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心頭一驚,越發不是滋味了,先前趙嬤嬤沒來華馨苑之前,她可是非常受寵信的,只是趙嬤嬤一來,她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就退了一射之地。張嬤嬤自然心有不甘,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比不上趙嬤嬤有顆七竅玲瓏心思,也只能捏鼻子認了。
張嬤嬤苦笑:“老姐姐,我知道你厲害,膽大又心細,我是拍一輩子的馬都不及你。難怪主子們重視老姐姐,這些我都認了。只是,少夫人做月子期間,並沒長什麼肉呀,還是和以前一個樣。世子爺怎的就重重賞了你呢?這其中可是有什麼決竅不成?好姐姐,你可千萬不能藏私,我也不是要與你爭苗頭,不過是想服侍好主子好給家中小子謀份體面些的差事。”
趙嬤嬤知道張嬤嬤家裡的境況,也知道張嬤嬤的爲人,倒不是那種存了妒忌之心就要害人的,於是就開口道:“好吧,咱們一道服侍主子一場,也算是有些交情了,我就與你說了罷。咱們世子爺是男人,又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對少夫人又寶貝得眼珠子似的,自然巴不得少夫人好了。咱們服侍好了少夫人,世子爺哪有不高興的。可是,咱們做奴才的,討好了男主子,女主子也同樣要討好呀。世子爺說要少夫人多長些肉,可我卻是不能真讓少夫人長一身的肉,是吧?否則少夫人那一關就過不了,對不?”
張嬤嬤點頭稱是。所以越發佩服起趙嬤嬤來,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讓男女主子都滿意到不行。
趙嬤嬤又繼續道:“所以,我就只讓少夫人某個部份多長些肉,其他地方少長肉甚至不長肉。這樣一來,不止少夫人滿意,世子爺肯定更加滿意的。是不?”趙嬤嬤做出挺胸的動作。
張嬤嬤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連聲道:“還是老姐姐厲害,高,實在是高。”能把男女主子都服侍滿意的人,整個凌府可也找不出幾個來。張嬤嬤佩服的同時,也不妒意了,氣順了,心也平了。
徐璐發現,這兩日華馨苑的下人動不動就愛看自己的前胸,雖然大家都是女人,可這樣赤裸裸地瞧着,任誰都會不好意思呀。
直到這一日徐璐洗澡時,夏荷等人服侍自己沐浴,幾人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胸前,徐璐忍無可忍地問了出來,“我有的你們身上也不是沒有,這麼看我做什麼?”
夏荷別過臉笑了起來,悶悶地說了句:“現在奴婢總算明白了,爲何世子爺要重賞趙嬤嬤了。”
這話說得,很有水平,也非常有深意。
徐璐卻鬱悶起來,她捧着自己白白嫩嫩的山峰,確實比以前飽滿,還堅挺了不少,路玲玲的功勞最大,其次是趙嬤嬤,若無趙嬤嬤每日盡必盡力給自己做豐胸食譜,她的身材也不會恢復得這麼好。雖說小腹上還有一團肥肉,但腰身已基本復原到原來的苗條。
徐璐很是滿意現在這副身材,當然也知道凌峰那個混賬傢伙重賞趙嬤嬤的險惡用意。估計從這以後,趙嬤嬤會更加關心她的胸部了。
因爲胸部比以前大了不少,徐璐以前的抹胸都無法再穿了,不得已只能另外再做。屋子裡懂針線的丫鬟們全都上陣,熬工趕夜地做了幾件特別設計的抹胸來,穿上特殊設計的抹胸,越發襯出胸前的豐滿,徐璐越發滿意了,覺得整人人都自信了不少。
沉浸在喜悅當中的人,對於一切破壞喜悅的人和事,都是非常不滿的。
田氏來了。
帶着周身的銳氣和不滿殺了進來,身後是雄糾糾氣昂昂的宋婆子。
前者興師問罪,來者不善。
後者洋洋自得,大有“我胡漢三又回來了”的架式。
徐璐笑着說:“娘來了,怎麼不與我說一聲,我也好去垂花門迎接您呀。”
此時已近申未,天色卻暗了下來,似乎要下雨,並不是出門的好時機。
田氏滿臉怒色,瞪着徐璐,冷哼一聲:“我養的好女兒,不然我也不會這個時候登別人家門。”
倒是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氣勢,不若以往的討好巴結。
徐璐心頭自然知道原因,面上卻笑道:“母親這話,我怎麼聽不懂。”把田氏迎到西次間炕上坐下,自己也坐在另一邊視上,等丫鬟上了茶點,招呼田氏用茶,“母親近來身子可好?爹爹纔剛走了,母親一個人在家中收拾,想來也挺忙的吧。需要人手幫忙麼?若是需要的話,儘管吱一聲,我派幾個得力的媽媽幫母親收拾收拾。”
徐成榮不放心把田氏丟在京城,主要是怕她惹禍,跑來找徐璐打秋風佔便宜。所以明文規定田氏沒事不許往安國侯府路,不許佔徐璐的便宜,他若是聽到一字半句的,必不饒她。
田氏也知道自己姿容普通,家世也上不得檯面,隨着徐成榮官威漸重,越發自卑起來,對丈夫馬首是瞻,還真不敢來找徐璐的麻煩。耐何田氏身邊出現了個能人,加上徐璐對她一向客氣有禮,田氏也見多了好些人家子女對繼母也是恭恭敬敬的,甚至也有繼母拿捏元配子女的,而自己卻處處看繼女的臉色,不由悲從中來,又親眼瞧到隔壁季太太那般,把繼女搓圓捏扁的威風。越發不是滋味,也顧不得即將要下雨的天氣,就殺了過來。
只是田氏並不是那種會說話的人,一進來還來不及找話頭,就讓徐璐截了過去,一時間還找不着由頭髮作,只能耐着性子敷衍。
只是說了好一會子的家常,卻見徐璐半分不提正事,田氏不由急了,也顧不得其他,就把身邊的宋婆子叫出來,學着司壁季太太那般,冷冷道:“宋婆子我是指給你使喚的,你倒是好,不聲不吭的就把人給我送了回來,還以那樣的方式。我倒是養了個孝順的女兒。”
田氏誤以爲她這樣一說,徐璐少不得像季家大小姐那般,趕緊解釋一番,畢竟她把不孝的帽子都扣出來了。
只是徐璐卻不按着她的想法去發展,只是輕笑着說:“不過是處置個不聽話的奴才,倒值得母親興師動衆?咱們的母女之情,難不成還比不上一個奴才不成?”
田氏滯住,她除了胡攪蠻纏外,並無別的本事,加上她一心想學季太太優雅威風的派頭,已不好再使潑,徐璐的話,倒是讓她半響無言,一時間找不出話來說。
似乎,繼女的話也挺有道理的。她何必爲了個奴才與徐璐爭置?
宋婆子趕緊跪下來說:“少夫人說得對,太太實在不該爲了奴婢就破壞太太與少夫人的母女之情。奴婢不過是一介奴才,死不足惜,就是被少夫人打了罵了也沒什麼的,太太實在沒必要爲了奴婢而與少夫人生分。畢竟,少夫人如今身份不一般了。”
徐璐沉下臉來,這倒是個會挑唆離間的。
田氏果然臉色又沉了下來,說:“你是出嫁女,孃家卻是管不着你了。如今你倒是威風了,把我給你的奴才又捆又打的,鬧的闔府不安。你這樣子大張旗鼓的鬧,外人豈不要說你不孝不賢?還有姑爺,又會怎樣看待你?今後別人說起來,說你連父母賞的奴才也隨意打殺,目無尊長,不孝不賢,你要怎麼活?這事兒若傳了出去,外人會如何想?你爹爹會如何想?你如今可是侯府少夫人,又不是鄉下來的丫頭。豈能不注重名聲?要是讓那些言官知道你對父母不孝,你可還有活路?”說着便拭淚。
徐璐乍舌,幾日不見,田氏說話的技巧倒是翻了幾倍不止。任是誰聽了這些話,都會以爲是徐璐無故逞威風,連長輩賞的人都要打殺。
田氏氏見她不說話,以爲是唬住了她,又說:“這奴才再是惹你不高興,你也不用這樣,你便遣了人來,悄悄的回了我,我難道還會爲了個奴才與你翻臉不成?你偏要這樣鬧出來,又還當着外人,你不知道,那日你把宋婆子綁了回來,左鄰右舍的都知道了,都說了你好些不好聽的話。你生了團哥兒,團哥兒又是那般模樣,你本來已經不好過了,偏還要鬧這麼一出,你要外人如何瞧你?叫你婆婆怎麼想?”
徐璐忍不住看了宋婆子一眼,看來田氏戰鬥力的瞬間提升,應該離不開這婆子的功勞吧。真是不得不佩服呢,田氏這樣的人也能訓練成這般水平,連消帶打,如今全是她的錯了,鬧的婆婆生氣,丈夫不容,孃家惱怒。
田氏見徐璐不吱聲,就以爲她被自己震住了,就得意起來,果然,她這個做繼母的實在當得窩囊,早曉得她還能這般威風,早就該重用宋婆子了。
於是,田氏越發擺出繼母的威風,說:“宋媽媽你起來。”
宋婆子果然就起來,立在田氏身側。
田氏看着徐璐:“宋媽媽爲人持重,做事牢靠,我已經升了她爲嬤嬤了。我看你身邊也就趙嬤嬤一人,如今有了團哥兒,恐怕也週轉不過來。少不得要多個嬤嬤在身邊纔好。宋嬤嬤以前也是專門幫人帶孩子的,經驗豐富,我就指給你做嬤嬤吧,幫着一道照顧團哥兒,你也可以輕省些。宋媽媽初到乍來,大概還不怎麼明白凌家的規矩,你仔細教她些就是了。若是她有什麼不對的,儘管與我說,我來收拾她。可別動不動就把人捆了往孃家送,你不要名聲,我可替你擔心。”
一副掌家太太賞人給小輩的嘴臉,倒也有模有樣,也不知是跟誰學的。
是那個丈夫是禮部郎中的季太太,還是督察院任職的劉太太?
還是眼前這個宋婆子?
徐璐目光銳利地盯着宋婆子,也不動怒,只是輕笑一聲:“女兒多謝母親,既然這奴才賞給了我,那就請母親把賣身契給我吧。不然我可不好管教她。”
宋婆子臉色微變,趕緊望向田氏。
田氏趕緊說:“賣身契還是捏在我這兒妥當些。若是她敢對你陰逢陽違,只管與我說了,我來替你教訓。”
徐璐心頭冷笑,淡淡地說:“可若是這奴才仗着母親賞我的,不服我管教,我可怎麼辦?前兒個就因爲這婆子做事不勤,害我讓世子爺埋怨了一通,亂沒面子一把的。若是凌家的奴才,何至於如此?倒是這奴才,就是仗着賣身契不在我手上,所以敢下我的面子,害我前兒個可是狠狠丟了回面子。母親若是不肯把這婆子的身契給我,我是不敢用的。”
她是不想再聽田氏說教言論,毫不客氣地打斷田氏的話:“我嫁到凌家兩年了,也不見母親賞過我奴才,怎麼現在就要賞人了?可是父親的意思?還是妹妹的意思?還有,我與母親做了多年母女,雖非親生,卻也勝似親生,從未因着奴才紅過一次臉。可這回母親卻爲了一個奴才與我紅臉,一來就劈頭蓋臉的訓斥。這知情的只當是母親爲了個把刁奴與女兒置氣。不知情的還以爲母親藉此拿捏繼女呢。”
田氏:“……”
徐璐盯着田氏,眼含威壓,“母親,難道您真要爲了個奴才與女兒置氣不成?”
徐璐做了兩年多的侯府少夫人,居移體養移氣,這一番威儀外露,上位者的威儀壓得田氏喘不過氣來。
田氏趕緊擺手,吃吃地道:“璐姐兒,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身邊沒個貼心人,怕是服侍不好你,所以想……”
徐璐打斷她的話:“母親這可是在嫌棄凌家的下人服侍不好我麼?”
若是換作其他人,肯定不敢這麼說,但田氏這樣的棒槌,顧頭顧不尾的,居然還真說就是擔心凌家的下人服侍不好徐璐。
徐璐被惹笑了,倒忘了田氏這人可是聽不來帶着機鋒的話,於是又說:“凌家的下人都是經過特別訓練的,能進主子身邊服侍的全是從小就培養的。那可是由宮中放出來的嬤嬤親自培訓,一直到培訓個好幾年,才進入主子身邊,從三等丫頭做起,然後慢慢升爲二等,一等,若服侍主子盡心,就會被主子特地指派婚事嫁人,等成了婦人後,繼續以二等媽媽的身份回到主子身邊,等能夠獨擋一面時,才能提升爲嬤嬤。趙嬤嬤是婆婆的陪嫁,府裡經年的老人了,她能升爲嬤嬤也是近幾年纔有的。包括服侍在我身邊的奴才,沒有哪一個不是精心培訓過的。母親居然還嫌棄凌家的奴才侍候不好我?那想必母親這個奴才比凌家經年的老人還要厲害了?可有哪些本事,說來讓我瞧瞧?”
徐璐眼帶殺氣的目光望着宋婆子。
宋婆子訥訥不成言,她不過是做過兩家小爺的奶孃,只因偷奸躲賴被主人家趕出來了。在官宦人家見識了大戶之家的排場,使上幾分,倒也哄住了田氏,卻沒法子哄住徐璐。
田氏也被質問得好半天開不了口,也知道自己魯班門前耍大斧了,訕訕的。
但宋媽媽卻說:“少夫人,有句話叫長輩賜,不敢辭,太太也是爲了您好,您不領情也就罷了,怎的還要置疑太太的一片誠心呢?”
徐璐冷笑一聲:“放肆的東西,我與母親說話,哪有你這奴才插嘴的份。就這樣的規矩還敢進凌家?”
她又轉頭對田氏說:“在這宋婆子沒出現之前,我與母親和和美美的,從未紅過一次臉。這奴才一來,我倒成爲了萬般不是的不孝女了,怪不得我母親今兒一來就劈頭蓋臉的訓我,原本是受了你這刁奴的挑唆。”徐璐怒拍了炕幾,怒喝道:“你這刁奴有幾個膽子,居然敢挑唆我與母親的母女之情了。上回我饒你一條狗命也是瞧在母親的面上,只不過是想請母親拿出你的身契把你遠遠發賣了就是了。想不到你倒還不知死活,又來挑唆我和母親。這回我可是再也容不得你了。來人!”
徐璐頓了下,粉面含威:“把這刁奴給我綁了,拉下去掌嘴。”
宋婆子跪下來,對田氏哭道:“太太救命,這打狗也要看主人呀,奴婢可是您的奴才呀。”
田氏慌了神,面色不滿:“璐姐兒,打狗也要看主人呢,宋嬤嬤是我的奴才。你連長輩身邊的奴才說打就打,可經過我的同意?眼裡可還有我這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