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芸越過小髒孩,剛來到正院就看到一篇狼藉。
偌大一個院子,簡直就沒有能下腳的地方,地面上盡是被摔壞的東西。
就連金蔣氏每日照看的雞籠都被人給拆開,裡面養的幾隻大母雞也是不見終影。
‘匡當’,金啓武被人從屋內推了出來,只見他趔趄兩步,摔倒在地。
後面跟着的是披頭散髮的舒氏,她睜大血紅的雙眼,嚎啕:“你是讓我去死,你是讓我們一家大小跟着你去死啊。”
金啓武低垂頭,一聲不響,癱坐在地萎蘼不振。
舒氏怒火在胸中翻騰,馬上就要爆炸的鍋爐一樣,她扭曲着猙獰的臉,抓住手邊的物件,隨手就狠狠扔下那個她恨不得殺了的人。
沉重的物件摔在身,讓金啓武悶哼一聲,卻還是低頭久久不語。
“怎麼不說話?你不是最能說的嗎?你說話呀。”她上前兩步,抓着金啓武的衣領讓他擡起頭。
入目眼前的是一張突然滄桑的臉龐,永遠嬉皮笑臉的眼睛裡面是舒氏不明的眼神,還有流淌到手背的滾熱淚水讓她突然也張不了嘴,怒火像是被壓制,她顫抖的鬆開手掌,如旁邊人一樣跌坐在地。
舒氏無神般坐在地上,手心被破碎的瓦片劃開,血紅的血液涌出,她也感受不到。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的天塌了。
打着嗝好不容易停下哭泣的永革眼前充滿一片紅,再次仰頭嚎啕大哭,張着雙手希望有一個依靠,這時候卻沒有人注意到他。
“快快,都見血了,快拿東西來包紮下。”呂氏也是滿臉愁容,金價還沒分家,二三弟出事怎麼也會連累到他們。
她不說,可她身下還有孩子,小孫子纔剛出生,大女兒也馬上就要出嫁。
如果舒氏大吵大鬧也許她也會立馬提出分家,好躲過這場難事。
不過看着相處多年的妯娌像無魂般,呂氏也狠不下心現在就鬧分家。
金啓武像是回過神,見到舒氏手心滿是傷痕,他諾諾的小聲開口:“孩子他娘。”
舒氏推開大嫂侄女要來包紮的手,她兩眼直直看着前面,“五十兩?我這一輩子都拿不出五十兩銀子。還不如帶着我兒我女死了算,省的拖累他們。反正都要死,還費心幹嘛。”
金啓武好酒,經常就是喝的大醉。
就在前段日子,他被幾個狐朋狗友招去喝酒,酒大壯膽,被其他幾人忽悠的去了賭場。
一入賭場深似海。
金啓武起先只是人混了一些,愛喝那麼一口,對賭卻是一點都不沾。
在賭場贏多輸少他也知道,何況他兜裡也沒兩個錢,就是去喝酒都是朋友請,自己光着身子上門的。
也許是近端時間,舒氏老在他耳前嘮叨兩個小兒要上學堂的事。
別看金啓武吊兒郎當的,自己也就兩個兒子他怎麼會不急。
大哥的兒子有門手藝傍身,三弟的兩個兒子有學問,以後更是不愁,也就他沒本事,想不出個法子。
當時聽着朋友唸叨今日又贏了多少銀子,金啓武也來了心思。
撐着舒氏不在家,偷偷將她存下的幾百個銅板拿走,跟着幾個狐朋狗友偷偷摸摸了去了鎮上的一傢俬房。
私房裡麪人不少,每個人都賭紅了眼。
他瞧着一個壯漢,也就轉眼之間,手上的錢反了十幾倍。
他羨慕的厲害,卻又不敢下手。每次都是帶着錢去,帶着錢回,來去幾次後,見着那個壯漢換下一身粗布,穿上錦衣。
那時候的金啓武才忍耐不住,終於下了手。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運氣,不過兩把一刻鐘不到的時間,金啓武手上的五百個銅板變成了二兩銀子。
簡直就是欣喜若狂,也如生根發芽。
金啓武這段時間常常偷偷一人跑去鎮上,期間有贏有輸,最多的時候手上甚至拿到了十兩銀子。
也正是這樣,他徹底沉迷進去。
好運不長,也是兩把也是不過片刻的時間,手上的銀子輸的一文不剩,一路上,金啓武是腿軟的走回來的。
他失神的在家待了兩天,又被幾個朋友喚了出去喝悶酒。
幾個朋友都知道他賭博的事,賭贏了他也會拿錢出來喝酒吃飯,輸了他們在旁邊安慰再接再厲。
但是再安慰也沒用,因爲他手裡拿不出一文錢,舒氏哪裡的錢被他偷偷拿光,之後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後來找到一筆錢,他又一人去了鎮上,等回來時背上壓了五十兩的欠債。
金啓武當時真的連死的心都有,可實在捨不得家中的媳婦和孩子,這兩天只能每日躲在家中,期望不要有人找上門。
金老爺子年歲大,見的世面也多,一聽就知道二兒是被人做了局。
“你的那些朋友了?”
金啓武沒有回話,依舊盯着媳婦的傷口看。
“問你話呢。”呂氏狠狠推了他一把,就看不起他沒用的樣,近給家裡添亂。
“找,找不到了。”金啓武羞愧,他不傻,現在仔細想想就知道是他這幾個朋友和外人挖了個坑,要他往裡跳。
“爹,該如何是好,那幫土匪明日又要上門了。”金啓文沒有主意,如果不是時候不對,他真的想好好教訓這個弟弟。
旁邊金葉一聽急了,哪些人可是說了,明天拿不出錢,可就要拿她出去還債。
她心裡不由有些怨恨,如果她爹能能幹一些,她又怎麼像現在這樣。
金葉決定自救,她想都沒想,就跪在祖父面前:“祖父。求求你救救我們,我不想被賣掉,兩個弟弟也還這麼小。”
金老爺子有些頹廢,五十兩?他又如何能拿的出來。
“祖父,香寒嬸嬸不是有錢放在您這嗎,您拿出來救救急,香寒嬸嬸肯定不會責怪您。”金葉哭着道,她不知道那筆錢有多少,楊香寒在富貴人家當差,又這麼多年,存下的銀子肯定不會少。
舒氏也想到了這,不顧手心的傷,爬着過去抓着金蔣氏的衣襬哀求:“娘,求求您,不爲了我們,也爲了您的兩個親孫子。”
金蔣氏啞然,舒氏的天塌了,她的天也她崩塌了。
五十兩!就算將香寒那裡的錢拿出來又如何,纔不過五分之一,剩下的是根本沒有一點辦法,就算是將他們全家人賣掉也賣不出這麼多銀子來。
“沒用的。”金啓武低沉,他翻到躺在地上,地面上的碎塊壓得很疼,他都不在意。
因爲,他想翻本的本錢是從孃的房間翻出來的。
這是,金啓武沒感覺到悔意,只能感覺到厭惡,忍住喉間的嘔吐,他想着,爲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的一個人?
他不過就是愛躲懶,愛喝上幾口小酒,是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人人厭惡的賭徒!
院子裡面的人都看着閉上眼睛的金啓武,之間他微微張開嘴,吐出的話簡直晴天霹靂。
“爹孃房間的銀子,我偷偷拿去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