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深吸口氣,壓下心頭亂七八糟的想法,讓人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徐夢蘭扶了起來,說:“吳太太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現在我只想問個清白,吳太太究竟意欲爲何?”
吳太太笑了起來,志得滿滿的模樣,她慢條斯理地呷了口茶,“這位奶奶雖年輕,倒是個難得的明白人。此事哪裡有什麼後續呢?我們吳家寫下休書,徐家領人回去,這件事也就完了。”
“那麼,關於夢蘭表妹失貞一事……”
吳太太淡淡地道:“只要徐家不來找吳家的麻煩,這事兒就作罷。”
徐璐自小就見多了佃農因不識字不懂法,被識字的地主家的師爺玩弄於鼓掌間,也知道讀書的重要性,古人發明創造的字,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放在不同的地方,卻是用意頗多。吳太太這話等於沒說。
“那萬一外頭傳出對徐家不好的言論,吳太太又該如何?”
吳太太微笑地道,一臉的從容不迫,“這怎會呢,好歹吳家一雙兒女也是徐家的外孫。徐家哪有不認外孫的道理。”
徐璐大怒,果然打得好算盤。這吳太太也太毒辣了些。霸佔了徐夢蘭的嫁妝,把徐夢蘭一腳踢開還不罷休,非要拿着此把柄要脅徐家,並且還是一輩子。最惡毒的是,我休了你的女兒,霸了你女兒的嫁妝,你徐家還得替我養孫子孫女。擺出一副吃定徐家的架式。
如果不如她的意,那麼徐家女就得遭受惡夢一般名聲污衊。
最毒婦人心,這吳太太果真狠毒如斯!
徐璐也自嘆不如。
徐夫人和成氏也是驚呆了,尤其是徐夫人,她也承認自己刻薄,還狠辣,卻也從來沒有料到,還有人比她惡毒到這般地步/
徐夫人氣得臉色通紅,頭髮直豎,指着吳太太嘶聲道:“毒婦,你休得猖獗。我告訴你,想要佔我徐家的便宜,沒門。”
吳太太好整以遐地道:“國夫人,我也是秉承大家好相商的原則。若惱了我,到時候外頭傳出不好的名聲來,可怨不得我了。”
這時候,墨香進來,在徐璐耳邊說了句話來。
徐璐揮揮手,讓她退下,又對吳太太道:“既然吳太太已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好說什麼了。那這事兒就這麼辦吧。”
吳太太面有得意,語氣溫和地道,。“還是這位奶奶行事最有分寸。”
徐璐微笑着說,“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對了,忘了告訴吳太太。凡事留一線,日後也好相見。”
吳太太語氣淡淡,“這位奶奶說得是,我記下了。”然後轉頭,對徐夫人道,“國夫人請稍候,我這便去寫放妻書。”
徐夫人失魂落魂,徐夢蘭哭得半暈不活的,成氏也是呆若木雞。徐夫人忽然看着徐璐,“峰兒媳婦,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快去把峰兒叫來,不能讓夢蘭被吳家休棄。不然夢蘭這輩子也就完了。”
成氏也急忙道:“是呀,峰弟妹,吳家欺人太甚,打的算盤也太精了。這世上哪有這種人。”
徐璐微笑着說:“大姨母稍安匆躁,好戲馬上就要登場了。”
正說着,吳太太出來了,她已寫好了休書,就要遞給徐太太,徐璐像在說笑似的,對徐夫人道:“剛纔聽了個消息,有個叫周玉芝的人,去衙門裡自首了。說某家主人把媳婦嫁妝搬空了,這位婆家覺得這個兒媳婦已無甚用處,就想甩掉這可憐的婦人。並且還在私下裡另外新物色了一位名門閨秀。這家婆婆居然想出了個惡毒的主意來,居然故意設計兒媳婦與外男有染,想趁機逼死兒媳婦,好給新夫人讓位。周玉芝於心不忍,那位少奶奶賢惠溫柔,對下人也好,她心裡煎熬不過,只好去官府自首了。”
她看到吳太太臉皮一抖,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道,“劉大人大驚失色,這迫害舊婦給新婦讓位,可比停妻再娶還要嚴重多了。再加上故意毀壞女子名節,這可是大罪的。所以不敢怠慢,再一次提審周玉芝。因我不在場,不好說得太詳細。唉呀,時辰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吳太太再也無法保持鎮定神色,手上的休書也縮了回來。
“這位奶奶……”吳太太再也坐不住了,
徐夫人卻一聲怒嚎,衝上去撕打吳太太,“原來如此,好,果真是好算計,真當我徐家沒人了,啊?我打死你這個惡毒的死老太婆,讓你逼死我女兒,讓你算計我閨女嫁妝。讓你算計我徐家。”
徐夫人盛怒之下的力道,吳太太哪吃受得住,當下被捶得眼冒金星,吳家下人趕緊上前幫忙,徐夫人帶來的人也不甘示弱,一時間,客廳裡打得鬼哭狼嚎。徐璐帶來的人只管護着徐璐,並不理會廳子裡的一團亂。
最終,還是讓一股銳氣怒火支撐的徐夫人佔了上風,把吳太太打得鬼哭狼嚎,只差有氣出進氣無了。
徐璐並不上前幫忙,而是親自扶了徐夢蘭起來,輕聲道:“表妹休要再哭了,先跟我回去吧。你放心,知府大人會替你作主的。”
這時候,一箇中年男子從外頭衝了進來,氣勢洶洶地推開徐夫人,一把抓住本來被打得出氣多進氣少的吳太太,一個巴掌哄了過去,吳太太被打得撲倒在地,打翻了八仙桌下的凳子,上頭的茶碗一股腦地滾落下來,全落到吳太太身上,吳太太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衆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這還不算完,中年人又惡狠狠上前,扯了吳太太起來,又一個巴掌甩了過去,嘴裡還吼道:“你這個毒婦,居然揹着我做出這等事。徐氏知書達理,打着燈籠都找不狀的賢惠佳婦。你還不滿足,還整出這麼個惡毒的骯髒爛事來,我,我要休了你。”重重的巴掌再一次落了下去,直把吳太太抽得雙頰腫如豬頭,渾然找不着北。
中年人不是別人,正是吳家老爺,回鄉丁憂的前戶部郎中,徐夢蘭的公爹,吳士才。
吳士才把妻子痛打一頓後,又對吳太太身邊的人一人一巴掌甩了過去,“一羣黑心爛肚的奴才,居然不好生勸着主子,偏還縱着主子胡作非爲,統統給我滾。”
然後吳士才又對徐夫人長長施禮,語氣沉重,“親家夫人,昊某慚愧,一時不察,讓孩兒他娘做出這等糊塗事。吳某愧對親愛太太,愧對媳婦。”說着就長揖不起。
接下來的事兒,非常俱有戲劇性。吳太太被揍得爬不起來,吳士才又是如此低姿態,徐夢蘭冤情得以洗清,再讓吳士才低聲下氣陪禮道歉,徐夫人再有通天的怒火也發不出了。徐夢蘭不但洗清冤情,還被授予清理吳太太身邊下人的重大特權。而吳太太,也因“豬油糊了心”,被吳士才送去了姑子廟,說她心性成磨,被人攛綴,平白做了場白日夢,得去廟裡好生修生養性纔好。
至於徐夢蘭的嫁妝問題,吳士才痛心疾首地道,他從來不過問內宅的事,也一直不知道媳婦爲了吳家付出了這麼多,妻子還做這等戳背脊骨的事來,他也是現在才得知,實在是愧對徐氏,愧對徐家,愧對所有的人。他也不配爲一家之主,讓徐氏吳家付出了這麼多,卻還讓她蒙受不白之冤,實在是慚愧,更是無臉面見徐氏。
最後,吳士才還痛心地道:“出了這等事,我們吳家實在沒臉再見你了。想來吳家也沒有值得你留戀的地方,我也不好再厚顏留下你。不管你和離也好,義絕也罷,我都同意。至於你的嫁妝,我會想辦法償還的,砸鍋賣鐵也要還上。只求媳婦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容我一些時候。”
徐璐翻翻白眼,人才,果然是人才,比吳太太還要人才。
但徐夢蘭卻很吃這一套,當下就跪了下來,表示她生是吳家的鬼,死是吳家的人。不會因爲一點委屈就棄夫家不顧的。還聲稱,今日之事,她也有錯,若非她對婆母關心不夠,婆婆也不會這般了。日後她更要努力孝順婆婆,服侍婆婆。
吳十才感動得老淚縱橫,感嘆道:“多好的媳婦呀,毛氏,你,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一副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吳太太被打得雙頰腫如饅頭,這時候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親自給徐夢蘭跪了下來,泣聲道:“媳婦,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是我豬油糊了心,一時聽信奸人饞言,做了這等糊塗事……我,我沒臉再見你了……”說着就要去撞牆。
徐夢蘭趕緊攔下婆母,又是一通自責的話,然後,婆媳二人抱頭痛哭。
徐璐啼笑皆非,果然,吳家一家子都是人才。至於徐夢蘭,徐璐搖了搖頭,她連評價都懶得評了。
擡眼間,便發現成氏的目光,微微一愣,原來成氏也是無可耐何地搖了搖頭,脣角浮起一絲諷笑。
徐璐明白,成氏也是個妙人,明知吳家人演戲至深,明明就是吳家人吃不下徐夢蘭,反被裝了下去,立馬改弦易轍,來一出苦肉計。這等收放自如的演技,確實厲害。
徐夫人卻是滿臉的又忿又無耐,顯然,她也看出來了,吳家本是在演戲,可她卻沒法子揭穿,反而還得陪着一道演下去。這種痛苦和無法訴說的無耐,徐璐再是明白不過了。
徐璐也明白徐夫人的痛苦無耐,就算撕破臉又能如何?徐夢蘭也不可能離開吳家回到孃家。徐夢蘭最終還是得生活在吳家。撕破了臉,反而沒有退路了。這就是女人的無耐和短板。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吳家也太膽了,從徐夢蘭嫁到吳家開始,開始就算計她了,把人家的嫁妝用完了,就來這等惡毒的御磨殺驢,還行如此下流殘忍的方式,甚至還妄想借着此事,把徐家也拉下水,這未免太陰毒了。
好歹也是堂堂的國公府,居然讓一個小官小僚給玩弄於鼓掌間,把人家閨女榨乾怠淨後,就一腳踢開人家,還要藉着由頭,妄想拿捏令國公府,也不知該說這吳太太膽大包天,還是太把自己當回事。
帶着深深的憤慨,徐璐離開了吳家。
直到徐璐離開吳家後,吳家人才從成氏嘴裡知道,徐璐的真實身份來,吳家人的反應就不必細說,單說徐璐回了凌家,已是深夜。凌峰已經睡下,她的回來,衡蕪院自然又是一忙碌。徐璐也知道這陣子凌峰公務纏身,晚上若沒個好覺,白日哪來的精力辦事。於是在不打擾凌峰睡覺的情況下,去了東廂房歇下。
衡蕪院房間很多,東西廂房都還空着,東廂房只需收拾一番便可住人。徐璐洗了澡,再一番梳洗,就要上牀睡覺,忽然聽到門口一疊聲的喊叫聲,來不及反應,身子已被凌空而起。
一個溫潤而慍怒的聲音響在耳邊,“等你老半天了,回來也不通知我一聲,真是討打。”等徐璐反應過來時,她已被凌峰抱着走出了房間,從抄手遊廊來到主屋裡。
當着丫環的面,被凌峰抱回主屋裡,徐璐還是很不好意思的,她環着凌峰的脖子,“這麼晚了,爺怎麼還不睡?”
“等你。”把她扔到牀上,他也跟着上了牀,然後身子壓了過來,顯然某人還有另一層目的。
徐璐一邊迎合她,心裡卻樂了起來,家中有通房有姨娘,凌峰依然不去碰她們,偏要等自己回來。
也就在這時候,徐璐才發現,她的枕邊人在房事上,有着異於常人的體力。最令她難以置信的是,明明他已經滿足了,歇了不一會,又繼續在她身上征伐,也不知是從哪來的良好體力。
聽人說,蛇性本淫,看來此話果真不假。
剛開始徐璐還滿是享受了魚水之歡的樂趣,第二次也就勉強,第三回合,就是痛苦了,好不容易捱到他徹底滿足後,徐璐也累癱了,甚至動都不願動一下。這時候某個地方膩得難受,她又不好意思叫丫頭進來服侍,只得強撐着坐起身,沒好氣地接過他遞來的毛巾,胡亂擦試了一番,穿好衣服,又重新躺了下來。
凌峰得到了滿足,倒下就睡。但徐璐明明累極,卻一時睡不着覺,反而推了推凌峰,“夢蘭表妹的事兒爺猜怎麼着?”
凌峰沒有吱聲,徐璐也沒有等他回話,又繼續道,“那吳家太太也太狠毒了。”
凌峰果然被帶動了興趣,翻了個身,捧着她的臉兒狠狠親了下,愛憐至極地摸着她的背和臉蛋兒,“說來聽聽。”
徐璐偎進他懷裡,感受他強健的軀體帶給她的安全和滿足,“夢蘭表妹不過是新婚之夜沒有落紅,吳家就記恨到現在,等把夢蘭表妹的嫁妝弄得差不多了,就一腳把人踢開,還安上這麼令人髮指的罪名,最可惡的是,還妄想借着夢蘭表妹失貞原由,拿捏徐家,也太陰毒了。”她故意停了下,等凌峰的反應。
凌峰身子未動,只淡淡地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夢蘭在吳太太面前,從來都是千依百順,賢惠過了頭。呵,這吳家太太倒真是好算計。”
徐璐欣喜於他的舉一反三,卻又有種失落的感覺,她繼續道,“爺應該也猜到了,夢蘭表妹有這麼個把柄在吳太太手上,自然是任由吳太太搓圓捏扁了。這些年來,夢蘭表妹的嫁妝也讓吳家花得精光了。如今表妹沒有利用價值,吳太太就一腳踢開她。她找的理由的也夠無恥夠惡毒的。”把事情簡單說了下,徐璐氣忿地道:“爺來說說,吳家是不是很惡毒。”
“惡毒,令人髮指。”凌峰打了個吹欠,“不過好在他們陰謀沒能得呈,這以後估計就得裝孫子吧。”
“裝孫子也太便宜她了。唉,新婚之夜沒有落紅,是不是就代表不貞?”徐璐心跳如雷,緊張地等着凌峰的回答。
凌峰輕拍了她的屁股,“想什麼呢?只有古板的人才會如此認爲。爺是那樣的人嗎?”
“你的第一次不也是沒落紅?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有些女人終身都不會落紅,難不成就要指責人家不貞不成?未免太過武斷了。”
徐璐頻住呼吸,她沒有聽錯,他也知道她的第一次沒有落紅,但他卻從來沒有指責過她,甚至問都不問一句。
“爺……”徐璐喜極而泣,緊緊摟着他的脖子,咬着脣,說不出話來。
------題外話------
有讀者說這文現在沒有愛了,唉,種田文,本來就是家長裡短的事兒。如果天天寫男女主膩在一起,你愛我,我愛你的,那就不叫種田文了,應該叫流水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