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諾側臥在貴妃塌上,看着手上的字條半晌,突然濃眉輕挑。老實說,他並不意外兩國會停戰修好,也不意外皇帝知道他沒死,還跑到邊關來。
只是,這一切似乎來得過快了。這仗纔打了不到三個月,雙方兵力賞足士氣正濃,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敵國會在這時候來信修和?更加猜不透,皇帝竟打算親自過來迎娶敵國公主。爲了把他從秦寒君身邊支開麼?
“或許,你聽到這個消息就明白了。”金光閃閃倒是懂得察言觀色,把畫往桌上一放,便自顧自說起來:“三日之前,敵國發生政變,如今是阿爾圖掌權。”
阿爾圖敵國國王,6歲繼承王位。自其繼位以來,一直都是國師把權朝政,阿爾圖名爲國王,卻不過是個傀儡。
如今,這個沉默了20年的傀儡終於反擊了。阿爾圖剛剛掌權,根基未穩,加上國師雖除,但留下的毒瘤並未清乾淨。這擾亂必先安內,他需要的不是戰爭,而是休養生息。就如成諾所言,修復戰後關係,最快最好的辦法便是——和親。
“親自迎親?”成諾眯起眼睛,遮住了那太利的眼神,嘴角微揚。他下榻,小心爲榻上佳人掖好被角,轉身燒着手中的紙條。
燃起的花光印在清澈眼眸裡,忽明忽暗,撲朔迷離。“阿光,把畫也燒了罷。”
“是堯娘!”金光閃閃眼角狠抽,爲什麼這羣人,非得把那麼秀逗的名字冠在她身上。
“喂喂~我要你帶的人你帶了麼?”成諾衝她眨眨眼睛,一臉討好的表情。
金光閃閃白了他一眼,並不買他的賬。小時候看他可愛,衆人都慣着他,如今怎麼慣出一個小魔王的性格出來。
成諾並不放棄,金光閃閃轉到哪,他便跟到哪,還是一眼水汪汪的表情。
“那丫頭被下藥,放在隔壁廂房。”金光閃閃被他瞅出一身雞皮疙瘩,只得繳械投降。
“那就好。”他看着榻上的人,眼眸由淺轉濃。他不在她身邊,連“七虹”亦將隨他離開。若有清依在,起碼他走的會安心一點。
他起身,行之榻前,把塌上熟睡之人抱起,擁在懷裡。她頭髮很柔軟,散發着淡淡清香。他低頭窩在她肩膀上,嗅着她頸上的香味,手指修長,穿過她長長頭髮,慢慢收緊。他深深吸了口氣,在她耳邊嘆息:“這次一別,又不知多久。真捨不得啊~”
懷中之人並不回答,依舊熟睡。他雙手拂過她的臉頰,在她額頭落下輕吻,然後把她抱起,轉身進了裡屋,把她放在牀上。他本想調整好枕頭,手卻無意觸到枕下,身子竟一僵。他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把匕首。刀鋒泛着寒光,上面淬滿劇毒。
“呵!好毒的藥。她果然想。。。”金光閃閃失聲笑了出來,話才說到一半,他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看也不看匕首一眼,輕手一擲,丟給金光閃閃。他把自己的金摺扇放到枕下,最後幫她蓋好被褥,又是低頭落下一吻。這次不是額頭,也不是輕吻,而是在她頸上,深深的吻,留下濃濃的痕跡。想起意猶未盡,他又抽出金色摺扇,行至書案前,揮墨疾書,待到墨跡乾透,這才滿意的把摺扇收起,放回枕下。
“你在上面寫了些什麼。”金光閃閃打趣道,鬼鬼祟祟不讓人窺看。
成諾咧嘴一笑,笑得極其狡猾、詭異,卻並不回答。
“走吧~”成諾起身,復又望了她一眼,和金光閃閃關上廂門,離開。
秦寒君躺在牀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只知道這是自打那件事之後,這是自己睡的最好的一次。她張開眼睛,盯着牀板,思緒顯得有些混亂。
她怎麼會在牀上?難道她竟在那樣的情況下睡着了?!
她怎麼可以對他如此沒有防備,他是她的敵人啊~始終是要被除去的,她不該,也不能與這個男人走得太近。她不可以有情!如此,以後避開他罷,他太聰明瞭,要是讓他發現她的目的,定會妨礙她,她便無法再留了他!
這個男人終究是要不得,娘也提出這樣的條件。那今日起,那些無謂的情緒都讓她結束吧!
她輕嘆一聲,輕揉兩鬢太陽穴,掀被欲起身倒杯水。
一隻纖纖細手,端着一杯滿滿的茶水,橫在她跟前。水汽嫋嫋,她的眼眸閃過一絲驚訝,很快又恢復到平靜。她接過杯子,慢悠悠的小飲一口,這才擡頭看向那位伺候她的人。那個人長得很漂亮,一身丫鬟服飾亦遮蓋不住其身上流淌着的高貴氣質。
“凊依,你受苦了。”她伸手握住凊依手,口氣雖依舊淡然,但手上輕拍安撫,倒多了幾分溫柔。
凊依一愣,沒有想到小姐居然會握住她的手,看來這次她真的讓小姐很擔心。想來小姐素來脾氣冷淡,如今竟讓她如此擔憂,不禁眼眶一熱,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我。。。”凊依半跪在她榻前,擡頭癡癡的看着她:“凊依對不起小姐,不僅沒有完成小姐交代的事情,反而讓小姐擔心了。凊依實在是。。。”
“對方可是財神爺啊~凊依,就算我,也有幾次栽在他的手裡。這事本就勉強,實在不怨你。”原本,從財神爺手中盜走血人蔘就是一種奢望。只是,千算萬算沒料到凊依只是去探路,竟也會被擒住,這凊依的輕功並不亞於自己啊~
“小姐,這財神爺實在是太狡猾了。”
她輕輕一笑,笑中仿若嘆息。他能不狡猾麼?如若不狡猾,又怎麼配統領財神莊,如何配叫財神爺?!認真算起來,她只接觸過財神莊其中一位主子—阿金。這個就已經心智不再她之下了,而能讓阿金也屈服,甚至甘爲其下。這個財神爺,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爲何會與皇帝牽扯上關係,欲除成諾而後快。
她眯起眼睛,眼眸結出層層冰霜,手中握着的杯子力道重下三分。
“小姐。。。”凊依輕聲喚道,指了指都快被秦寒君捏碎的杯子。
她鬆開杯子,眼中又恢復一片寧靜。凊依接過杯子,把她扶下牀。她行至梳妝檯,凊依忙跟着上去,似乎有話想說,卻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