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光在“雅”字號樓閣的一舉一動,身處“風”字號樓閣內完全看不到,而且水月光說話的聲音也極低,所以也就更不知道對面發生了什麼事。羊伯老望着水清源,只見他一臉沉靜,完全沒有絲毫的擔憂,彷彿他的妹妹只是去街上買一束鮮花而不是身在虎穴龍潭之地。
虛遠和尚之前也被水月光的那一手輕功震驚得目瞪口呆,嚥了口唾沫,喉結急速蠕動了幾下,低聲喃喃道:“撥雲見日,好一手撥雲見日的輕功。”他當初在清涼寺學藝時,有幸見識過師傅的故交“天山三聖”步足道施展的輕功,其手法和招式也是這般樣子的。
妙清回首、脈脈地問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虛遠和尚見妙清想自己請教問題,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不死不活得邋遢道人,眼中的意思好像在說“你看我多有本事,連妙清都向我請教問題了,你算什麼東西呢?一邊呆着去吧。”他心中念頭數轉,一定要把這個問題詳細具體全面地和盤托出,拖得時間越久,就越能打擊邋遢道人。只聽他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道:“據我觀察所知,那少女應該是來自天山派。”妙清疑惑地道:“何以見得?”虛遠和尚洋洋地道:“看她的輕功唄,她的輕功告訴我的。”妙清又請教道:“願聞其詳。”虛遠和尚簡直在心裡樂開了花,一向對自己不聞不問、彷彿身邊並沒有自己這個人存在的妙清居然向自己請教,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裝作很是認真嚴肅的樣子,沉吟了一下道:“那是‘天山三聖’步足道的看家絕技。此人雖以書法、劍氣、琴音傷人制敵,但輕功絕對是絕頂之高。有一天我在清涼寺後院的密林中看到他和我師傅比武較技了,我師傅當時用的是一招‘韋陀舞杵’完全將步足道的退路和生路封死。步足道用的輕功就和今日這小女孩一模一樣,輕輕巧巧地避開了我師傅的攻擊。後來我才聽師傅說這人就是號稱‘天山三聖’的步足道,那一招就叫做‘撥雲見日’,是一門極爲精妙的輕功,據說練到最高境界時可以達到傳說中達摩老祖的‘一葦渡江’絕技……”之前他編排好的許多話都還沒有說出口,此時就被妙清打斷了,“好,我明白了,你不必再說下去。”虛遠和尚只好乖乖聽話,老實得像個孩子。不過心裡終究還是異常的高興,這份待遇是前所未有過的。又自鳴得意地向邋遢道人“哼”了一聲。
邋遢道人慢條斯理地道:“和尚說的一點也不錯,這就是正宗的‘撥雲見日’。”
妙清沉吟着道:“那麼也就是說,這兩個孩子和‘天山三聖’脫不了干係。”
邋遢道人死氣沉沉地道:“大概可以這樣說,但凡事絕不可肯定,我們僅僅是推測。”
妙清嘆息一聲,“你說,那小女孩在上面又遇到什麼情況了,怎麼半天都沒有動靜。”
虛遠和尚悶哼一聲就要向“雅”字號樓閣走去,只見邋遢道人身形一晃,截住虛遠和尚,冷森森地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虛遠和尚見妙清如此看重邋遢道人,心中就不由得生悶氣,此番妙清不知道那小女孩的情況,自己正好立個功、獻個殷勤,沒成想,這該死的邋遢道人又要來阻攔,頓時氣往上衝,嚷道:“我去救人,你管得着嗎?”他終究不敢和邋遢道人動手,他的武功與邋遢道人相距甚遠,如果一出手自己吃了大虧不說,還在妙清面前丟人現眼。這一點他是時時刻刻不敢忘記的。
邋遢道人擡起頭,撥開遮掩了臉的亂髮,露出一張髭鬚叢生的蠟黃色臉孔,像害了一場大病似的,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膽小的人乍然一見只怕要嚇得半死。他的語氣也更見陰沉,陰沉得就像密雲不雨的天空,“你這是去害人,明白嗎?”
虛遠和尚一向對邋遢道人很是不服氣,明明是自己無理卻還是要窮盡心智地去辯解,此刻也不例外,伸長着脖頸粗聲粗氣地道:“你簡直胡說八道,我明明是要去救人,你看那小女孩老半晌都沒有動靜,說不定遇到了險境。若不出手幫他一把,那還算是人嗎?你那麼冷血無情也倒罷了,卻還要阻擋我跟你一樣見死不救,這算哪門子英雄?”
邋遢道人對虛遠和尚一臉的怒氣衝衝,彷彿並不生氣,只是嘶聲道:“你如果上去了,那小女孩將會死得更快。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不要幫忙不成,反而害了人性命。”
虛遠和尚一想,也對,如果自己這般衝上去,那隱藏在上面的高手定然要下重手,說不定還要害了兩個女孩子的性命。但口中仍然不服軟,倔強地道:“就你知道得多,就你一個是聰明人。”步子卻也再不敢挪動一步。
其實羊伯老的心思也和邋遢道人一樣,要不然他早就衝上去了。只是心裡依舊不明白水清源憑什麼那麼肯定水月光沒有遇到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