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陽光燦爛,一眼望去雙眸便盛滿金燦燦的琉璃,原本該是多麼明媚、溫暖的午後,爲何心會如此寒徹骨。
秦寒君擡眼望向那個從剛剛開始便一言不發的“成諾”,微微地嘆了口氣,端起桌上剛剛沏好的茶,茶盞上上浮的熱氣,嫋嫋而上,心有着說不出的恍惚。她慢條細理的低頭品茗,認真細緻,仿若周遭的一切不存在似的。包括那個此刻正用成諾的眼瞪着她的瀛昭。
蔥白修長的手指沿着杯沿來回的滑動,輕垂的眼睫在絕世素顏上落下層層陰影,房間瀰漫着茶的香氣,這真是個品茗的好時辰吶。
“嘭!”一個拳頭落在桌上,濺起的茶水在桌布上畫出一個怪異的水漬。
“夠了!秦寒君!別以爲你沒有反應,朕就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瀛昭終究還是沉不住氣,開口怒道:“朕告訴你,別妄想!成諾死了!這個男人不會再回到你身邊了。”
摩挲着杯沿的手指停了下來,素白上的睫毛微微顫動,她終於擡眸,眼神淡然態度平靜看着瀛昭,半晌,才淡淡開口應了一聲:“哦。”
“你!”他狠拍了下桌子,猛的坐下,厚重的氣息充斥在她的耳畔。這個女人真是可惡,難道她到現在還在奢望成諾活着麼。
“你明不明白,成諾已經死了。”所以,你不必再等他,也不必裝出如此淡然的表情。我寧可倒希望你能大鬧一場,然後用你對成諾的愛,換成對我瀛昭十倍的恨。
秦寒君淡淡一笑,臉上波瀾不驚:“妾身自然明白,成諾既然落入你手,你又豈會讓他有生還的機會。”
“哦?”瀛昭那雙狹長的眼睛眯起,上下來回的打量着秦寒君,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若是如此,爲何要尋他下落。”
“我與成諾畢竟夫妻一場,他身前奢華無度,享盡榮華,死後自然不能太過寒酸。妾身只是想燒些紙錢給他,好好祭拜他罷了。尋他所葬之處並不過分。”
“哼~”瀛昭冷哼一聲,站起負手而立:“我知道,你們藥家實屬於天下杏林第一家的風家,有妙手回春之術,起死回生之能。若是將成諾屍首給你們,說不定還真能起死回生。”見她沉默不語,他繼續說道:
“還記得,在銀靈山你送給我的禮物麼。”
她看向他,眼神中有些東西在慢慢的崩離隕落,瞬間化爲灰燼。他嘴角上揚扯出一個刺眼、殘酷、冷漠的笑容。這個笑容幾乎將她最後的一點力氣都抽盡,剩下的只有那麼一句悲涼的話:“腐屍水。”
“沒錯,只要兩滴,便足以將屍骨腐化成血水。”
他得意的洋洋大笑,滿意地看着她的那雙如原本的水亮的雙眸,一點一點的慢慢失去光澤,仿若失去生命力那般,最終剩下的只有空洞。他根本就不用再說下去,以秦寒君的聰慧,早就已經知道結果了。
是麼,原來是這樣啊……
成諾,你怎可如此負我,你說過,保護我,至死不渝。
爲什麼!
你可是成諾!天下第一聰明、天下無雙的成三少,你怎麼可以輸……
你怎麼可以,怎麼捨得就這麼走了……
你……
可她又怎能怪他……
是她害了他,爲什麼當初她會送瀛昭腐屍水……
是她自己種下的因,如今老天便要讓她嘗這果。
天意——
她半晌,擡眸看向那個冷眼看戲的男人。
“怎麼,你想爲他報仇?”瀛昭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目光很冷又傲慢。“如今武功被廢的你,掀不起一絲風浪。你只能乖乖地聽朕的話。”
秦寒君輕輕地垂下雙眸,實在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哼!你也別想着自殺。難道你忘了,你娘,哦!說錯了,是成諾的生母秦雪姬還在朕的手中。你只有活着,才能幫你心愛的夫君盡孝。”
“隨你。”秦寒君淡淡地應了一聲,態度極其淡然,也敷衍至極。她起身便朝屋內走去,可是纔剛走兩步,手臂便被大力地扯住,然後被很粗暴的卷在陌生的懷裡,雙脣被陌生的觸覺肆意地吻虐。她無奈的閉上眼,如同一個任人擺佈、好比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偶,了無生趣。
“你!”瀛昭氣急,瞪了她半天,高高揚起的手終究還是收了回來,用力扯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有點氣急敗壞地惱道:“秦寒君,你給我記住,你由始至終都是朕的女人!是屬於朕一個人的。”
見秦寒君依舊一副淡然的神情,似乎這都跟她沒有半點關係。瀛昭氣惱,這個女人真是可惡至極,打不得罵又沒反應,最終瀛昭黑着臉,甩門而出,臨行吩咐手下:“看好這個女人!”
拜成諾那貼藥所賜,從頭至尾秦寒君的情緒就一直處於淡然狀態,她臉上帶着淡淡地神情,很是漫不經心地看着火爐上的水燒開,燒水的瓷器直冒白眼,瓷蓋被熱氣頂開,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響。
屋裡靜得出奇,只聽到水燒開的聲響,秦寒君單手托腮,一手在熱水上方毫無目的的來回晃盪,直到一隻手抓住她那不安分的素白。她擡頭,臉上沒有絲毫的差異。
“你會燙傷的。”沙啞的嗓音,明明是沒有任何的感情溫度,卻迂迴輾轉,擾人思緒,就好似此刻那雙冰封的雙瞳,深邃犀利,卻又讓人不自覺沉溺。說話的人,揹着光,輪廓的一瞬模糊,讓她產生了錯覺。
那時,某人也是這邊背對着光。不同的是,當時是她抓着他的手。
還記得那時候,她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成諾,你怎麼還活着?”
可如今場景依舊,人卻非當時那個。
她的心湖泛起一層淺淺的漣漪,睫毛輕顫,紅脣微啓,似有話語,最終卻化爲嘴角輕輕一扯,素手輕轉,不着痕跡地將手從中抽出。
“財神爺偷聽了這麼久,終於肯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