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十萬胡塵一戰空

趙德明假裝投降的計策得行,曹瑋知道已經失去剿滅平夏部的良機,現在就要防止其坐大,最關鍵就在於不能讓他吞併回、蕃,也不能讓這些部族強大起來成爲新的敵人。回鶻確實無法救援,很大程度上只能坐視德明將其吞併,而打擊有獨立野心的李立遵則是保衛吐蕃的關鍵。平夏部與吐蕃是世仇,德明不斷襲擾六穀等蕃部,但曹瑋派兵保護這些部落,德明一直不便下手,保證了蕃部對朝廷的忠誠。德明每次帶兵襲擾蕃部,看到曹瑋的旗號,雖然怨恨卻也無可奈何。曹瑋的存在阻止了青海、甘肅一帶的小部族歸附平夏部,而南方更多強大的吐蕃部族雖然暫不會歸附平夏,但如果他們要與朝廷爲敵也非常麻煩,真正的考驗還在於此。唐代的吐蕃帝國瓦解後,吐蕃諸部散落在青藏高原上,河湟地區(青海、甘肅的黃河、湟水流域)的一位首領李立遵(郢成藺逋叱)一直有志於恢復。

他打聽到一位名叫欺南陵溫逋的人是吐蕃贊普達瑪歐鬆的後裔,於是將其挾持到宗哥城(今青海平安),尊爲贊普,號唃廝巖(亦作唃廝囉),立文法(吐蕃的政權立法儀式),號稱全藏的領袖。李立遵自爲論逋,相當於太師。這個政權史稱青唐羌政權,佔據青海、甘肅和四川交界的大片領土,有黃河、湟水、瀚海等衆多山川湖泊形勝之處,農牧業比較發達。事實上名譽首領唃廝巖非常親宋,但話語權更大的李立遵則一心想恢復吐蕃帝國,如果讓他成功將成爲不亞於平夏部的勁敵。最初李立遵對朝廷比較恭順,曾主動請纓會剿李繼遷,但隨着自身實力的增長開始狂妄起來。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李立遵向朝廷上表,要求冊封爲贊普。曹瑋上疏道:“贊普就是可汗的意思,李立遵一句話就得到了,唃廝巖怎麼辦?他以後還會有更多要求,以致不能制約。”最後宋廷決定封李立遵爲保順軍節度使,和廝鐸督平級。這個封賞本來已經很高,但李立遵還是不滿,開始陰謀背叛朝廷,謀求名義上的獨立。

他先是指使唃廝巖的舅舅賞樣丹與廝敦準備立文法起事,但這位廝敦是曹瑋的好友,曹瑋讓他去取賞樣丹的首級,果然很快就辦到了。廝敦又獻出了他自己的封建轄領南市城,曹瑋上表封廝敦爲順州刺史。廝敦的轄領南市城緊鄰陝西,這可能是他親宋的主要原因。殺死賞樣丹後曹瑋又帶兵閃擊私立文法的廝雞波、李磨論兩部,將其消滅。李立遵尚未親自出兵就被拔去爪牙,大怒,集結三萬餘精騎,準備大舉進犯,曹瑋也集結秦鳳路兵馬與李立遵開戰!李立遵很狂妄的宣稱要在秦州城下與曹瑋決戰,但曹瑋根本不予理會,率參謀部考察研究後決定以6000騎兵在三都谷(今甘肅甘谷縣以西)迎戰。不久李立遵的大部隊來到谷口,偵察兵連忙向曹瑋報告,曹瑋正在吃飯,聞報後不慌不忙繼續吃。偵察兵又多次報告敵軍越來越近,直到在指揮部中都能看見敵軍旗號時曹瑋才放下餐具出兵列陣。曹瑋在軍中遙見一位吐蕃將軍騎白馬在陣前往來指揮,問左右誰最善射,左右均答李超。曹瑋問李超:“你需要帶多少騎可以射殺那位蕃將?”李超觀察了一下答道要15騎。

曹瑋馬上下令:“給你100騎,務必射殺此將,否則提頭來見!”李超在100精騎的掩護下,接近敵陣,憑藉高超的騎射本領,果然將其射殺馬下!蕃軍頓時大駭,曹瑋身先士卒率精騎從敵軍側後方猛攻,蕃軍陣勢大亂,更不能抵抗宋軍主陣的正面衝擊,潰敗而去。曹瑋追殺二十餘里,斬首千餘級,許多蕃軍自相蹂躪,又掉入谷中,死者不下萬人,宋軍僅陣亡67人,傷百餘人。三都谷之戰後李立遵還沒來得及跑回去,曹瑋已經派兵襲擊了宗哥城和吹麻城(今甘肅積石山縣),殺死正在立文法的酋長甘遵、魚角蟬。另一位酋長馬波叱臈在宗哥城北的野吳谷構築防禦工事,曹瑋派200神武軍冒着箭雨斬斷柵欄,宋軍涌入,控制了李立遵的老巢。在用兵如神的曹瑋面前,李立遵還沒正兒八經指揮一下作戰就已經全線潰敗。繼而河州、洮蘭、安江、妙敦、邈川、黨逋諸城皆納質爲熟戶。熟戶就是漢化的公民,不再由世襲領主所私有。曹瑋又修築拶巖嚨城堡(遺址今不尋),完全控制住河州一帶的蕃部。

三都谷之戰對宋帝國的蕃漢關係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此戰前李立遵本有恢復吐蕃帝國之意,戰後唃廝巖、李立遵以及吐蕃諸部均忠於朝廷,不再反叛,更沒有歸附西夏,極大的保障了青藏高原的和平穩定,是宋帝國最成功的一次地緣戰略行動。曹瑋也因爲他的卓越貢獻成爲繼李繼隆之後的又一位旗幟性名將,深受宋軍景仰,多年後大將葛懷敏曾被賜披曹瑋的戰甲以示榮耀。曹瑋作爲曹彬之子,風格與其父大不相同,以沉着和勇猛着稱,也贏得了蕃、羌諸部甚至契丹帝國的共同尊重。唃廝巖在與人交談中只要一聽到曹瑋的名字,就會以手加額,向他所在方向行禮;契丹使者從他的轄區前路過,也要緩行而過。平定李立遵後,曹瑋因功遷宣徽北院使、鎮觀察留後、簽署樞密院事,是第一位破例以樞密院長官兼任節度藩鎮的武將。宋仁宗天聖八年(1030年),彰武軍節度使曹瑋卒,享年50歲,贈侍中,諡武穆,配饗仁宗廟庭。十萬胡塵一戰空,並不是指將胡人全部屠殺,而是要滌盪胡塵,用文明觀念將私有部民轉化爲國家公民。曹瑋通過對吐蕃諸部的恩威並施,贏得他們的真誠尊重,避免了被平夏部收取,在其已經獲取回鶻右臂的情況下,斬斷其左臂,無愧爲一代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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