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只是尋常宮鬥,卻沒想到牽出了個太平道東山再起的消息,這也讓李秘難免輕嘆,原先還覺着有了神機新營之後,大明朝能延續國祚,甚至能夠成爲世界大霸主,誰知道又出了太平道這種造反專業戶。
雖然李秘並不清楚祭酒這樣的頭銜,在太平道里頭到底是甚麼樣的一個層次和級別,但張明這麼一個太監,竟然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僅僅只是爲了向世人宣告太平道迴歸,便要將皇宮大內鬧成這般模樣。
而更深層去思量,太平道的人竟然能潛入深宮之中,隱藏這麼多年,可見太平道的實力不一定就比羣英會要弱小!
從周瑜的言語之中,李秘也聽得出來,這太平道蟄伏上百年,如今也算是厚積薄發,只怕沒那麼容易消停。
再者,李敬妃產子之時,李秘就曾經有過這樣的憂慮,這麼多蠱蟲,爲何張明偏偏就選擇了石頭蠱?
或許是因爲石頭蠱能堆積在體內,阻塞產道,從而破壞李敬妃生育?
當時李秘腦海中首先浮現出來的,卻是一個質疑。
李秘當初到武昌之時,康家大少康純俠,可不就是中了石頭蠱麼!李秘也是因此才尋訪到索長生的母親,草鬼婆索客。
石頭蠱對李秘而言並沒有想象之中那麼的陌生,這難免讓李秘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這太平道會不會也跟羣英會一樣,一直暗中關注甚至操控着事態的發展?
事到如今,李秘對羣英會的瞭解已經算是不少了,魏蜀吳三方勢力,李秘也都有過接觸,甚至於連天機社的長老水鏡先生,李秘也都有過接觸了。
可眼下太平道要重現人間,要興風作浪,李秘對此卻一無所知,這難免讓李秘感到非常的憂慮。
只是周瑜對太平道卻是絕口不提,倒也不是他不願意與李秘分享情報,而是因爲許多事情他也不確定罷了。
索長生可不管這些,讓周瑜和李秘退開,便開始處理那些彼岸花,至於他到底如何處理,李秘和周瑜也不好去看,畢竟蠱術乃是不傳之秘,窺探別人秘術到底是不對的。
再者,這種東西還是離得越遠越好,李秘和周瑜便退到了外圍,一直到了下午,索長生才處理完張明這邊的彼岸花。
他交給了李秘一包金銀珠寶,那是早先李秘在地洞裡頭髮現的,後來與鄭貴妃避難,又留在了花心裡。
除此之外,索長生還交給了李秘一個小小的荷葉包,讓李秘小心收着,周瑜在場,李秘也不好打開來看,便依言收了起來。
當李秘重新走回到洞口之時,才發現碩大的花朵和那些巨蟒一般的藤蔓已經不見了,空中的煙柱早已消失,彷彿一切都已經處置停當。
然而誠如索長生早先推測的那樣,這地洞下面,竟然全部都是腐爛的屍體,這些屍體纔是彼岸花的花肥和養料!
此時李秘再看看手中那包金銀珠寶,也終於是有了眉目。
這些東西該是屍體身上的,彼岸花消化了屍體的血肉,卻消化不了這些金銀珠寶,只能殘留在花心之中,就如同落入貝殼的沙粒,久而久之就成了珍珠。
索長生又趕往永壽宮等處,急着去處理其他的彼岸花,李秘則將這些金銀珠寶交給了王安。
王安畢竟是東廠督主,見得這些金銀珠寶,再看看珠寶上的內府印記,以及一些私人的標識,也是恍然大悟,而後便是輕輕的嘆息。
“這皇宮實在太大,單是宮人就有一兩萬之衆,而且也沒外頭想象得那般順遂,一些個未發跡的,便是死了或者不見了,也只是投海的小泥球,了無聲息,根本就無人知曉……”
“雜家也早就習以爲常,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成了花肥……這倒也好,解決了不少懸案,雖然活不見人,但死了見屍,也算是一種了結。”
王安嘆息了一番,而後照着這些金銀首飾,讓仵作來收斂屍骨殘骸,又覈定身份,調取卷宗,將這些年來發生在宮中的失蹤等懸案,也都一一勾銷了。
事情報到朱翊鈞這邊來,朱翊鈞也是暗暗稱奇,只盼着能夠早日將這些隱患和禍害全都給清楚了。
翊坤宮暫時是不能住人,鄭貴妃又受到了驚嚇,今次是名正言順搬到了啓祥宮裡頭去。
消息傳出去之後,估摸着那些文官又要聯合起來敲朱翊鈞的腦袋了,一山不容二虎,一宮不容二主,鄭貴妃雖然受寵,但終究只是妃,又豈能和皇后爭寵!
雖然朱翊鈞說只是暫住幾日,但仍舊無法說服羣臣,倒是沈一貫出面,幫着皇帝勸服了百官,這件事纔算是消停下來。
李秘對此倒不是很在意,反而注意到一個小細節,索長生每處置一個地方的彼岸花,便會交給他一個荷葉包,白日裡人多眼雜,李秘也不好拆開來看,此時夜深人靜,又回到自家住處,終於是能夠一睹真容了。
李秘點了燈火,桌面上擺着五六個小包,拆開之後發現是一些墨綠色的種子,皺巴巴的,有點像五味子。
李秘捻起一顆來,捏了捏,質地很是堅硬,嗅了嗅,便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幽香,難免想起了共患難的鄭貴妃,不過這種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
正疑惑之時,李秘便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不出所料,便是索長生了。
他見得李秘在查看這些種子,便朝李秘道:“這東西是泡水喝的,一天一顆,吃夠七七四十九天。”
李秘難免質疑:“難道說當時藏在花心之中,給我留下了甚麼隱患,需要用這些種子來清除殘餘?”
索長生卻搖了搖頭,朝李秘道:“這可不是給你吃的,而是給甄娘娘的,你讓她照着吃就是了,我還能害她?”
李秘自是信得過索長生的,不過他是個偵探,哪有稀裡糊塗的道理,凡事都想弄清楚,便繼續追問起來。
“爲何給她吃?要吃也是我與鄭貴妃吃吧?”
索長生也是輕嘆,朝李秘道:“我若如實跟你說了,只怕你不會讓她吃……”
李秘也笑了,將種子放在桌面上,朝索長生道:“你不與我說清楚,我根本就不會給她。”
索長生只好坐到對面去,捻起一顆種子,朝李秘道:“這便是彼岸花的種子,你該知道,蠱大多以蟲爲主,但這彼岸花卻是極其罕見的花蠱,而且還是靈蠱,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
“不過每個蠱師都有本命蠱,本命蠱是如何都不能讓別個知曉的,那是命門所在,我的本命蠱已經培育成行,就在我的體內,所以這彼岸花靈蠱,即便我再垂涎欲滴,也是收不下的……”
李秘聽到此處,也不由皺起眉頭來,難怪索長生會不願說明,原來是想讓甄宓收了這彼岸花靈蠱!
“這些種子就是?”
“沒錯,這些種子便是彼岸花的蠱種,我費了好大的心思才提取出來的,只要甄娘娘服夠七七四十九天,期間戒色戒酒,清心寡慾,便能夠種下蠱種,屆時我再把施法的門子教給她,她就多了一門本事了!”
李秘對巫蠱之道也只是門外漢,但對於此道之威力,他早已是見過的,若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一門奇術,他自是非常歡喜的,而且甄宓性子陰暗,最是適合此道。
只是李秘想了想,卻又搖了搖頭:“你不是常說蠱師註定了孤貧寒的下場麼,怎地今次要給甄宓吃這個?”
索長生也是苦笑一聲,朝李秘道:“甄娘娘並無家傳,不是傳統蠱師,算是半路出家,而且擁有蠱種不一定就是蠱師啊,又不需要她培育蠱蟲,更沒讓她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李大哥你就別瞎操心了。”
李秘還想說些甚麼,索長生卻擺了擺手,朝李秘抱怨道:“這是世間絕無僅有的機會,你又不識貨,還是拿去給甄娘娘,聽她自己的主意吧。”
索長生如此一說,也不願向李秘解釋,白日在宮裡也是累壞了,此時也就回去歇息了。
李秘只好拿着這些種子,敲開了甄宓的門。
李秘這段日子都在宮裡走動,對甄宓也是冷落,再者,他與甄宓到底是尚未嫁娶,夜裡終究是要避一避,不過偶爾偷偷摸摸搞些壞事,也是刺激到不行。
甄宓見得李秘過來,也是滿心歡喜,面上卻在抱怨李秘不帶她進宮去玩耍。
李秘先把宮裡的事情都說了一遍,這纔將種子取了出來,轉述了索長生的話,甄宓果然識貨,雙眸一亮,便朝李秘問道:“這東西真的送我?”
李秘見得她這般表情,知道果是不出索長生預料,也是搖頭苦笑。
甄宓也知道李秘心中擔憂,朝李秘道:“你這就是不識好人心了,索長生這小子精明地很,若有後患,他又豈會把這東西給我,本宮也算粗通蠱術,不過終究不得其門而入,便是因爲尋不着本命蠱種,這簡直就是天賜良機!”
聽得甄宓如此說着,李秘也妥協了:“既是如此,那便交給你了。”
李秘將蠱種交給甄宓之後,便要回去歇息,甄宓的心思可都放在了蠱種之上,拆開來又嗅又看,捻起一顆就要往嘴裡丟,可想了想,她又放回了原位。
此時李秘已經走到門口處,卻聽得甄宓問了句:“你剛纔說服用這蠱種,有何禁忌?”
李秘也沒多想,只是隨口答道:“七七四十九天,戒色戒酒……”
這纔剛說完,李秘便意識到了什麼,心頭難免狂跳起來,此時甄宓已經走到他的後頭,在他耳邊吹氣如蘭地撩撥道。
“四十九天哦……”
李秘還在恍惚,甄宓的手已經像溫暖的蛇一般滑進了他的小腹,李秘微微擡起頭來,一臉的滿足,長長呼出一口氣,朝身後說道。
“甄娘娘,再這樣下去,微臣的營養可就有點跟不上了……”
外頭清風徐徐,雲朵兒遮住了半月,彷彿那月亮都羞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