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雪地上,瑟琳娜狂笑着舉起變形的利爪,看着奮力在‘停頓之視’裡掙扎的羅爾夫,輕輕搖頭道:“如果你沒看到這一幕,也許就不用死了。”
“畢竟,我需要雙方都有數目足夠的目擊者,去傳揚今天的一切嘛。”
但因爲血族的超常聽覺,志得意滿的她突然渾身一震!
“咳咳……要傳揚出去啊?當事人的話,比目擊者更有說服力……咳咳……”
瑟琳娜·科里昂難以置信地轉過頭。
不會吧?
一道兩人無比熟悉的聲音,在月下的空曠雪地上響起:
“不是嗎?瑟——醜臉婆?”
在羅爾夫和瑟琳娜的雙重震驚下,泰爾斯·璨星——本該死去的人劇烈咳嗽着,氣喘吁吁地翻過身,揹着反綁的雙手,從地上爬起來。
“在你所不瞭解的世界,有句吟遊詩歌是這麼唱的……”泰爾斯艱難地站起來,迅速思考着當前的局勢與解法,一邊緩緩道:
“殺不死你的東西,讓你變得更強,站得更高……”
瑟琳娜轉過視線後的幾秒裡,羅爾夫彷彿解脫了一樣,從僵硬狀態下掙脫開來。
但他們倆都沒有別的舉動,只是直直瞪着眼,震驚地看着正在說話的泰爾斯。
“怎麼可能?”
瑟琳娜滿臉訝異地搖着頭。
她低頭看向自己扼死泰爾斯的那隻手。
是坐牢太久,以至於我的力量和估計都退步了嗎?
但他明明沒有呼吸了。
怎麼回事。
有問題。
羅爾夫看着泰爾斯,露出欣慰的笑容,比劃出一個手勢。
【不要,看,她,眼睛】
泰爾斯回了一個有力的眼神,輕輕點頭。
銀髮赤瞳的女血族咬緊牙關,轉頭死死盯着泰爾斯:“該死……”
泰爾斯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故意錯開瑟琳娜的視線,不給她發動能力的機會。
穿越者上下牙齒咬合,抵上自己的舌尖。
剛剛是太緊張,也太害怕了,所以沒想到咬破舌尖這一招嗎。
泰爾斯在心裡苦笑:明明被逼着看了那麼久的“那路途”……
第一目標,冥夜黑棺。
真的要,放出那個魔能師嗎?
艾希達詭異的表情在眼前閃過。
但泰爾斯僅僅猶豫了一秒,就準備發動。
可就在泰爾斯準備咬破舌尖,發動那種禁忌的時候,他身上發生了異變。
一股奇怪的波動,從他的心口涌出,涌上他的胸膛,脖頸,臉龐,最後到眼睛。
模糊的視線在一瞬間變得清晰、明亮、鉅細無遺。
眼前的瑟琳娜變得……清晰起來。
泰爾斯愣了一下。
這是什麼?
他感覺到,瑟琳娜像是一盞血紅色的明燈,在無邊的黑暗裡散發着刺目的赤色光芒。
他轉過頭:左邊的一棵大樹下,科特琳娜躺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她在無意識的喘息間,閃爍着黯淡闌珊的白光。
我眼花了麼?
泰爾斯疑惑地眨眼,看着眼前的景象,卻驚異地發現,世界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來——瑟琳娜咬牙的動作,居然花了整整五秒。
“該——死——”她的聲音變得無比緩慢而粗壯,像是錄音機調速的結果一樣。
不對。
這是……時間停止系列play——呸呸——時間變慢了?
不。
泰爾斯感覺到自己的動作也變慢了。
僅僅是我的思緒變快了。
他眯起眼,想看得清楚些。
那股波動涌上他的大腦,眼前的景象又是一變。
那一刻,泰爾斯甚至看清了類似輻射也似的東西:瑟琳娜體內的血氣旺盛地活動着,佈滿心臟、前胸、一雙手臂,還有收在後背裡的雙翼。
他能看見,瑟琳娜的肌肉有力地縮張着,但她體內血氣的涌動,卻是一節一節的,充滿了空隙和間斷感……就像哪裡受損了一樣。
瑟琳娜的爪子、手臂、腿、身軀,每一處會動的,不會動的地方,重心、力度、速度、趨勢,都彷彿瞬間進入他的掌控,瞭然於心。
怎麼回事?泰爾斯驚惶地想。
泰爾斯轉過頭,看向黑棺——只見這件奇特的傳奇反魔武裝,散發着深沉的黑氣與黑光。
還有詭異的各色波動,不斷涌出。
顯得如此不詳。
用魔能,把它打開的話,裡面——他心裡咯噔一聲。
要解決眼前的困境,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泰爾斯剛剛這麼想,那股波動就像是有意識一樣,從他的眼睛周圍消逝……
眼前的一切恢復正常。
這是……泰爾斯皺起眉頭:什麼力量?
“該死的小鬼,”瑟琳娜恢復了說話的“語速”,咬牙切齒地道:“好的,這一次我會斬下你的頭顱。”
但幾秒之後,那股波動又出現了。
這一次,它直衝上他的腦部。
等等。
泰爾斯渾身一顫。
他本來就異於常人的大腦,好像瞬間開啓了某種增幅器。
更好的辦法……
黑棺的距離、瑟琳娜的速度、真型變身、可能的進攻方向、羅爾夫的最佳援護路線、雪地的速度限制、眼前的一切都變成有用的資訊,有序而極速地儲存進大腦。
可能的方案、預期的風險、影響因素、成功率估算……
這一次,那股波動似乎比前幾次的消耗更大,緊緊維持了一會兒,就從他的大腦消散下去。
一瞬間,泰爾斯彷彿跑了一千米一樣,顫抖着冒出冷汗。
我這是……是黑科技,還是終結者?
但他突然知道,該怎麼解決眼前的情況了。
而且後遺症更小,更周全。
也許,不必用那種力量。
更好的辦法。
泰爾斯小心翼翼地避免與瑟琳娜對視,他一邊平復着呼吸,一邊走到羅爾夫和瑟琳娜之間,露出笑容。
“你知道,我真的很想罵你‘婊-子’。”他揹着雙手淡淡道。
愚蠢的短生種——瑟琳娜蹙眉暗道:離我這麼近,就這麼有信心?
先殺這個小鬼,最好斷頭,這不足爲懼……
關鍵是那個超階的殘廢,女血族看了一眼銀面的羅爾夫:得保證把他留下,不讓真相外泄。
得快些……瑟琳娜咬了咬牙:克里斯和伊伊斯特倫拖不了多久。
“哦,那爲什麼不呢?”瑟琳娜像變戲法一樣綻放出笑容,速度之快讓泰爾斯歎爲觀止:
“親愛的泰爾斯?”
她計算着與羅爾夫之間的距離,還有自己變身真型,直撲而上的速度。
羅爾夫皺起眉頭。
他看見,泰爾斯被反綁在背上的雙手,迅速地變換。
雖然沒有頭和胸的配合,但他依舊認出來了。
【推,我,左邊,大樹】
連續兩次。
羅爾夫眯起眼睛。
好熟悉的感覺。
就跟上次在地牢裡一樣。
“因爲,罵你婊-子……我怕侮辱了這個神聖的職業。”泰爾斯淡淡道。
“原來在你的心裡,”瑟琳娜輕笑道,活動着自己的爪子:“婊-子是神聖的?”
“但我還是要感謝你,”泰爾斯呼出一口氣,在瑟琳娜詫異的眼神下一字一句道:“至少在殺我之前,你說了句實話。”
“我的血很補啊。”
下一秒,泰爾斯背後雙手一擺。
【開始】
在瑟琳娜反應過來之前,羅爾夫瞳孔一顫。
他的異能瞬間發動。
一陣狂風憑空而起,急速襲來!
“呼——”
卻沒有攻向全身心防備的瑟琳娜。
而是捲起泰爾斯,把他向着天空吹走!
泰爾斯咬緊牙關,勉勵支撐着身體,眯着眼睛抵禦風力的衝擊——他畢竟不是在“人肉風箏”一道浸淫多年的羅爾夫。
半空中,時間彷彿再一次放慢——但他知道不是這樣。
那股波動逐漸充盈到他的四肢。
泰爾斯瞬間感覺,自己四肢輕轉,就把握住了在風中的平衡。
在餘光裡,瑟琳娜尖嘯着,化身可怕的真型!
“你還想跑到哪裡去?”瑟琳娜張着黑洞般的雙眼,赤色骨翼展開,撕破披風,扇動着騰飛半空,嘶啞而粗魯地吼叫着:
“短生種的小鬼!”
但羅爾夫眼色堅毅,踏着狂風直撲血族。
他要拖住這怪物。
這是那男孩的計劃。
泰爾斯向着左邊的一棵大樹下飛去。
那棵在剛剛的姐妹戰爭中,被撞斷的樺樹。
旁邊的地上,趴着一個人事不省的身影。
瑟琳娜突然臉色一變,意識到泰爾斯要做什麼了。
但下一刻,弒父者的背後風聲呼嘯。
瑟琳娜下意識地回身一爪。
“鏘!”
猛烈的金屬撞擊聲!
來襲的不是羅爾夫。
而是握在羅爾夫手上的一根鋼索。
措手不及的瑟琳娜一個皺眉,就被突襲而來的鋼索,死死地纏住手臂。
“啊——”瑟琳娜瘋狂地嘶吼着,被狂風帶着的鋼索,向後拖去。
她撕扯着鋼索,卻在火花四濺中徒勞無功。
鋼索的另一端,羅爾夫咬着牙飛翔在半空。
他的雙腿膝蓋下,兩片粗糙的鋼製義肢已經不翼而飛。
那條鋼索,是羅爾夫用來固定兩條義肢的裝備,堅韌無比。
決不讓你過去——隨風之鬼眼神堅毅。
泰爾斯反綁着雙手落在雪地上,狼狽地向前翻滾了兩圈。
那股波動散去。
一陣疲憊感襲來。
渾身上下都在痠痛,有些關節甚至有着撕裂的疼痛感。
泰爾斯隱約明白,這是因爲他目前的身體素質,完全跟不上剛剛藉着風力的平衡動作。
但他依然掙扎着,揹着雙手,蠕動着爬到那個人的身前。
那是他計劃的關鍵點。
科特琳娜·科里昂。
奄奄一息的夜幕女王。
“咚!”
穿越者一頭撞上科特琳娜的俏臉!
把後者從昏厥中撞得稍稍清醒。
他盯着科特琳娜渙散的眼神,吐出兩個詞。
“咬我。”
四肢盡斷僅剩軀幹、重傷難繼的科特琳娜,艱難地擡頭看了他一眼,露出疑惑。
只聽穿越者冷冷道:
“吸血。”
然而喪失信心的夜幕女王,只是看了看場中的局勢,便無力而苦澀地搖搖頭:“沒用的。”
“我的傷勢太重了。”
“你快走吧。”
“也許逃得掉。”
科特琳娜認命般地低下頭,閉上紫色的眼睛。
另一邊,羅爾夫還在利用鋼索,一邊保持與瑟琳娜的距離,一邊吃力地與她周旋。
泰爾斯狠狠皺起眉頭。
這個女人。
居然還是女王?
此時,羅爾夫的痛哼聲,遠遠傳來。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泰爾斯做出了決定。
“瑟琳娜不是說了嗎,”被反綁着雙手的穿越者,舔了舔舌尖,緊緊皺眉:“我的血。”
“比較補。”
下一刻,泰爾斯閉上眼,上下齒咬緊舌尖,把下巴狠狠地磕在雪地上!
他聽見小小的“噗哧”一聲。
然後,一股劇痛,從舌尖傳導而來!
泰爾斯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咬舌頭的感覺……
好痛啊啊啊啊啊!
但泰爾斯還是流着哀傷的眼淚,掙扎着站起來。
他毫不遲疑,義無反顧地撲倒在科特琳娜的身旁。
然後。
在科里昂家主、哭泣者、夜幕女王,科特琳娜·凡·科里昂震驚的眼神下。
泰爾斯狠狠一口,親上科特琳娜的嘴脣!
科特琳娜下意識地想要掙扎。
直到泰爾斯怒目圓睜地,把包含着滿滿鮮血的舌尖,伸進她的口腔。
一秒過去。
科特琳娜渾身一顫!
這是……
這種血液的味道……
“嗚嗚!”羅爾夫口齒不清的悶哼再次傳來!
泰爾斯皺着眉,面對面地盯着科特琳娜那對難以置信的眼神。
這女人……怎麼這麼不上道?
她的姐姐,瑟琳娜明明是激動沉醉,細細品味,一臉吸粉的表情啊。
難道她不喜——
但他沒有想完。
因爲下一刻,科特琳娜就掙扎着殘軀,露出飢渴而嗜血的可怕眼神。
只有軀幹的紫瞳血族,猛地翻過身,將七歲的小孩,狠狠壓在身下!
“咚!”
夜幕女王狂野地向前一頂。
緊緊地咬住泰爾斯的嘴。
瘋狂地吸吮他的鮮血!
痛。
劇痛,從泰爾斯的舌頭傳來。
泰爾斯再一次疼出了眼淚。
“嗚嗚……”
他不顧一切地猛地甩頭,迫使着科特琳娜鬆開他的嘴巴。
泰爾斯流着眼淚,激烈地喘息着。
我錯了。
這個……絕對比她姐姐還要瘋狂!
泰爾斯擡起頭,蹙眉看着壓在自己身上,因被打擾了進食而滿面兇光的科特琳娜。
下一秒,彷彿情急的戀人,泰爾斯焦急地伸頭,裸露出脖子上的皮膚。
他不顧一切地對着科特琳娜道:
“快,脖子!”
“快點!”
科特琳娜露出渴望的眼神。
她狠狠低頭,用牙齒撕扯開泰爾斯肩部的領子!
“喂!你……”
泰爾斯的話還沒說完,科特琳娜就獠牙怒張,狠狠地咬上他的脖子!
開始吸他的血。
疼痛感、吮吸感、眩暈、麻癢、快感,一瞬間全部襲上泰爾斯的心頭。
泰爾斯流着痛苦的眼淚,可憐兮兮地,看着在他身上施暴的科特琳娜,無力而苦澀地,把他的話說完:
“可不可以……”
“輕一點……”
————————
狂風之中,瑟琳娜抓住一棵樹,終於站穩了腳跟。
該死的蟲子。
玩兒得夠久了。
下一秒,她猙獰地擡頭,狠狠地把握住鋼索,猛地一扯!
真型強化過的巨力發動。
強弩之末的羅爾夫,被鋼索上的巨力帶動,勢頭一滯!
他猛地撞上一棵旁邊的樺樹,無力地摔落雪地。
羅爾夫艱難地爬起來,但失去義肢的他只能無力地靠着樺樹。
羅爾夫用異能再次呼入一口寒冷的空氣,他雙臂一伸,甩出兩把袖劍。
他再次騰空而起,迎上瑟琳娜。
短兵相接。
但羅爾夫只是一個照面,就被瑟琳娜輕巧地一爪抓過,以刁鑽的角度點在他刺來的第一把袖劍上。
羅爾夫劍上的力度盡消。
“叮!”
硬度完全比不上鋼索的劍刃,寸寸碎裂。
瑟琳娜的力度很巧妙,羅爾夫半空中的身形突然一滯,不得不先調整風力,卸去她的力度。
然而只在剎那之間,瑟琳娜毫無表情地一伸長腿,重重踏在他的另一隻手臂上。
羅爾夫悶哼一聲,向後飛退。
他的手臂像是骨折了!
下一刻,瑟琳娜滿臉猙獰骨翼急扇,瞬間加速,向着羅爾夫極速逼近!
利爪急襲。
“鏗!”
她抓碎了羅爾夫最後的一把袖劍。
失算了。
羅爾夫失望地想:我根本擋不住她。
他想起很久以前,氣之魔能師跟他說過的話。
“極境啊,我也算見過不少了,他們的戰鬥風格基本上都是……”彼時的艾希達緩緩道:
“收發自如,精細入微,恰到好處,毫不拖沓——”
“極境們彼此間的戰鬥顯得無聊而簡單,快速而單調,但這種毫釐之間的可怕掌控,遠遠不是超階那些胡亂耗費能量或力氣的小屁孩,所能想象的。”
“至於你的問題……如果你遇到了極境,”艾希達的藍衣是如此鮮明,羅爾夫至今還記得他淡然無色的臉龐:
“不要近身的話,倒是能用異能周旋一會兒。”
但是艾希達隨即擡起頭,露出深思的表情:
“只有一個例外。”
“如果你遇到了黑劍……”
羅爾夫回想起,那時的艾希達輕巧地笑了一下:“記得提前寫好遺書。”
想起過去,羅爾夫在心底裡嘆出一口氣。
可惡啊……
果然,極境和超階,根本就不是一個水平的啊。
連幾分鐘,也沒能擋住。
隨風之鬼輕輕地閉上眼睛。
到此爲止了。
至少,債務還清了。
但下一刻,猛烈的風聲和交手聲,急急傳來!
直到最後一聲:
“噗——嗤!”
羅爾夫驚訝地睜眼。
“該死——”
只見瑟琳娜捂着自己的左肩,骨翼扇動,慘叫着瘋狂後退!
一直到幾米之外。
幾秒鐘後。
弒父者擡起頭,用仇恨的眼神,看向對面的那個人。
那個純白色的,真型血族。
“親愛的姐姐。”
冷豔的科特琳娜·科里昂,冷冷站在她的對面。
四肢完整有力,骨翼自如縮張。
紫色雙瞳,清冷凌厲。
就像從來沒受過傷一樣。
女王的左手懷裡,睡着意識模糊,呻吟喘息的泰爾斯。
瑟琳娜猙獰而憤懣地看着她的妹妹,發出不甘的嘶吼。
只見夜幕女王向前一步,把剛剛扯落的、瑟琳娜血淋淋的左臂,隨手扔在雪地上,臉上隨即化出厲色:
“第二回合。”
——————————
終結塔,鋒刃谷,地下密室。
邵撫摸着自己花白的長鬚,緩步踏進來。
他點亮房間角落的不滅燈。
這是個奇怪的圓形房間。
完全沒有任何物具。
只有厚厚的石牆。
石牆上,盡是各色的劃痕,有深有淺,長短不一。
像是胡亂劃出來的一樣。
邵轉過身,看向房間的另一邊。
那是一個蜷縮着的身影,在房間的角落裡不住顫抖着。
邵看了那個人一會,緩緩嘆息:“更嚴重了?”
那個身影不斷地打着寒顫,半天才蹦出一句話:“它在……吞噬我……”
邵臉色凝重:“吞噬?你是說,腐蝕你的身體?”
那個身影顫抖着,擡頭慘笑:
“不止。”
“這種力量……”
“簡直像是要在我身上……”
“活過來了……”
邵皺起眉頭:“怎麼回事?”
那個身影繼續顫抖着,彷彿看見最深層的恐懼:“它有自己的意識,像心底的惡魔一樣,在催促我,威脅我,恐嚇我……”
“去拼命。”
“去戰鬥。”
“去殺戮。”
“不能停止……”
“不能停止……”
“直到我迎來死亡……”
“或者死亡再次拒絕我……”
“不能停止……”
邵閉上眼睛,沉默了好半晌。
等他再睜眼時,眼圈已經紅了。
邵,終結塔德高望重的遠東傳承者,緩緩地在那個身影身邊盤腿坐下,眼裡盡是哀傷:
“也許,這個計劃根本就是錯的。”
“連克拉蘇那樣的天才都……我們又怎麼可能……”
邵的話裡充滿了痛苦和沉重:
“你們兩個人……我當初就不該讓你去的。”
然而那個身影只是寒聲發笑:
“不可能。”
“我和賀拉斯……先不說他能否活下來……”
“他,他後來打了那麼多仗……殺過那麼多人……”
“如果當初去的是賀拉斯……”
“您能想象,他現在是什麼樣子嗎?”
那個身影蜷縮得更厲害了。
邵緊緊握住自己的劍,心中盡是悔恨與傷痛,久久嘆出一口氣。
那個身影看見邵的模樣,竭盡全力,露出一個笑容:
“老師,”
“不必擔心……”
“我……撐得下去……”
“直到完成我的使命……”
“我可以的……”
邵面容苦澀地伸出手,搭上那個身影的肩膀,不忍地道:
“辛苦你了,孩子。”
“承受這三十多年來……”
“人間不該有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