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可園冷聲說道:“不錯,我就是鐵石心腸,你們能將我怎麼樣?你們殺了我,永遠都別想得到那件寶物。”看來他這是有恃無恐。
羊伯老忽然想起習可園之前說過他有苦衷,心下不由得一動,“難道,難道說他……”轉眼像習可園望去,只見他目光裡一片死寂,似乎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更爲準確的說是捨生取義的準備。羊伯老對習可園的瞭解比牛不耕和馬後跑二人加起來還要多,習可園的這個眼神,羊伯老自信還是可以準確地判斷出真實意思的。不禁暗自凝神戒備,只要習可園有何動作,自己都要奮力制止。此時羊伯老也感到了奇怪,在沒有見到習可園之前,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才解氣,而今一見面卻多了幾分舊時的情誼。
習可園之前說的那番話,水清源完全記在心上的。此刻他不由得問道:“前輩有什麼難言的苦衷,或許說出來,大家可以一盡綿薄之力。‘珍珠衫’我們志在必得,此行絕不空手而歸。”
習可園氣憤地道:“看你一臉聰明相,沒想到說出的話卻如此膿包。既然是難言的苦衷,又怎麼能所得出來?說得出來的苦衷,還是難言的嗎?”
水清源面上一紅,羞愧地道:“多謝前輩指點賜教。”虛遠和尚見水清源居然如此低聲下氣和屈尊降貴,也不由得爲他感到不平和恥辱,怒聲道:“你這後生怎麼如此沒骨氣?讓人狠狠教訓了一頓,卻還要巴結似的去感謝對方。貧僧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軟骨頭的傢伙,今日首見,還真是不虛此行。”說着連連譏諷地笑着。水清源向虛遠和尚遙遙作了一個揖,恭敬有加地道:“前輩教訓的是,晚輩自當銘記於心。”虛遠和尚摸着油光鋥亮的腦袋“嘿嘿”冷笑數聲,破口大罵道:“你這後生今天是不是腦子出了毛病,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是以德報怨呢?”水清源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在一旁。
倒是水月光哪裡忍得下這口惡氣,嘟着嘴,一臉怒氣,氣勢洶洶地道:“大和尚你也忒不知深淺了,我哥哥一意禮讓於你,你卻不思回報反倒出口傷人。”
虛遠和尚一見水月光卻是半點火氣也沒有,但口中還是不服氣,“小丫頭乖乖一邊站着去,大人說話哪輪得到你?”他以爲自己這句話一定會氣得水月光半晌怔怔地說不出話來。沒想到,水月光卻不假思索地反問了一句道:“你以爲你是大人嗎?”
這句話令在場之人無不心頭疑惑,你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說一個三四十歲的和尚不是大人,這話這麼說得過去?
虛遠和尚一擡頭一挺胸,昂藏九尺高地個子,再加上滿面短髭,獅鼻闊口,眼大如銅鈴,怎麼看怎麼都是個大人。再看水月光嬌小玲瓏的身軀,烏髮柔順地披散在肩頭,掩映着一張稚氣未脫的臉孔,儘管她此時努力地裝出一副大人的樣子,但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小孩子。虛遠和尚開口哈哈大笑,指着水月光說,“你,你是大人嗎?”
水月光拍着胸脯、也學着大人的語氣甕聲甕氣地道:“那是當然。”
虛遠和尚又好奇地問道,“我是小孩子嗎?”
水月光一本正經地道:“那是當然,你不僅是小孩子,而且是小人。”
虛遠和尚暴跳如雷地咆哮着,那神情看起來就像一頭被惹怒了得狂獅,“你再說一遍。”
水月光彷彿無所畏懼,又正二八經地道:“你是小孩子,而且還是小人,怎麼也變不了大人的?”
花妖妙清原本對水月光有幾分好感,此刻急忙扯了扯虛遠和尚的袖子,低聲說:“大和尚,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你這麼大個人,怎麼能和小孩子較真兒呢?那不是自貶身份嗎?”
虛遠和尚盛怒之下,哪裡還聽得進旁人的勸告,即使是花妖妙清的話他也連耳邊風也不當。花妖妙清只好暗自警覺,只要虛遠和尚一出手,她就要在第一時間內製住他,自己決不能讓嬌滴滴地水月光在眼皮底下傷了一根毫毛。只聽虛遠和尚又聲色俱厲地對水月光道,“你這是要誠心找死嗎?貧僧到可以成全你。”眼中殺機陡現。
李柔倩正在忙於給羊伯老包紮傷口,羊伯老忍痛推了一把水清源,埋怨道:“你此時還不制止,更待何時?老人家真是懷疑你們是不是兄妹關係。我若不受傷,早就衝上去了。”
水清源淡然一笑道:“之前我不是說過嗎?我一直以來都很相信她的出事應變能力,不必要我出手的。”
羊伯老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說話措辭也就不再那麼客氣了。“我真是服了你了,她有你這樣的兄長真是此生最大的不幸和悲哀。”
水清源對羊伯老的嘲諷彷彿並不在意。
這時只聽水月光一手託着欺霜賽雪的圓潤的下頷,一手負在身後,來回走了幾步,沉吟着道:“誰人不怕死?世間難道真有傻得要去找死的人嗎?你看我這麼聰明的人會幹得出那麼傻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