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寒君恢復意識的時候,就像成諾所猜測的,果然被點了穴道,扔在一間破廟的草垛上。
“你醒了。”清冷的聲線,莫名的熟悉又莫名的讓人寒上心頭。秦寒君擡頭看向說話的人,表情既不意外也不慌張,神情木然,仿若天生就不會有表情出現在她的臉上。
“你綁我來有什麼用。瀛昭是不會爲了我,冒險來見你的。”秦寒君平靜的說道,語調沒有一絲絲的起伏,可是說出的話就好像有一個魔力那般,讓聽者感覺她是帶着濃濃的憐憫心態說的話。“紫涵,你還這麼年輕,不管經歷過什麼事情終究是會過去的。瀛昭爲人陰險殘暴,自會有公子料理,你又何必再攪合在裡頭,爲何不肯重新開始。我都可以放下那份執着,你爲什麼不試着忘懷,我知道雖然你曾經被……”
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秦寒君話未說完便被結結實實地賞了一巴掌。
“住口!”紫涵抓起秦寒君的衣領,表情猙獰、怒氣衝衝:“姑娘懂什麼!長久以來,姑娘總是以被秦雪姬虐待的弱者身份自居,自以爲天煞孤星,自幼便生冷孤僻、不喜近人。可是姑娘!你別忘了自從你來到靈銀山過得是怎麼樣的生活。所有人都寵你,保護你!連天底下最優秀的兩個男人都如此呵護着你!姑娘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教訓我!”
秦寒君微微一愣,她低頭抿脣不語。紫涵說的沒錯,爲什麼她之前只看到自己不幸的地方,爲什麼她到現在纔開始懂得珍惜當前。成諾曾經允諾她,一生一世至死不渝,長久以來,他對她呵護有加,她卻總是棄如草芥,如果當初她能夠好好地把握,如果當初她不要對某些事情那麼執着,如果當初她能夠早一點發現他的異樣,那麼成諾又怎會受那一劍。
可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如果終究還是如果……
這時,一隻白鴿從遠處飛了過來,停在秦寒君一旁的草垛上,腳上還綁着一團厚厚透明的東西。紫涵一把抓住白鴿從鴿子腳上取下那團東西和字條。秦寒君定睛一眼,那是財神莊的鬼咎。她正思酌着如何看口,卻見紫涵看到字條後,神情異常。
“紫涵,財神爺都說了些什麼?”
紫涵斜眼看了秦寒君一會,確定她並沒有耍什麼花招,這才說道:“財神爺用了這三張絕世鬼咎換你。”紫涵見秦寒君臉上露出詫異神色,不無諷刺地繼續說道:“江湖傳言果然不假,但凡是成諾喜歡的東西,財神爺都想染指。”
“你就不怕財神莊尋着鬼咎找到你?”
“怕?是我引他們過來的。只要你還在我手裡,他便不會輕舉妄動。”紫涵擺弄着手中的鬼咎,毫不在意地說道。
“財神爺……”秦寒君撇頭看向遠處,眼神有着一瞬的迷離。想起那一夜的曖昧,不禁有些茫然。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明明與成諾那麼不一樣,卻爲什麼會給人相似的感覺。
“姑娘。”不知過了多久,紫涵突然開口:“如果你一直朝思暮想、夜夜思念的人,突然就出現在你面前,你會有何反應?”
“嗯?”秦寒君一愣,她終於知道紫涵爲何這麼有恃無恐,她居然用鬼咎易容成自己。這鬼咎可是易容聖品,除非是本人,誰也辨別不出這其中的真僞。“姑娘的這樣臉長得真是精緻啊~”紫涵伸手撫摸着鬼咎人皮,盯着秦寒君一字一句緩慢的說道。
“財神爺居然能騙瀛昭過來。”秦寒君若有所思地說道。
“姑娘果真是聰慧。你怎麼不說,我這話是替成諾問的?”
秦寒君仰頭看着她,憐憫似地一笑:“紫涵又怎會關心別人的感情,何況成諾已死。你這麼問,唯一的解釋就是瀛昭會出現。”她說的平靜,心裡卻不禁有些慌亂,瀛昭自然不是爲她而來,那麼財神爺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又有什麼目的,他到底是敵還是友。
“原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紫涵啊哈一笑,半蹲了下來:“姑娘,如果等會兒,成諾就這麼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你眼前,並告訴你,他根本就是在設計你,你會如何?”
“不知道。”秦寒君微微一愣,眼眸輕轉,無波無痕地說道:“我不是你,成諾也不是瀛昭,紫涵你問了又能怎樣?”
紫涵聞言仿若陷入層層的思緒裡面,她盤腿坐在秦寒君邊上,沉默良久。秦寒君坐在身側,聽着她的呼吸從厚重慢慢變得很輕,又復而變得厚重,如此反覆幾次。
記得以前,紫涵爲了平息自己的怒火,總會這般靠在她身邊。她說,這樣就能與自己一樣,變得處事淡然。紫涵雖然口口聲聲說恨她入骨,可是不經意透露出的習慣,說明紫涵心中還是重視她們的情意。仔細想來,紫涵雖有算計她,但從來不曾真正的傷害過她。
“真好。”秦寒君微微一笑,習慣性地偏頭靠在紫涵的肩膀上,而紫涵亦然並未有所察覺,仿若她們以前就是如此這般。
“姑娘,感情的事情往往是很微妙。我明明恨瀛昭入骨,可是在見到他的那一剎那,卻是百種滋味涌上心頭。雖然我與瀛昭之間和你跟成諾不一樣,但我們同樣都爲對方付出了很深的感情。所以我纔想問你若是見到成諾會不會也像我這般?”紫涵開口說道。
“嗯?哪般?”秦寒君淡淡的應了一聲,似乎不太明白紫涵所說是何意。
“眼淚。”紫涵轉頭第一次用如此親近的神情對秦寒君說道:“看到他的一剎那,眼淚止不住的奪眶而出。”
秦寒君輕垂眼眸,眉睫細長,如蝴蝶的翅膀微微顫動,她爲不可聞地嘆息一笑:“我中了薄倖草,見到三少也不會有任何的表情。”
“你中了薄倖草!是誰對你……”紫涵還未說完,就被點了穴道。她看到那人綾羅綢緞風華絕代,有着一張和秦寒君相似的面容,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怎麼會是她!她不是已經死了麼!
秦寒君眉黛輕觸,該來的還是要來的,她微微一嘆,平靜地對那人說道:
“娘,您還是不肯放過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