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羅斯,幫我。
「無能爲力。」
我知道你能做到,你是我們之中最強大的。而且我還有意識,說明這個封印並不完全……
「爲何。」
因爲你必須幫我。我必須馬上還原回實體態,回到星辰。
「恕難從命。」
託羅斯,你不是世界的意志,也不是那些愚蠢的神靈,爲何要跟它們一樣固執?
「無知。」
求求你,託羅斯!我遇到了一個孩子,他可能是一千年來,唯一的新生魔能師了。
「與吾何干。」
你爲何不能理解?他,我,你,我們十四位——加上他是十五位——魔能師,我們都是渾然一體的!
「渾然一體?」
託羅斯,相信我,我們共存共生,彼此維繫,縱然路途不同……
「血棘黑蘭,曾記否?」
那不一樣,那兩個——她們背叛了我們!
「人皆有選擇,如此而已。」
我們不是人類!
「選擇無關族類。」
那我早就做出了選擇!我選擇魔能師!你就不希望我們能自由地屹立世間嗎?
「吾亦有選擇,如彼而已。」
託羅斯!那孩子需要引導!否則他遲早會……
「命運如此。」
靈魂塔三等學徒,託羅斯·密爾!別忘了!當初是你先殺死羣山和牧海的!你纔是戰爭的肇始者!你是我們的第一個榜樣!如果不是你,後面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
託羅斯,幫我。
「...」
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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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泰爾斯舉起手,打斷了基爾伯特略帶悲痛的陳述。
“璨星家族的血脈幾乎被屠戮一空?”
“誰幹的?”
基爾伯特卻只是眼帶悲哀地看着他。
泰爾斯眯起眼睛。
單單前兩句話,裡面就有問題。
“你說艾迪二世——我的祖父,他的統治悠久而穩固,人稱‘常治之王’?”
“那‘血色之年’的叛亂又是怎麼回事?”
“大治反而帶來了叛亂?這根本不合邏輯。”
泰爾斯看着基爾伯特,但對方只是在手上的書本上拍了一下,微微蹙眉。
灰白頭髮的中年貴族平靜地道:
“血色之年的原因有很多,也很複雜,有些甚至是高層才能看到的絕密。這些您會在之後的課程裡學到,甚至等您成爲正式繼承人後,擁有了接觸這些秘密的權力,再來研究也不遲。”
“現在,我只能告訴你,陛下已經把能報的仇都報了。隱患已經基本解決,剩下的仇,不是報不了,就是做不到。”
泰爾斯的眼睛眯了起來。
基本解決?
他有一種預感,十二年前的事件,對於他而言無比重要。
基爾伯特略帶着悲憫和痛苦,繼續他的敘述:
“那一年裡,中部五領遭遇天災而絕收,西南六城叛亂,平叛軍失利譁變,荒骨部落造反,埃克斯特入侵,北線告急,海上封鎖,王都到南部的補給線斷絕,叛軍甚至一度圍困永星城,城裡的貴族還曾經聯合逼宮,一切發生得如此突兀。”
“宮廷裡每一天都傳來壞消息,領地陷落,敵人進犯,軍隊失利,盟友毀約,貴族被殺,慘遭屠戮,人人惶恐不安,祈禱着明天,卻在第二天收到更壞的消息。”
“城內的百姓衣衫襤褸,在軍隊的彈壓下掙扎求存,不當兵的人根本連糧食都很難領到。伯爵以下的貴族下賤得跟乞丐一樣,曾經的權威如同糞土,再多的金幣也換不到哪怕一個麪包。”
“小偷、搶劫、暴民層出不窮,連軍隊也彈壓不住。而軍隊裡,病死、餓死和戰死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甚至堆得護城河都堵塞發臭了。王都外的國民則更慘,許多人淪落爲難民或暴民,隨風飄蕩,無所依靠,野外強盜出沒,罪犯橫行。”
“許多領主在自己的領地裡被吊死,有的官員甚至在政務廳裡被扒皮,人們不拿起武器就活不下去。我聽一個出城報信的騎士說,野外每隔幾步就是成堆的屍體,馬兒連自由地奔馳小半刻鐘都不可能,出行的騎士少於五人,難民和暴民們就敢一擁而上。”
“那是獄河般的一年。”
基爾伯特看着窗外,語氣平靜,但泰爾斯聽得出他語意內的淒涼和憤恨。
“璨星王室的不幸,是其中最大的註腳。”
穿越者沒有說話。
基爾伯特嘆了一口氣,繼續道:
“國王一日又一日地摸着自己的白髮,坐困愁城,御前會議的燈油幾乎沒有停過,璨星家的每一位王弟和王子都被賦予了任務,或者督戰後勤,或者拉攏貴族,甚至派上前線領軍作戰。”
“直到他們被無情地屠戮一空。“
“先王陛下在王座上被斬首,公主們在睡夢中被勒死,王子妃們在城堡中被燒死,王孫們甚至死在襁褓之中,先王后陛下則——唉。”
“英勇的王長子獨力持劍,不退一步,最終和他的護衛們戰歿在宮門前。王弟約翰公爵最不幸,他在西南戰場上,即將勝利的前一刻,遭遇了來自背後的可恥偷襲。”
“前線的王子們,一位從城堡裡最高的房間被推下,一位在貴族的締約宴會中被毒殺,一位帶兵踏入埃克斯特的重圍,整整三個小時裡無兵無援,全軍覆沒,力戰而亡。凱瑟爾陛下甚至在野外趕路時,‘恰好’遇到了五百人的職業軍隊,而那時只有約德爾在他身旁。”
“那一年的死亡和流血,遍及全國,上至王公貴族,累世豪門,下至騎士商人,平民百姓,都傷亡慘重,那是星辰最不願揭開的一頁歷史。”
泰爾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在我穿越之前,這個國家,經歷瞭如此可怕的動盪麼?
基爾伯特平復一下呼吸,正色道:
“所以,血色之年的答案,請您日後親自追尋。”
“同時也請您做好準備,血色之年只是冰山一角——星辰的歷史,從來不乏血色。”
泰爾斯點點頭,按下好奇和興奮,把血色之年的疑問編好號碼,塞進心裡。
基爾伯特看着泰爾斯的慎重神色,也微微頷首,轉頭繼續說:
“泰爾斯,有關您的血脈找尋,從此而始。”
“您的父親,如今的凱瑟爾陛下雖然倖存,卻也在那一年裡失去了他所有的親人,包括一雙子女,也就是您的哥哥與姐姐。”
“其中,1歲的盧瑟·璨星在襁褓中橫遭不幸,刺客被當場發現,混亂中,4歲的莉迪亞·璨星被當做人質擄走。”
說到這裡,基爾伯特帶着深意,複雜地看了泰爾斯一眼。
“泰爾斯,孩子,”只聽中年貴族緩緩道:“那盞燈,起初並不是用來尋找你的。”
泰爾斯低下頭,看着自己手上的傷口。
原來如此。
“陛下加冕之後,落日神殿的李希雅大主祭親自施展了神術,能夠尋找到世上任何一個帶着陛下血脈的活物。”
“只是,當我們找到莉迪亞公主時——”
“總之,陛下和璨星家族失去了所有的正統繼承人,就這樣持續了十二年。這十二年間,陛下沒再誕生新的血脈。”
“十二年來,星辰只有至高國王,沒有王子或公主,就連對外的政治聯姻,也是挑選六大豪門的子女。”
“直到有一天,那盞血脈燈重新亮起。”
書房裡沉默了很久。
泰爾斯心裡浮現昨夜的一幕。
他必須要確認一件事。
“陛下大概在執政後的第五或第六年——”
於是,當基爾伯特繼續時,他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中年貴族。
“——王室被如此計劃周全地屠戮,”泰爾斯輕輕地道:“最直接的兇手是誰?”
基爾伯特眼睛一閉,沉默半刻,但還是開口道:
“是薩里頓家,還有‘詭影之盾’。”
泰爾斯在心底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一個是在黑夜裡傳承千年的刺客家族,另一個是黑暗中橫行數百年的刺客組織。”
“他們與背後的黑手們,聯手策劃了名爲‘星墜’的謀逆行動——這是王國秘科事後的調查。”
“先王艾迪二世的兩名秘密護衛被有心人引開,精銳的王室衛隊由於先王的仁慈,隨王長子一起被派出,以彈壓突然聚攏在宮殿前的暴民。雖然守在先王身側的四十名城防隊士兵都是凡級到超階的好手,可以從宮門排到後殿,但那個傳奇刺客一路殺來,他們卻連半刻鐘都抵擋不住——先王就這樣,被洛爾丹·薩里頓割下了首級。”
是啊,泰爾斯默默地想:我親眼見過,那種一往無前,不可抵擋的刀法。
“凱瑟爾陛下的幾位兄長,包括王長子殿下,都被詭影之盾的殺手用不同的方法、計謀刺殺。而陛下的一雙子女留在宮廷中,則和幾位王子妃與長公主一道,死於巴安奈特·薩里頓的手中。”
巴安奈特,真耳熟。
泰爾斯從鼻子裡吐出一口氣,是婭拉所說的那個“陌生人”呢。
他強忍着去摸取jc匕首的衝動,也強忍着馬上回房詢問約德爾的衝動。
“請繼續吧。”泰爾斯馬上扭轉情緒,點點頭道:“請說說我的部分。”
基爾伯特整了整因情緒激動而稍有錯位的領結,繼續道:
“您的生母,我略有所知。據您的父親,尊敬的凱瑟爾陛下所言,她的名字應該是瑟蘭捷拉娜(therrengirana),至於姓氏——陛下沒有談起她的出身,大概不是貴族。從這個名字來看,我甚至懷疑她是外國人。”
“但僅此而已,連她年紀如何,是什麼時候遇到陛下的,現在是否在生,我也不得而知。”
泰爾斯皺起了眉頭。
“我至少是在七年前就被送到黑街兄弟會手裡的,”泰爾斯低下頭,沉吟道,“也就是說,在665年,我的生母遇到了國王,你能不能——”
但基爾伯特此時卻搖搖頭。
“一直以來,陛下都有過許多或明或暗的情人,有短至一兩月,也有長達十年的,她們的具體情況,恐怕只有貼身跟隨陛下的約德爾才知曉。”
“但她們都一無所出?”泰爾斯懷疑地問道:“只有我那未見面的的母親,恰好生下了我?然後在我的血液滴落地面時,被血脈燈發現?這難道不是太可疑了點嗎?”
“我的父親——國王陛下也對他的私生子不冷不熱,看上去也沒有要跟我討論我母親的樣子,你確定我真的是他們的孩子?”
基爾伯特皺起眉頭。
“我既不方便,也無法置喙陛下的行爲。”
“至於您的母親,只能說這是命運的安排,”中年貴族略有不適地道:“還有,我不得不提醒您,剛剛那種想法,對您日後的身份很不利,還請您不要再提起。”
基爾伯特的眼神非常嚴厲,讓皮椅上的泰爾斯也不禁往後一縮。
“畢竟,落日女神神力下的血脈燈不會錯,而陛下也堅持那位——瑟蘭捷拉娜女士,就是您的生母。”
“所以請您牢記這一點,然後把它埋藏進心裡。也許有朝一日,陛下會爲您解答這個疑惑。”
腦海裡閃過凱瑟爾五世冷若冰霜的表情和不容置疑的威嚴,泰爾斯轉過一個方向,翻了一個白眼。
“以上,就是您自何處來,以及您是誰的問題解答。”
基爾伯特臉色嚴肅地道。
“那麼,關於您要往何處去——”
就在此時,書房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無聲無息地落在他們的面前!
基爾伯特臉色一變,在一瞬間迅捷起身,從腳邊踢起一根手杖!
等手杖被他抓在手裡的時候,中年的貴族已經死死地擋在泰爾斯的面前。
泰爾斯這才意識到,這個看似溫文儒雅的中年貴族,手上的功夫竟然絲毫不差!
但中年貴族隨即呼出一口氣,跟泰爾斯一起放鬆下來。
因爲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全身覆蓋着黑色的兜帽和緊身衣,臉上是一個暗紫色的面具。
“隱蔽。”
至高國王陛下的秘密護衛,約德爾·加圖用他嘶啞的嗓音短促地道。
“有人正在高速接近這裡,二十個!”
在那一刻,泰爾斯腦海裡閃過基爾伯特剛剛的話:
星辰的歷史,從來不乏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