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揮手,她大叫,汪帥的身體迅速被水草牽着後移,越來越遠……
“汪帥!汪帥,汪帥!”她拼命地想游過去,卻根本無法動彈,眼睜睜地看着他被一隻鯨魚牽入口中。
“不要!”
“做噩夢了?”
一隻薄涼的手撫在了她的手上,清冽寡淡的聲音響在耳邊。安欣然睜開眼,看到汪帥的臉就在眼前。
“汪帥,你沒事!”她翻身爬起,握緊他的手不敢鬆開。
“你連在夢中都念着汪帥的名字?”汪帥的臉變得冰冷,眼底化開紅色的底料,暈染了整個眼睛,像要滴出血來。不,這個人不是汪帥!安欣然終於發現他沒有戴眼鏡,而且全身散發出有別於汪帥的戾氣與寒冷!
他穿着白色的衣服,脣角危險地勾高,脣是那種惡魔般的烏紫色!
“紅……血?”
紅血咬牙,像一頭就要捕食她的惡狼,眼底的紅焰越發明顯,映出她的身子,有如被泡在血水當中!
“你總算還認得我!”他極不滿地出聲。安欣然退開老遠,不願意與這個惡魔一般的男人接觸。經過短時的打量,她知道這裡是一間臥室,乾淨整潔,紅血待她還算不錯。不過,她不是來做客的,而是來找人的。
“汪帥呢?他人在哪裡?”她問,充滿敵意。
紅血的紅眸一凝,血色越發耀眼,眉一鎖,露出三道有如古妝般的參差紅痕,極度嗜血!安欣然沒有見過他生氣,他現在所有的表情都是她所未見識過的,她只知道他怒,不知道這代表着的是他極度的憤怒!
“你想見他?”語音悠悠響起,夾雜着明顯的殺氣。安欣然的身子發冷般顫了幾顫,心下想着汪帥終究是他的弟弟,他不至於那般無情,心也放下不少,語氣卻仍未鬆懈。
“當然,我要帶他走!”
“他愛上了你!”答非所問,紅血的脣擰緊,這個動作和汪帥生氣時有三分相似。
安欣然冷冷哼了哼,繼續道:“放了他,我要帶他走!”
“你也愛上了他?”脣擰得更緊,清冷白皙到沒有血色的臉繃直,似要脫骨而出的化成原形的狼!他的指上用力,幾根長指握成拳,繃出數根透明的青筋!
自己雖然沒有愛上他,但,她不想跟這個惡魔解釋太多。安欣然撇了臉,倔強地道:“這是我的事!”
呯!一聲巨響,漂亮的鐵牀被他一拳捶下,幾根鐵柱聞聲斷裂,他沉聲吼道:“這不是你的事!任何男人都不能愛上你!因爲你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她嚇了一跳,馬上恢復,也跟着吼起來。她這生最受不得的是自己身上被打上別人的標籤,就算要打,也只能打孟子墨的!
房間裡馬上傳來陣陣物品碎裂的聲音,碎片橫飛,不少落在牀上,傾刻間,乾淨整潔的室內變得凌亂不堪。直到所有的物品都被打碎,他才停下,反身直接撲倒在她面前,兩人相隔不過五公分,他血眸裡暈着極致的殘忍和霸道,薄脣拉緊,緩緩啓動:“我用行動告訴過你,任何男人都不能愛你,你忘了嗎?”
“……”
安欣然睜大眼,茫然地看着他。
“柳沉風?還記得嗎?他喜歡上了你……”
他沉聲道,聲音慢得就像在咀嚼,兩根長指伸出來,做出個槍的手勢,脣嘣出一個單音:“呯!”
隨着這個聲音,安欣然的身體用力一抖,眼睛睜到了極致的大,目中怒意升騰。
“你殺他是因爲……他喜歡我?”
她的聲音悠悠緩緩,含雜着不確定與不理解。眼看着紅血用心地勾頭,心底一陣陣發涼又一陣陣起火。
柳沉風,他還那麼年輕……
安欣然顧不得一切,直接撲上去,對着紅血又抓又咬,嘴裡狂吼:“他什麼都沒有做錯,你竟然殺了他,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這麼殘忍!紅血,我要殺了你!”
紅血的臂微微一推,安欣然被推回了牀上,掌下壓一片碎片,尖利的碎片割裂了掌心傳來尖銳的疼痛,這痛卻永遠敵不過此時內心的內疚、疼痛與無法掛懷。
柳沉風的笑,柳沉風的愁,柳沉風的眸,柳沉風的眉,一點點在腦中閃爍,閃爍得越發淒涼。
淚,滴滴滑落,她沒想到是因爲自己才讓他殞命。如果時光可以倒來,她一定不會讓他愛上自己!
“所有愛上你的人都會死!你,同樣不能愛上別人,否則,那些人也會死!”
紅血無情地宣佈,表明了他對汪帥處罰的態度。安欣然顫顫眼眸,望向他的臉。她不明白,他爲什麼獨獨尋着她不放,她自覺沒有什麼能誘到他的地方啊。
現在,汪帥又要受到傷害了嗎?
“我要見汪帥!”她激動地拾起掌下的碎片,用力地抵在了自己的喉間,“我要馬上見到汪帥!”
紅血的眸狠狠地縮了縮,她一用力扎破了自己的脖子,血水一滴一滴滾下,和他眸中的紅色彙集成了最爲極致的豔!
“好,我讓你見他!”
說完,他率先走了出去。安欣然遲疑片刻,滑下牀跟上了他。
她被帶入了一間房,裡面擺滿了椅子,一排一排,像個小型的電影院卻沒有汪帥的影子。
“汪帥呢?”她警戒地四處尋找,問。
紅血落在椅背上的手用力一擰,冷冰冰地出聲:“坐下!”
“汪帥呢?”她倔強地站着,恨不得馬上翻出汪帥來。紅血轉身,臂一沉壓在她身上,將她壓在了椅子上,長指一按,她的身體被鎖在了椅子上。
安欣然用力掙扎,嘴裡不斷地吼着:“你要幹什麼!”
“我只是想讓你更理智一點兒!”聲音愈發地冷,安欣然用力拉扯了幾下,紅血走到前方,在那裡按了一下,原本空蕩蕩的牆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汪帥!
“汪帥,你怎麼樣!”她激動地大叫。對面的汪帥睜大眼驚恐地看着四周,他沒有戴眼鏡,頭髮好像長長了不少,頭海披蓋住額頭,這樣的他年輕了好多。他頭髮像被水浸過,下巴和臉上不斷滾下汗滴,瘦長的身體不時掙扎,徒勞地拉動背後控制身體的繩索。
對於她的叫喚,他沒有任何的反應,安欣然猛然回頭,怒氣衝衝地瞪紅血。“你把他怎麼了!”
“他現在很好,等下會很慘!”紅血冷酷地發音。安欣然只覺得一瓢瓢的冰水往身上澆,全身沒有一處不泛刺骨的寒。
她咬咬牙,氣極敗壞,狂亂地吼:“到底要怎樣你纔會放過他!”
沉默,無盡地沉默,安欣然心痛地望過去,目光再次落在汪帥的身上。她終於弄明白,此時看到的汪帥只是某間房裡傳送過來的畫面,牆面上掛着投影儀。她緊張得不敢出聲,甚至不敢呼吸,只祈求紅血能給他一條活路。
紅血步步走近,半跪着落腳在她面前,像一位虔誠的求婚者。
“然兒,我不會放過他,因爲他的心裡有了你……”
“……”
“任何試圖愛上你的男人都得死……”
“可是愛人是他們的權利,他們沒有錯!”
“不,他們錯了!他們不能愛上你,一旦他們愛上了你你就會心動,遲早會跟着他們離開!我不能讓我喜歡上的女人被別人覬覦,被別人吸引!”
“可我不是你的女人!我也不喜歡你!”
“那他就更得死!”
聲音一時沉落,空氣裡,只有安欣然在粗重地喘息,瞠大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紅血,許久,才低弱地出聲:“你……這到底是什麼樣的邏輯。”
紅血瘦長的身體像垂掛下來的提線木偶,輕蕩得不像話。他的語氣輕悠悠地從空氣裡飄入她的耳膜。
“我的女人心裡、思想裡只能有我一個人,我從你的眼睛裡看到了對他的關心,這是錯的。”
“他不是別人,是你的弟弟……汪安。”她輕呼。
他猛然回頭,對着她一陣陣冷笑:“這個世界上沒有汪安,沒有汪帥,只有紅血!記住,紅血!”
他一揮手,汪帥的身體突然一僵,尖銳地叫了起來,嘶厲的聲音帶着最極致的絕望,幾乎要將她的心生生撕裂!
“不要!”
那是最殘酷的電刑,受刑的人四肢百駭有如千萬螞蟻在啃咬。這種刑罰不會死人,卻能讓人體味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汪帥的臉孔變形,扭曲,安欣然瞪大眼睛劇烈地掙扎,扭動身體,顧不得束縛傷了皮肉。
“快放了他!放了他!”她狂吼,用盡有所有的力氣,吼出最大的聲音!
紅血,怎麼可以如此無情地對待自己的親生兄弟!
“我不會放他的,除非你看到他痛苦不再有任何反應……”他緩緩地道,聲音就在她耳邊。他冰冷的臂環在她的肩上,安靜地看着畫面裡扭曲的臉孔,表情平靜,就像在看一場無關緊要的甜蜜愛情劇,眼底竟然飛舞起憧憬。
她怎麼可能不在乎,莫說汪帥,就算是陌生人,看到這一幕都會瘋狂!
然而,此時掌控一切的是紅血,她能怎麼辦?
安欣然儘可能調整自己的狀態,力求表現得平靜一些,然而,下一秒,一把飛舞的銀爪從屏幕上方發出,直直探入汪帥的身體……
“啊!”
她的驚叫和汪帥的嘶吼同時響起,銀白色的細絲鐵爪精緻纖細,深深沒入了汪帥的體內,直接刺穿心肺,安欣然慘白了一張臉,像自己被抓到般急劇地喘息,室內的空氣已經不能滿足於她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