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既爲大燕國都所在,聲色犬馬風花雪月自然樣樣不缺。在這裡既可以找到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也能遇到傾國傾城的絕色佳麗。劉威揚並不反對秦樓楚館出現,相反倒把這視爲一項重要的財稅收益。是以天京城內聲色之地衆多,且受官家庇護。這其中最爲出挑的,則是瑤池坊。
這是新崛起的青樓,場面大美人多,更重要的是這裡的管事爲人四海不是一心鑽到錢眼裡。若是相熟恩客一時不便,也照樣可以來此逍遙,只要登記姓名即可。這裡另一樁特點便是神秘,常年只有管事的在打理各項事務,只有少數熟客,例如莫崇山,知道木恩是幕後的老闆。瑤池坊的美人姿色出衆,哪怕是當今天京城最爲有名的青樓中最紅的頭牌也無法相提並論。
朝中的地位若是沒到莫崇山這個地步,見客的時間還得由這幫姑娘說了算。有因此大爲火光,甚至揚言要毀了瑤池坊的大官,見了裡頭美人的笑容,便什麼也不願意計較了。
不久之前瑤池坊新來了一位美人,據說已經到了仙女下凡的地步。甫一到來就豔壓羣芳,讓瑤池坊一干佳麗皆無顏色。據說老闆將瑤池坊中最好的一幢樓給了她,飲食用度不遜色於王侯人家女兒,這還不算,更重要的是這個女子想見誰不想見誰都是自己說了算,就連老闆都不干涉,恩客哪怕一擲千金若是緣分不到也一樣見不到佳人芳容。
在天京這種地方,這等傳說最容易引起人的關注。越是不見客的美人越讓不少王孫公子心裡癢癢,是以這幾天瑤池坊的生意比往日更爲火爆。也多虧莫崇山地位非同一般,又是陪着齊遨宇同來,才保證自己有位子。
經過這些天相處,莫崇山已經不覺得接待這齊國太子是什麼苦差事了,反倒是覺得自己和他意氣相投理應結拜。大家平生三好都是美酒、美食、美人,恨不得把天下三美盡入自己手中,這等鴻鵠之志外人如何能明白?也只有彼此纔是知音,是以格外投契。瑤池坊這等地方,自然不能不來。
齊遨宇下了轎子,將周遭打量一番,說:“這裡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園子。”
“是啊,和普通的風月之地是大爲不同,不僅環境高雅宜人,裡頭的姑娘也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各個琴棋書畫精通,有才有貌。”莫國舅見齊遨宇兩眼放光,嚥着口水,眉眼間滿是得意之色。
齊遨宇正色道:“莫老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弟兄相交貴在以誠相待,你既然知道這麼個好地方,爲什麼不早點帶我過來?未免太不講義氣了!”
“好的東西當然要留到後頭,”莫崇山說,“咱們就別在外頭乾站着了,趕緊進去吧,我早就吩咐過了,瑤池坊最美貌的談兮姑娘,今天接見咱們!”
“好好好!”齊遨宇趕緊往裡頭走。
二人被瑤池坊的管事的引進一間寬敞的大廳,廳中設有噴泉,樂音杳杳,一名身穿淺黃色長裙,眼角上挑的女子款款走來,薄薄的幾層紗裙覆蓋在她的軀體上,甚是撩人。齊遨宇看直了眼,正欲稱讚這談兮姑娘果真是不同凡響莫崇山搶先開口招呼:“青鳥,過來配齊太子坐會兒。”他再轉向齊遨宇,說:“太子殿下,談兮姑娘要一會兒才能過來,先讓青鳥陪陪你,她是齊國人,你們兩個算是老鄉,正好敘敘鄉誼。”
齊遨宇心想幸虧自己嘴慢,不然就要出洋相了。隨後又在心裡暗罵莫崇山缺德,在這種地方論哪門子老鄉?
青鳥緩緩走向他,坐在他的身旁,身上散發着淡淡的花香,見齊遨宇盯着她的胸脯看,便淺笑着用圓扇橫在胸前。
齊遨宇摸着後腦勺,乾笑幾聲。
青鳥和齊遨宇聊起齊國的往事,齊遨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那搭話。這時,瑤池坊管事通報:“國舅爺,談兮姑娘來了。”
他給了青鳥一個眼神,青鳥便退了下去。
一位蒙面的苗條女子款款走來,她戴着面紗,眉眼輪廓深邃,有異域風情,不似青鳥那般素雅,腳踝和手腕處的鈴鐺隨着她的走動叮噹作響,她穿着舞衣,胳臂會隨着動作露出,皮膚雪白,頸間項鍊隨着身形起伏,叫人挪不開眼睛。齊遨宇整個人都怔住了,根本沒有察覺到青鳥的離去,而莫國丈也無心觀察他,兩個人都在談兮的眼神中失了魂。
談兮的眼神世間無二,兩分輕蔑、一分柔情、三分倔強、兩分嫵媚、一分狠絕、一分柔美,一切都恰到好處的匯合在一起。
兩人還未回神,談兮卻隨着音樂翩翩起舞。
起舞的談兮更是風姿綽約,徹底迷住了齊遨宇和莫崇山。兩人看向她的眼神,漸漸迷離。二人津津有味地欣賞着談兮的舞蹈,不時拍手叫好。一曲舞畢,談兮欠身向莫國舅和齊遨宇行禮,說:“小女子談兮,見過國舅爺,見過齊千歲。”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聽得齊遨宇心都快化了。莫國舅見她看了看兩臂裸露在外的皮膚,似乎因此不適,便說:“來人,快給談兮姑娘披上衣裳。”
談兮嬌羞的紅了臉,感激地看了莫國舅一眼。齊遨宇頓時吃味兒,趁着下人沒來,乾脆把身上的衣服給脫了下來,起身上前給談兮披上。
談兮似乎被嚇到了,後退了半步,淺笑着點了點頭,“謝謝齊千歲,謝過莫國舅。”
齊遨宇回座,見談兮還在那兒站着,心裡過意不去,趕忙說:“談兮姑娘快坐啊。”
談兮搖頭,輕聲道:“我等着管事的大人將琴拿上來,還有曲子要奏給二位爺聽。”
齊遨宇對莫崇山感慨:“我還以爲這談兮姑娘是個高傲之人,沒想到性子這麼溫婉。”
“性格稍顯羞怯,跳起舞來卻是妖嬈大膽,說話乾淨利落,我出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美人!好啊!”莫崇山高聲讚道。
然而談兮卻忽然伸手擋在檀口之前,咳嗽了一聲。
管事此時抱着一把古琴走了過來問道:“談兮姑娘,你不是說身體已經痊癒了嗎?”
談兮不開口,垂下眼,生出了一絲嬌弱。
齊遨宇二人心疼極了,忙問:“談兮姑娘病了?”
管事的躊躇着開口道:“談兮姑娘昨日染了風寒,本應該臥牀休息,然而我昨日向她通報二位大人要來時,她卻說自己已經痊癒了,想來是不願擾了二位大人的雅興。”
談兮的頭垂得更低了,在場那二人倒是十分感動,這談兮爲了見他們竟然連身體都不顧了。
莫崇山責備道:“她病成這樣,就不該讓談兮姑娘操勞!”
齊遨宇則對談兮柔聲道:“身體要緊,談兮姑娘快回去休息吧,我改日再來拜訪。”
丫鬟們將她攙扶出了大廳,她的聲音在縈繞在齊遨宇二人的心頭,久久不散。
離開大廳,回到自家臥室,談兮剛剛躺在牀上,就聽頭上金鈴陣陣響動,隨後房門被一隻女子的手打開。
女子將另一隻手上拿着的鮮花插入花瓶之中,走近牀鋪,單膝下跪,道:“大巫,託婭回來了。”
談兮起身揭下面紗,笑着責怪道:“記住了,我現在是談兮,而你是姝含。”
面紗下露出女子真容,竟然是神狸大巫,草原上的天命真女——
——多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