般熾熱地盯着羊伯老的眼睛,“自小家父就時常在我們兄弟面前說起過羊伯老是何等凜然大義,何等蓋世雄風,在我的印象中羊老伯應該是一位正直忠厚的、受人尊敬的前輩。可是你卻說出剛纔那番不仁不義的話,叫我難以相信你就是羊老伯。我相信我爹看人的眼光是絕對錯不了的,那麼只有一個解釋——”
羊伯老搶先說道:“你的解釋就是——我不是羊伯老。”
鐵見月斷聲道:“對,你絕不是羊伯老。”
羊伯老呵呵呵地笑着,誰也不知道他的心思。
鐵見月也被羊伯老的笑聲弄得膽色怯了一怯,轉念間又想起臨走時父親鐵戰說過的話——人在江湖,要多留個心眼兒。萬萬不可冒險行事,凡事要三思而後行,纔不會吃虧、後悔。當下暗中平復了激動起伏的心神,又對羊伯老平心靜氣地道,“念你一大把年紀,只要你說出你接近我們兄弟的目的,我不會爲難你的。我還可以保證沒有人感動你一根毫毛。”
羊伯老仰天哈哈哈大笑,彷彿他這輩子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可笑的話似地,他笑得令鐵見月不由得毛骨悚然。
鐵見日不動聲色地道:“羊老伯說的話似乎很有道理。只要沒有龍門承俠,家父的基業我們唾手可得。”
鐵見月急切地道:“哥,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爹爹創建‘雄獅堂’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尋找到龍門大伯的後人龍門世兄,依靠龍門世兄在‘天下歸心盟’中的特殊地位和身份,重建‘歸心盟’昔日在江湖上的聲威和勢力,攘除奸兇,爲黎明百姓帶來幾天好日子。這樣纔對得起當年亡於開封城烏衣巷中的各位叔伯的在天之靈。”指着羊伯老,惡狠狠地道:“這個老頭子挑唆你幹這等不仁不義之事,他沒安好心呀,你可萬萬不能上他的當。”
羊伯老一臉委屈地對鐵見日道,“你看看你這兄弟,口口聲聲說什麼仁義道德,什麼爲天下人謀福利,說得多好聽,可是一點兒都不實惠,還是依照我說的話去做吧。龍門千浪已死了這麼多年,何必對一個死人敬若神明?再者說區區龍門承俠他何德何能要從令尊手中繼承‘雄獅堂’的基業?應該繼承基業的是你們兄弟倆,哪裡輪得到龍門承俠呢?你這兄弟就是死心眼兒,我記得令尊年輕時也不是這個樣子的。凡事都要知道變通,否則將寸步難行。”
鐵見日垂首道:“羊老伯教訓得極是。本該屬於我的東西,我沒有理由讓拱手讓給別人呀。”
羊伯老撫掌大笑,連連點頭,“對,對,對。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鐵見月急道:“哥,這件事你絕不能這樣做,爹知道了,你怎麼交代。”
鐵見日獰笑着道:“兄弟,你就不能爲我考慮考慮。爹他老人家遠在千里之外,他哪能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遇到了什麼人,他要我們來蕭關找种師道,我們可以說沒有找到种師道這個人,還可以說种師道告訴我們龍門承俠十多年就已經死了。你我說的話,爹,自然深信不疑。此時若成,江南第一大勢力‘雄獅堂’就是你我二人的了。你不是一直心儀瑤兒嗎?到時候以你雄獅堂堂主的身份把她風風光光地娶進門,不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嗎?哥哥規勸你,還是好好思考思考這個問題吧。凡是不要對不起自己,爹也是這樣說的。”
鐵見月的神色忽明忽暗,忽冷忽熱,一會兒咬牙切齒得咯咯作響,一會又長舒短嘆,終於,他的眼睛了發出一道堅定不移的光,“不,我絕不能這樣做,我們絕不能這樣做。爹當年對龍門大伯做出過承諾,他絕不能失信於人。爹的一聲坦坦蕩蕩、光明磊落,是一條真正的漢子,我們絕不能把他的名聲染黑。”
鐵見日又叫了聲,“兄弟。”他還要再勸鐵見月。
鐵見月退後一步,擲地有聲地說:“哥,你不必在勸我,我主意已定,絕無悔改之意。如果你要殺人滅口的話,只管動手,我也不會顧忌什麼兄弟之情、手足之意的。”
鐵見日面目猙獰得可怕,一步一步接近鐵見月。他早就有問鼎“雄獅堂”堂主的心思,這是時機不到罷了。這一路上他也爲自己思考出一條登上堂主寶座的路子,還沒有表露出來,就被羊伯老看穿了心事,這就更加爲他找到了理由,索性放手一搏。
羊伯老心裡暗暗叫好,見鐵見日這情形,無疑是要殺了兄弟滅口來實施他的陰謀計劃,當下搶步上前,攔住鐵見日,“好小子,當真是說動手便動手呀。要做手足相殘之事也不急於在此刻,我們還有更重要的是要辦。”羊伯老故意加重了“我們”這個詞的語氣,表示自己和鐵見日此時已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正當鐵見日思索着羊伯老這般接近自己是否別有用心時,並沒有注意到羊伯老回頭對鐵見月的那一眼。
鐵見月見羊伯老那一眼的意思很複雜,似乎是在讚賞自己,似乎是在說“你做的很對。”可是羊伯老不是已經和大哥聯手了嗎?他又怎麼會讚賞自己呢?他不和大哥一起出手殺害自己已算是對得起自己了。一時間鐵見月也弄不明白羊伯老這一眼所包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