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不重,在金啓全手中卻猶如一把大刀帶來的重量。
他離家時,金柳不過還是個幼兒,而他也不過是一個半大的小子,對着這個軟綿綿的侄女是很是喜愛。
平日裡做得最多的,便是抱着去逗弄。
那時,二哥好酒,平日裡就愛出去尋樂子,二嫂又是馬不停蹄的跟着他身後訓斥。
金啓全可以肯定的說,在當時,每日抱着侄女最長時間的,便是他。
十多年未見,稚兒長成,馬上就要爲人母。
卻不想,小時候那般疼愛的侄女,居然被一家人逼到如此。
金啓全本是個泥腿子,久經沙場上戰廝殺無數次,身上受的傷不下百次,甚至殺掉的人數不勝數。
這樣的一個人,身上本就帶着濃重的殺氣,釋放出來,那股氣勢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的屏住了呼吸。
手指收攏,休書在他手中漸漸擠壓成一團,手腹摩擦,揉成了碎片。
他勾起嘴角,泰然自若道:“想要休掉我們金家人,你們還沒這個本事。”
何衛氏等人卻如同見到鬼魅,身上就是忍不住得打了一個哆嗦。
這人他們不識得,卻明顯的能看出他不是那種好惹的人。
何家有來路,接觸到的人三教九流,那些混混她們也是見識過的,兩者卻不相同,現在的情況就是擡頭看一眼,就覺得心裡發慌。
如果何元在這說不定還能看出一些什麼,可何衛氏就是一個不願服輸的人,她哽着胳膊,假裝鎮定道:“那我就讓你們看一看,何家有沒這……啊啊啊。”
金啓全最擅長的兵器是一把斧頭。
長斧霹靂,以一敵十。
再來便是軟劍。
軟劍從未離身,哪怕是進殿面聖,都是置於腰間。
如今也是。
何衛氏的話音未落,幾縷髮絲落下,在衆人眼花之中,也不知道何時,哆嗦不停的何衛氏脖間就擱置着一把長劍。
長劍上隱約能見到一道青芒以及一絲紅色。
那是何衛氏脖間割破留下的血色。
雙腿一軟,她就向下挪,可脖間的刺痛立馬驚醒了她,連忙顫抖着站穩了腳,想讓邊上的大兒媳婦扶上一把,哪曉得摸了個空,轉頭一看,好傢伙,周邊五步之內都沒了一個身影,全部都退縮到了邊上。
“你你你,你膽敢傷人,是會坐牢的。”何衛氏害怕得牙齒顫抖,發出咯咯的聲音,卻還是努力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金啓全冷哼一聲,他完全不懼,就是將人殺掉又能如何。
他現在領命來此,隨意安插一個罪名下去,他還賺到一個功勞。
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如此罷了。
他對着那些站開的人說道:“將何家的人都給我叫來,我到要看看想要休妻的到底是何人。”
馬氏一聽,哪還顧得了自己的老孃,連連點頭,屁滾尿流的就向着外面跑。
看的何衛氏是扭曲了一張臉。
這是她第一次被一把鋒利的長劍架到脖子上,刺痛無比不說,還感覺到血流出浸到了衣襟裡,讓她恐懼不已。
她可以肯定,家裡人肯定會再來,可這一去一回就要耽擱幾個時辰,指不定她就要失血過多,等不到那個時候。
何衛氏是萬分後悔,早知道就不來此耍這個威風了,到還把自己給添了進去。
她顫顫巍巍,到底服了個軟,道:“怎麼說都還是一家人,可別傷了情面,咱們有話好好說,你…您先把劍放下。”
金啓全這一手嚇傻了何家的人,不也是讓金家的人出乎意料。
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四弟居然率先動了兵器。
可沒想到歸沒想到,卻是大快人心,出了口惡氣。
呂氏上前說:“四弟你別聽這個老虎婆的,出些血算是便宜她了,現在知道好好說話,先前我侄女流的淚流的汗還少嗎?”
金啓全一聽便知道這裡面有隱情,劍鋒頓時一偏。
“啊啊啊,殺殺人啦。”何衛氏慘痛一叫,聲音是越喊越小,雙腿軟的厲害,卻只能點着腳尖站着。
半個劍身直直割到了肉裡,何衛氏不墊着腳支撐着,那把劍會直接將她的肉給割下來,更是連話都不敢說,稍微一開口,就疼痛的厲害。
金啓全也是有分寸,並沒有向着脖子裡面去動手,而是劍朝下往上割掉那薄薄一層皮肉。
可再薄,也到底是肉啊。
何家帶來的人多,先前跟着馬氏跑了一批,留下的幾人看到這一幕,心都快嚇沒了,趕緊縮着脖子悄悄離開,根本就沒一人願意給何衛氏打抱不平。
金柳一直待在後面沒有開口,輕輕一嘆,到底還是拉了拉孃的衣袖。
舒氏倒覺得如此還是便宜了何家的人,卻還是張嘴道:“四弟算了,讓她寫份和離書,這事就過了吧。”
“我寫,我寫。”何衛氏忍着劇痛,連忙開口,如果不是說話費力,她會萬般保證。
金啓全收回了手,長劍一甩再次圍繞在腰間。
金芸眼眸一閃,他手中的軟劍雖瞧不出好與不好,卻有一點。
何衛氏傷口的地方留的血不少,劃過劍身,卻沒有沾留下一點一滴的血色。
雙腿支撐不住的何衛氏,’啪‘的一下就倒在了地面上行,虛弱的呻嚀。
家裡識字的人都不在,舒氏爲了夜長夢多,直接拿出筆墨將乾脆讓永革寫了起來。
三個小傢伙中,永革算是學的最好的一個,可再好也是纔讀書沒幾個月。
舒氏念,他些。
字到是寫的正確,字跡卻連他自己都不敢恭維。
舒氏纔不管這麼多,直接走到何衛氏跟前讓她簽字畫押。
可剛蹲下,她的神情便是一怔。
只見何衛氏微微垂頭,咬牙切齒,臉上面目猙獰。
尤其是那垂着的雙眼怒目圓睜,帶着的是森冷而炙毒。
這一刻,舒氏不知道是不是做錯了。
到不是害怕,何家那樣的人家,都不是一些好惹的人,如果再這般糾纏下去,毀的那個終究是柳兒。
哪怕真的和離,柳兒肚裡的孩子,將是雙方的牽絆,絕無可能做到雙方老死不相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