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徐璐說:“原來還想着,媽媽這趟差事回來,就讓媽媽休息幾日的。現在看來,又還得勞煩媽媽再辛苦一趟了。”
文媽媽笑道:“少夫人的事,那就是天大的事。少夫人的吩咐,奴婢肯定不能怠慢的。不勞少夫人吩咐,奴婢就知道該如何做了。”
徐璐高興地道:“難怪爺一天三次沒口的稱讚媽媽,媽媽到底是有經驗的老人,有媽媽在一旁幫襯,我也省心多了。”
“少夫人客氣了,奴婢能有今日,也是少夫人和少夫人指導有方的。”
相互客氣了兩句,徐璐這才又問:“大表姐能來,那是再好不過了。那媽媽可有問清楚,大表姐什麼時候過來?”
文媽媽恭敬地道:“奴婢也問得極爲清楚,大姨奶奶說初十八那日一定過來向夫人拜年的。”
徐璐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說了幾句勉勵之話,“這一趟差事也夠辛苦了,不過如今我可離不得你,少不得還要勞煩媽媽再去莆陽一趟。”二表姐龍香盈嫁到臨近福州的莆陽,夫家章家在當地也算是顯赫有名,公公是已致仕的員外,曾經做過福州同知,龍香盈的夫君章朝陽,靠着父親的餘蔭,在莆陽縣任五品衛守備。手下有數百人馬,統兵戍守,分領營兵,掌營務糧餉。也算是個肥差,又實權在握。
文媽媽滿面笑容,“夫人體恤,原是我們做奴才的福份。不過奴婢身子還強壯,這把老骨頭還能動的,明日我便動身再去一趟福州。”
徐璐笑了起來,“原來媽媽還是個天生勞碌命呀,呵呵,那敢情好。”說了兩句玩笑話,等文媽媽離去後,徐璐又讓人把胡浩然叫了進來,一番吩咐後,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到了初十三這一日,徐璐讓丫頭們備了豐厚的年禮,裝了車,由文媽媽和胡浩然親自押陣,再一次前往莆陽。
緊接着,右參議袁思賢的夫人就來找徐璐哭泣,一路同行的,還有左布政使張海山夫人。袁夫人雙眼紅腫,又急又恨地跪在徐璐面前,“夫人,您可得替我作主。那件雀金大毛披氅,可是去年臣婦進京,隨家母進宮向皇后娘娘拜年時,皇后娘娘賞我的。平時我都捨不得穿,昨兒個才穿在身上,就讓秦氏給強要了去。這秦氏也太無恥了,我不肯給,幾乎都是用搶了。”
初十一那日,徐璐已聽說了此事,很是驚異,讓人扶了袁夫人起來,“究竟怎麼回事?那秦氏真有那麼猖獗?皇后賞賜之物也敢強搶?”
袁夫人抹了把淚,恨聲道:“昨日裡,臣婦去張夫人家作客喝酒,秦氏也來了。她一瞧到臣婦身上的雀金,張嘴就要。臣婦說是皇后娘娘賞,當初娘妨賞賜下來,宮中可是記了檔子的。哪敢擅身給了外人,不然傳到皇后娘娘耳朵裡,豈不是我目無娘娘?所以無論秦氏如何歹說好說,臣婦都不肯的。可誰知,誰知……”袁夫人似是氣得狠了,說到這裡,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張夫人趕緊勸道:“姐姐休要着急,慢慢說。”她見袁夫人氣得臉色通紅,於是就自己開口道:“夫人,也不能怪袁家妹妹氣成這樣,實在是,那秦氏太不像話了。”
在張夫人的訴說下,把昨日的事兒給還原了。
原本在張夫人的家中,秦氏瞧着袁夫人的鶴氅很是漂亮,於是就問起來,袁夫人也是個愛顯擺的,就直接說了是皇后娘娘所賞,爲了讓衆人羨幕嫉妒她,還特地加重語氣,說是全天下,僅此一件,皇后宮中也有一件,就是顏色款式不同罷了。
衆人果然羨慕嫉妒着,雖說大家的丈夫都是一方大吏,自已也算是婦憑夫貴,能成爲百姓眼中了不得的貴婦,可京城英國公府那可是天邊的人物,宮裡的皇后,更是凡間裡的王母娘娘,估計大家窮盡一輩子都無法仰視的人物。袁夫人頭上頓時罩上一圈又一圈的至高無上的光環。於是,很快袁夫人就成爲了衆位貴婦們的活動中心。
秦氏這個頂頭秦婉妃妹子的風頭很快就被袁夫人給搶了去,自然不甘心的,於是出口就討要袁夫人的雀金。
袁夫人當然不肯的,皇后娘娘賞賜之物,豈能輕易送給別人?
但秦氏不是別人,就因爲她是秦氏,所以就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兒,當場討要不成,就來記陰謀。
秦氏笑對袁夫人說,“既然夫人不肯割愛,那就罷了。只是皇后娘娘賞賜,倒也稀罕,我生平還真沒見過。夫人可否借我瞧瞧?放心,只瞧一眼就是了。”
這下子換袁夫人不好意思了,畢竟剛纔她還拒絕了秦氏,這秦氏又是個小心眼的,萬一爲此記恨上了,可就不好了。於是就把鶴氅借給了秦氏。也只是爲了緩和雙方的關係。
這秦氏借過去後,就當場披在肩上,果然比往日大爲不同,很是愛不釋手。袁夫人生怕她披上就不還似的,就說:“這鶴氅雖貴重,卻也經不得摧殘,妹妹千萬仔細些個。”話還沒說完,秦氏就非常不小心地把胸前的一撮羽毛給撕了下來,然後很是不好意思地表示,她會負責的。立馬拿回去仔細修補,保證還袁夫人一個原封原樣的雀金。
袁夫人很是不豫,可又不好發作,只得說不礙事,她拿回去自己修補。這秦氏卻非要自己拿去修補,不然無法交差。也不給袁夫人反對的機會,就披着袁夫人的雀金向張夫人告辭了。
袁夫人上前去攔,秦氏揚眉說,“袁夫人,你還怕我不還不成?我是那樣的人嗎?”說着就冷下臉來,一副“被人瞧不起”的惱怒。
儘管不屑秦氏,但袁夫人還真不敢得罪秦氏的,主要是這人背後還有個婉妃娘娘。於是又陪着笑臉道:“妹妹說哪兒話,我自然相信妹妹的爲人的。只是這雀金不是普通鶴氅,須得專業的繡娘方能補好。我怕妹妹府上的繡娘不懂這個,萬一給繡壞了,這可怎麼辦?妹妹也是知道的,我每年都要進京隨母親進宮向皇后娘娘請安的。若是皇后娘娘問起來,我可要如何回答?”
袁夫人最後一句話已經是拿皇后壓秦氏了,若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見好就收。袁夫人能進宮向皇后娘娘請安,本身就代表了身份的非同小可。若是袁夫人記恨在心,在皇后面前嘴巴歪上一歪,秦氏又能落得什麼好?
光一個邈視皇后的罪名就夠秦氏喝上一壺了。
大慶朝例來就板上釘釘地規定了,不說皇后賞賜之物,就是宮中之物,賞到宮外頭,只能用,不能送人,更不能拿去變賣,否則就是欺君。
再是張狂的人,也得惦惦擅自破壞賞賜之物的後果。
但秦氏就是秦氏,可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判斷的。
秦氏說:“我說袁夫人,你也真夠小氣的,不就是件雀金嘛,有何了不起的?最遲今晚上,我就讓人還給你,真是的。”說着就轉身走了,一副氣沖沖的模樣。袁夫人反而還弄得不好意思,面容訕訕的。
徐璐聽完事情經過,有些哭笑不得,這秦氏不止臉皮厚,果真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呀。這樣的藉口也說得出口。不過也只有這種毫無顧忌又不要臉面的人才做得出來。
袁夫人愛炫耀,又愛惜臉面,人也不笨,也懂得人情世故,反而讓秦氏給拿捏住了。追根結底,還是袁夫人炫耀惹得禍。二來也是這袁夫人太過小意謹慎了。認爲這秦氏張狂成這樣,萬一得罪狠了,日後真要給她穿小鞋也就不妙了。殊不知,秦氏就是仗着這點,才肆無忌憚的。
張夫人把事情經過一說,也跟着抹起眼淚來,“夫人,事情就是這樣的。昨兒晚上,秦氏也沒有把雀金還回來。我和袁家姐姐親自去了劉家,那秦氏據說已不在府裡了。袁家姐姐哪還坐得住,又苦無別的辦法,只好向夫人求個臉面了。”
徐璐嘆口氣,“袁夫人莫要着急,這事兒,你來找我也沒用。你應該去找衙門纔是。”
袁夫人窒了下,還以爲徐璐不肯幫忙呢,又急急忙忙地道:“夫人,您一定要替臣婦作主呀。放眼整個泉州,能替臣婦作主的,也只有夫人您了。”她又抹了抹眼淚,說:“這雀金可是皇后娘娘親自賞的。我也並非心疼雀金,只是怕這秦氏穿着這雀金進了京,在皇后娘娘面前一站,皇后娘娘還不認爲是我不把她放眼裡了,這日後豈還有我的好果子吃?”
這袁夫人的擔心不無道理。即然那雀金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秦氏要進京,自然要進宮見秦婉妃,萬一與皇后碰上了,讓皇后瞧到秦氏身上的雀金,肯定是要問。秦氏當然不會說是她強要來的,只會說是袁夫人送給她的。皇后豈會不惱?
要知道,上位者的尊嚴比天都還要大的。
徐璐也覺得這事兒不可等閒視之,再則,人家都求上門了,若不給出出主意想想辦法,也說不過去。
於是徐璐清清喉嚨說:“所以我說這事兒還得找衙門呀。袁夫人現在就該去衙門裡擊鼓鳴冤,就說皇后娘娘賞賜的雀金被秦氏給搶走了,人證也是有的。劉大人肯定要依法公辦的。”
袁夫人愣了下,“去衙門裡告狀,那,那劉向東,敢接這個案子嗎?”
徐璐微微一笑,放下茶杯,鄭重地道:“劉向東的公正無私,在皇上那也是排得上號的。”
袁夫人還在猶豫,張夫人已擊掌喜道,“着呀,袁家妹妹,就按着凌夫人說得去辦。”
張夫人忽然想明白過來了,秦氏把袁夫人的雀金給強行要了去,一旦帶到京城,萬一讓皇后碰着了,問起來,以這秦氏黑白顛倒的本領,袁夫人肯定是落不得好的。所以這事兒只有先下手爲強,去衙門告那秦氏一狀,把事情鬧大更好,即可以出一口惡氣,也可以噁心秦氏。
袁夫人也琢磨出了味兒來,喜道:“還是少夫人厲害,一來就想到了這麼個絕妙的好法子。”
徐璐微微一笑,說:“這事兒也得儘早去辦纔好,否則,秦氏真要進了京,咱們這邊可就鞭長莫及了。”
袁夫人急急地起身,說:“我聽夫人的,我這便去衙門裡。”
等人都走光後,徐璐伸了個懶腰,趕緊打發人去外院請凌峰。
凌峰很快就過來了,徐璐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嘰嘰喳喳地把剛纔的事兒說了遍,凌峰摸着下巴,笑問:“那你可有出主意?”
“有。”徐璐得意洋洋地把她的主意說了,然後坐等凌峰的誇讚。
“怎樣,我很厲害吧?”讓袁夫人去衙門裡告秦氏強搶皇后賞賜雀金的狀,事關宮中御賜之物,劉向東不敢不重視,再加上有張夫人等作證,劉向東完全可以讓人把秦氏捉拿歸案。或許連審都不用審,直接判罪就成。
凌峰沉吟,這事兒可大可小,往大了辦,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搶奪他人財物,大慶律法裡本來就是重罪。再加上秦氏明知袁夫人的雀金乃皇后所賞,依然強搶,這就構成“目無皇后”的罪名,劉向東完全可以把秦氏往死裡辦。
凌峰看着妻子圓圓的臉,誇讚道:“這個法子倒是不錯。不過,想要一勞永逸,還不到火侯呢。”
徐璐悶了下,又趕緊拉着凌峰的手,“爺還有更好的法子?那趕緊說嘛。”
凌峰坐到榻上,拉過徐璐的小手,讓她坐到自己雙腿上,雙手在她身上摸來摸去,“這事兒往大了辦,秦氏必死無穎。但這樣豈不得罪宮中的秦婉妃?秦婉妃那可是正當得寵呢,秦氏若真的沒了命,秦婉妃不還記恨咱們?”
唉,這倒也是呢。徐璐皺着眉道:“那怎麼辦?”
“簡單,咱們就再添把火唄,乾脆把秦婉妃也一道拖下馬來,不就一勞永逸了。”
打蛇不死,必後患無窮,這個徐璐也懂。所以一聽說還能借秦氏的事把秦婉妃也一道釘死,就興奮得不能自抑。
“爺又有好法子了?快說嘛快說嘛。”徐璐急不可耐,趕緊催促道。
凌峰嘿嘿直笑,卻不急着說話。
徐璐就悟了,瞪了他,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想吊自己胃口了。
這人真是越來越討厭了,總愛吊她的胃口。
凌峰摟着她,輕咬着她的耳朵:“我知道你巴不得秦氏倒黴,更巴不得秦婉妃倒黴,爺這兒確實有個好主意。要不要聽?來,先親一個!”說着把自己的臉湊向她。
徐璐緊抿了脣,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凌峰被她那嚴肅誇張的模樣給逗笑了,又不得不妥協道:“那我吃虧點,我先說,要真是好,今晚可得……”在她耳邊說了一長串令人臉紅心跳的話。
徐璐纔不臉紅心跳呢,她反而還捶打他,一臉施恩的嘴臉,“這樣呀,那還得看我心情才成。”
凌峰哈哈一笑,又緊緊摟了她,他實在愛死了她,她肉乎乎的小圓臉,肉肉的又柔軟的嬌軀,以及那副神氣活現的模樣,都令他着迷。
心猿意馬地在她身上吃了足足的豆腐,徐璐怒了,掐了他的手掌上的皮,凌峰吃痛,趕緊在她耳邊嘀裡咕嚕地說了幾句。
徐璐忽然哈哈地笑出聲來,美麗的杏眼裡全是晶亮笑意,她轉過身來,毫不吝嗇地捧着凌峰的臉,在他臉上大大地親了一記,非常響亮。連在外頭侍奉的沁香等人也忍不住暗暗紅了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