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蘭斯洛特如何成爲無頭騎士部族首領的故事,會在番外篇或者《失予錄》中交代)
站在牢籠外的人居然是孔甲,他渾身血漬顯然經歷了一場惡鬥。
“公主,快!跟我走!”
孔甲邊說邊從磐石身上拔下匕首,在他的腿彎上蹭了蹭別在腰後。
“孔甲,姑母她、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公主,請您冷靜一下。現在討論這個沒有意義,我們還是想辦法逃出醉花城是真的。”
孔甲貓腰走在前面,剛纔整個地牢的人都被磐石遣散,爲了防止有人免費觀看他竊玉偷香。沒想到,卻給孔甲劫獄掃清了障礙。
“磐石大人真特麼好運氣,那如花似玉的二公主怎麼就便宜了人家吶?”
“你小子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唉,你說一會兒大人完事了咱們過去撿個便宜應該沒問題吧?”
“我覺得你的提議非常好,我舉雙手雙腳贊成!”
“嘿嘿,不知道公主的活兒比那窯姐兒們怎麼樣?”
“哈哈哈,一會兒就知道了!”
霏琳娜實在聽不下去這些污言穢語,在轉角處捂住耳朵,蹲了下去。孔甲躡手躡腳地探頭看了一眼,確定了兩名守衛的位置。
嗖的一聲,他前滾翻的同時袖裡刀激射而出,正中其中一個守衛的咽喉,那人連吭都沒吭一聲,捂着傷口直挺挺地朝後面倒去。
另一人看到同夥遇襲,從腰間拔出長刀,掄到半空還未劈斬下來,只見一個黑影已到眼前。轟的一聲,孔甲一記雙峰貫耳正中守衛雙頰,下盤右膝彈起緊接着一個踢襠。一氣呵成、招招陰損。中招的兵士貼着牆壁,麪條兒一樣癱倒在角落裡。
“走!跟上!”孔甲朝身後揮了揮手,還好自己及時出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斐莉原本讓他去執行刺殺大都督的任務,這小子雖然是個粗人,但心裡對於善惡二字卻是涇渭分明的,抵死不從。斐莉大怒,派人把他綁了起來。
如此一來,這活計才輪到了託桑。託桑平時就喜歡搞一些邪門歪道,尤其是從斐莉那裡得了不少黑火藥後苦心鑽研、樂此不疲,多次試驗後自以爲操縱黑火藥的能力已經爐火純青。沒想到,自製炸彈剛引燃還沒掏出來投擲就被近在咫尺的博拉達嗅出了味道,一場刺殺演變成了自殺式爆炸。
嗟呼,人的命天註定。孔甲要是當時膝蓋一軟接了任務,現在公主殿下已經變成了一具裸屍了。
天亮了。初生的四輪紅日奮力地在地平線掙扎着,儘管艱難但還是一把推開了黑暗,愉快地跳了出來,把金色灑向大地。奪取醉花城的戰鬥進入了尾聲,或者可以說根本沒打起來。千名無頭騎士水銀瀉地一般橫掃主要街道、門房、倉儲和兵營。絕大部分的平民和軍士只在傳說裡聽說過無頭騎士,但親眼見到之時仍是嚇得屁滾尿流,能保持站立姿勢的都沒有幾個,遑論掄刀抵抗了。
蘭斯洛特對於此次進攻很滿意,比起亞瑟王東征法蘭西那次和平得多,基本談不上戰鬥,就是一場閱兵而已。殊不知,他能輕而易舉地控制醉花城的城防,兩撥人功不可沒。其一就是那些隱藏在黑暗裡的中間派,他們既不關心誰執政、也不關心誰戰死,只關心自己的買賣生意和兜裡錢糧。
所以,放出來的消息是——靜觀其變。
其二就是那象徵水王漓的特使大人,此人的衛隊有近兩百人。雖然人數不多但一個個兵強馬壯、驍勇善戰,就連斐莉都忌憚三分,可面對無頭騎士的合圍這些衛兵選擇了撤防,閉門不出。擺明了交代一句潛臺詞:你們打你們的,我們沒看見。
周宇站在王城門前,身後窸窸窣窣聲傳來。他回頭掃了一眼,蘭斯洛特帶着鬼騎紛紛靠了過來。
大都督想道聲感謝,不過想到前路漫漫他還有很長的征途要與這羣精靈並肩戰鬥,訕訕一笑憋了回去。戰友之間的感謝,等死的時候再說不遲。
“阿伊達,城裡賊人肅清了。”
蘭斯洛特口中的賊人自然是指意圖反抗的斐莉一族。
“好,蘭兄辛苦了。接下來,我要跟那老賤人好好算上一算了。”
唔昂——唔昂——
空中傳來幾聲淒厲的叫聲,繳械跪在地上的城防兵哪裡聽到過這種邪魅之聲,一個個捂着雙耳在地上打滾,彷彿被邪魔鑽進了心裡,正在蝕骨齧髓之中。
“旃陀你個老不死的,路上堵車了嗎?”周宇乜着眼盯着緩緩落下的一隻大鳥,調侃他道。
“哎呀,阿伊達,接到你的援信我就率部出發了。不過你也知道,我那兒子貪玩。路上開了個小差,所以來的晚了一些!”
尼瑪,你兒子貪玩也是理由。周宇險些一口老血吐在他的臉上。不要臉,不要臉至極!居然還有比人不要臉的生物,大都督算是徹底服了他。
“咦?這不是已經下了城了嗎?”旃陀朝蘭斯洛特擡了擡下巴,算是打過招呼了。
周宇懶得理他,此時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爲博拉達報仇。斐莉不死,他一分鐘都得不到安寧。
眼前宮門緊閉,一股肅殺之氣迎面而來。斐莉顯然已經得知了城破的消息,選擇據守這裡做困獸之鬥。
“老太婆,既然已經撕破臉皮了,何必還躲躲閃閃的呢?”周宇朗聲朝宮門上方喊去,他掃視着高處一個個黑洞洞的城防孔道,猜測着斐莉一定在哪一處的黑暗裡偷偷瞄着自己。
沒有人回他。刷的一聲破空,一支羽箭從堡**出,直取周宇頭顱。大都督矮身一躲,箭矢擊中身後方磚,發出清脆的叮聲。
刷刷刷,三輪箭雨同時從孔道里射出,採取的是亂射和三段擊的戰法。周宇一個後滾翻躲在蘭斯洛特身後,這些箭矢藉着下墜之力猙獰着射來,不過阻擋它們的是無頭騎士的具裝甲騎。這些具裝和甲騎乃是精鋼所制,長矛刀劍近距離格鬥都難以破入,何況這強弩之末。
所以,幾輪箭雨對他們來說無異於隔靴搔癢。一些陰馬噗嚕、噗嚕鼻子裡喘着粗氣,焦躁地刨騰着前蹄,算是勉強給予攻擊者一些迴應。
旃陀一族踩在空中,見狀用力舞動了幾下雙翼,騰得更高更遠了一些,避開攻擊距離。就這樣,王宮內外、攻防雙方各自按兵不動,焦灼起來。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你老老實實地混在伊萊克是何其自在,何必來蹚這灘水渾水呢?”城牆內傳出斐莉的聲音,估計用了某種傳聲裝置,比如捲起來的鞣革做成的喇叭。
“咳、咳!時至今日、末路窮途,小的也是後悔至極啊,慌慌張張趕上末班車卻發現坐反了方向!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回不了頭了,只能坐到終點站再重新來過了唄!”周宇不確定斐莉能否聽得懂自己在說什麼,不過博拉達的死、妮卡的亡無不提示着自己,一定要到達終點、到達彼岸。
“哈哈哈,就是說你小子不見棺材不落淚了是吧?因爲調得動鬼騎和雙頭鷲,我斐莉就怕你不成?你以爲醉花公主制霸索拉西亞是一則好聽不好說的笑話是嗎?”
“醉花公主?”周宇眉頭一皺。原來,醉花公主指的不是霏琳娜、福利嘉或者卡淑潔,而是這位上一輩的老公主——斐莉公主。他剛到伊萊克城的時候的確聽到過傳說:得醉花公主之人得索拉西亞,當時還被妮卡誤會他一心想貼上公主當個便宜駙馬。
沒想到,他們都錯了,錯得離譜。
“好,我再給你一個機會,現在宣誓效忠於我,退回南部大陸,我保你一生榮華富貴。那些跟着你作亂犯上的叛軍一概。。。”
“行了,陰險狡詐的賤人!咱們倆的帳早在託桑來訪那一刻就算清楚了。剩下的都是贈品,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呢?”大都督掂了掂手裡的贖罪之劍,剛纔焚滅博拉達屍身時發現,這小子臨死背後還替他揹着這把劍。
“那你可別後悔,醉花公主從不給人第二次機會。不是自己人就是死人!”說到後面,周宇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按理說,強敵環伺的包圍圈內,就算斐莉想做困獸之鬥,完全沒必要搬出一副吃定了你們的態度。既然她這麼有把握,定是手握奇兵,難道手裡有黑鷹武裝直升機?大都督搖了搖頭,能秒殺頭上飛的雙頭鷲、地上衝的鬼馬兵,難不成斐莉把梁靜茹請來開演唱會並循環播放《勇氣》了麼?
“嗡吧柒甘蒲哩亞、咚吧蒲哩亞!”
“嗡吧柒甘蒲哩亞、咚吧蒲哩亞!”
不知道是什麼來的,周宇聽見城堡內傳來一陣陣咒語聲,不斷重複、聲音越來越大並伴隨有牛皮鼓的伴奏,確定是某種咒語無疑。
周宇跨步向後來了個登哥跳,連忙渾身上下摸了摸,胸口、肚子、大腿、腦袋,一個都不少。老巫婆,你不是在念着玩吧?要投降就抓緊,我給你個痛快。搞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省市區縣防範辦是不會放過你的。
突然,周宇感到一股澎湃的壓力從城堡內涌了出來,雖然無聲無息但足以令空氣凝固、聞者窒息。他環顧左右,只見身前幾名無頭騎士從馬鼻子開始變色,黑變紅、紅變褐,迅速向後蔓延,轉瞬整個馬身和背上的騎士就都變成褐色。周宇大叫一聲不妙,伸出刀背用力拍了一下蘭斯洛特的坐騎。
“快撤,全體後退!”周宇大喝一聲,不退反進、頂着這股壓力向前衝去。
空中,離得比較近的幾隻雙頭鷲也是遭了秧,從爪子開始向足部、腹部、胸部蔓延,剛開始還奮力拍打着翅膀想要逃離聲波攻擊圈,可還沒來得及提速,那對翅膀就演變成褐色,整個身子在空中定了型,像被扔進油鍋裡過了油的蚱蜢,直挺挺地墜下。
啪、啪、啪,幾聲清脆的聲音入耳,眼前的一幕讓周宇驚呆了,長大了嘴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雙頭鷲落地後摔成了無數粒沙土,宛如掉在地上不是一個活物而是一袋泥沙。
嗖嗖,又是幾聲破空之聲,若干箭矢從孔道里射出,正中他左右那五六具沙化了的鬼騎。這些鬼騎再無剛纔那樣好運,一枚枚羽箭穿喉、灌胸、透腦而出,分分鐘把他們打成了篩子。
“蘭斯洛特、旃陀,撤!快撤!越遠遠好!”周宇在宮門前大喝,他站在這裡無事、蘭斯洛特無事,說明咒語對人沒用,只對精靈奏效。如此殺傷力擺在眼前,要是再不撤退那無異於自投羅網,結果必然是全軍覆沒。
蘭斯洛特和旃陀聽到號令,不做多想發動全力後撤。
“哈哈哈,小兔崽子!就這點本事還敢來挑釁,沒發現自己太天真了嗎?”
“老妖婆,別以爲會念幾句不入流的咒語老子就怕了你了,有本事你把你爹我也念死瞧瞧?你念不死我你是我生的!”連作者都佩服大都督,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能如此大方地佔着人家便宜。
“無知鼠輩,就憑你也配聽這背叛的謊言嗎?”
什麼?周宇起初以爲自己聽錯了,細一琢磨纔回過味兒來,斐莉還真不一定是在嚇唬他。如果不是背叛的謊言,還有什麼能有如此大的威力,隔空沙化精靈,殺精於無形之中。
“沒有說遺言的機會了,受死吧!”斐莉一聲奸笑,宮門緩緩打開。緊接着,一批全副武裝的禁衛軍手持長矛刀劍,凶神惡煞一般向他撲來。那股爭先恐後的勁兒彷彿周宇並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頂連升三級的烏紗帽。
斐莉算準了這一步,用背叛的謊言逼退鬼騎和雙頭鷲,短時間內周宇沒有援軍。而此時,就是誅殺他的最好時機。殺了他,整個世界就安靜了。再也不會有反對的聲音,再也不會有那麼堅硬的膝蓋,自己可以高枕無憂地穩坐花澗溪,等着那淫邪之人來臨幸自己。
大都督舔了舔乾裂的嘴脣,一股獸性油然而生。來得正好!你有多少人?三百、五百?今天老子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沒關係,死在這裡也沒什麼遺憾,就是苦了那些翹首以盼等着自己回去的撼天盟們。
對不起,先走一步了各位,大路朝天、來世相見!周宇提劍衝了上去,刺挑戳盤、卷翻粘斬、騰挪擋避、臥推帶連,他把實用的格鬥技巧與跟呂布、藍玉學的劍法融合在一起,堪堪封住前後左右的敵兵,幾個人圍成的攻擊圈愣是無法近他身來。
不過,一夜的逃亡加上箭傷未愈,很快殷紅的鮮血就從他肩膀上流下來,染紅了整個皮甲,順着腿肚子滴在地上,把地上淋出一朵朵梅花。大都督感覺到自己體溫漸冷、體力透支,隨時有可能倒下。圍攻之人被他砍了十來個,見這位天牧狩大賽的冠軍動作放緩、眼神迷離,私有油盡燈枯之勢,一個個也毫不客氣地怪笑着,抹了把嘴衝了上來。
“啊!”周宇大喝一聲,等着萬劍穿心的一刻。死吧,死了好,死了就不用再受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