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罕、斡離不在金國屬不同勢力,又都不是最高領袖,破城後宋欽宗正式議和,他們卻拿不定主意,只是派蕭慶入尚書檯接管事務,並奏請勃極烈大會定奪。時間很快進入靖康二年,形勢又有變化,在沒有得到朝廷支援的情況下,河北人民自發起來抗金,聚集了數十萬衆。康王在相州開大元帥府,統領河北義軍,向金軍發起反擊,副元帥宗澤率兵13戰皆捷,攻破金軍三十餘砦。宗澤非常急切地想要解東京之圍,要求繼續進軍,都統制陳淬認爲現在金軍畢竟勢大,元帥府的這些混成部隊畢竟不能抗衡,應該先穩一步再圖後舉。其實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軍事方案,但宗澤進士救國心切,認定陳淬逗撓,差點將其斬首,強令其進兵,果然遇到金軍主力來援,義軍大敗,失去了解救東京的希望。不過當金軍準備消滅元帥府時,宗澤慷慨陳詞,以報國勵士,諸軍無不捨生奮戰,斬首數千,保衛了帥府,爲南宋的重建保留了火種。靖康二年二月,金軍終於等到金太宗詔令,廢宋太上皇、皇帝,另立異姓爲帝,作爲金國的附庸國。
四月一日,金軍撤出東京,將宋朝宗室和重臣千餘人及財寶席捲一空,帶回北方。由於宋徽宗文化修養極高,其珍藏的藝術品和典籍非常多,全部被金人付之一炬,也堪稱後世遺憾。金國立原宋太宰張邦昌爲帝,國號楚,作爲其在中原的代理人。宋朝宗室近支只有宋哲宗皇后孟氏、康王趙構流落在外,倖免於難。不願屈服的臣民們擁立康王在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即爲宋高宗,改元建炎,尊孟氏爲元佑皇太后,後又改稱隆佑皇太后,重建宋廷,史稱南宋。自太祖結束五代亂世,定都開封以來,凡歷167年,傳9帝,“北宋”這個時代結束了。造成靖康之難確是有一些客觀原因,比如首都的地理位置缺陷,金軍鐵騎可以通過開闊的華北平原**;其次是主力部隊的佈防問題,當時宋軍的戰鬥力過分集中在陝西軍,又被西夏所牽制,無法及時救援京師等。但除了這些次要的客觀理由,宋廷毀約滅遼、不對金國加以戒心、無原則信任降將郭藥師,這一連串人爲的弱智決策纔是真正的主觀原因。
現在很多人將靖康之難歸咎於徽宗朝的政治黑暗,又有些人認爲是宋朝缺乏“尚武”精神云云,這些無聊的污衊並無助於後人吸取教訓。事實上,很多有識之士都認定禍首就是——王安石。按照宋朝的權力設計,皇帝、宰執、文官形成三足鼎立的制約態勢,作出一項戰略決策需要通過很多環節,接受很多監督,並非某些人頭腦一熱就能通過。但新黨人士爲了自身利益,與皇帝合作,壓倒反對勢力,形成了制約很小的權力陣營。滅遼這種戰略明顯是某些人的好大喜功,在正常的朝政下不可能通過,也只有皇帝、首相、總司令沆瀣一氣時才能通過。明末內閣首輔葉向高的《宋論》指出:人臣爭勝是最大的禍害,會擾亂正常的綱紀,製造不和諧因素。新舊黨爭爲“君子”和“小人”的爭奪提供場所,焉能不有靖康之禍?中國人一向認爲改革是好事,尤其是新中國的改革開放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以至於很多人分不清好的改革和壞的改革,經常一概而論。現在看來,靖康之難應該算是中華民族的內部矛盾,但它無疑是中原人民的一場大劫,更是宋王朝的百年國恥。這個國恥宋王朝用了百年才終得洗雪,南宋和金國之間的百年戰爭遍佈關陝黃土、秦嶺蜀山、河洛中原和江淮兩岸,遠比沙漠中打轉的宋夏戰爭更加激烈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