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比較棘手的是,翼族族長血脈盡遭屠戮,獨苗都不剩一根。周宇向他們的長老會提了個意見,讓他們閉門討論和投票,再選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出來,擔任族長之職。
不過,看他們驚慌失措的樣子,顯然沒有民主選舉或者公推動議的經驗,一會兒要不打破頭都算他們文明。突然從專政制度轉變爲民主制度,由世襲罔替轉變爲一人一票,任誰也接受不了啊。
那就是翼族的事情了,沒有人需要、可以或者有義務替他們操心這些事。就算其他四族趁此空窗期大舉進攻,將翼族分而食之,周宇都不會插手。之前的《法治進行時》他已經主持完了,接下來的《動物世界》請交給緊爺趙老師。
不插手別人的內務一直是周宇的絕對主張,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組織召開了杜班西亞五族第一次圓桌會議,翼族因爲沒選出來繼承人缺席。
“來了?坐吧!”
“臥槽,卡尼老弟,你這地方挑的不錯啊!”
碎鱟光着腚,胸前的護心鎖卻沒有摘,撲通一聲坐在大池子裡,崩了周宇一臉水。
“噗、噗!”
大都督擦了一把。
此時圍坐在池子裡的五人分別是刁蠶、碎鱟、伏蟒、銀狡和周宇。大家大眼瞪小眼,無需多言都是各懷鬼胎的主兒。
挑在澡堂子開會也是別出心裁了,可大都督沒辦法啊,廢鴕死了、柔蜓也死了,除了包下這裡他還真不知道蝶城哪裡會接待自己這名不速之客。
“我說卡尼,你這是。。。”
“你不是叫老豬頭嗎?”
“唉,叫什麼其實並不重要。對不對,卡尼老弟?”
四人你一言我一語,還沒開會就熱火朝天起來。
“小二,加點兒熱水。另外,給我上五份烤肉!”
“大人,我們這裡不賣吃食!”
“不賣可以去買嘛,刁大人能不給你雙倍索慄嗎?對不對,刁大人?”
周宇翻了個白眼,後背一蹭沉入池子,咕嘟嘟吐着水泡。媽的,自從來到杜班西亞就沒正兒八經地泡過澡。水,對人類是多麼重要啊。長時間脫離水,我這皮膚、皮膚都爆皮了,擦嬌潤詩都不管用。
“噗、噗!我說諸位,咱們都是熟人,就別掖着藏着了。開門見山不好嗎?一會兒還得喝酒吃肉呢,先把正事兒談了!”
“什麼、什麼正事?”
刁蠶裝糊塗,這回輪到銀狡瞪了他一眼。
“你們有不認識的嗎?”周宇朝他們揚了揚下巴。其實在澡堂子談判是特別科學的選擇,因爲大家都一絲不掛,取坦誠相待的意境交流,容易達成共識。
四人左右看看,一起搖了搖頭。
“都認識就好辦了,熟人說事、生人迴避。內什麼,銀狡兄哦不,塞拉兄,你是怎麼着?代表犬族出頭了這是?”
“這個、這裡。。。”
“哎呀,沒什麼這個那個的,都是自己人。我先開個頭,我沒騙你們啊,我前段時間剛見過帕裡拾大人。而且,我跟它也簽署了一個協議。”
“什麼協議?”
四個人眼睛同時一閃,拍着水花就湊了過來。
“別、唉?唉!別的,別摸我大腿,碎鱟!”
“我跟它簽署了停戰協議,它保證不再擴張,現有的城池問題,就暫時、暫時擱置起來。”
“你是說亡靈大軍,亡靈大軍不再推進了?”
最關心這個問題的當然是刁蠶,因爲在座哦不,在池之人只有他是實際掌權人。其他幾位嘛,雖然又是弟弟又是女婿的,沒實權的。唯一例外的是——銀狡。
“我說塞拉兄,我委託給兄臺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呃,那個、那個處理好了。”
塞拉雖然眼神閃爍,但二人心知肚明。周宇嘴上說的事情,無非就一件:老魚是不是還活着。塞拉顯然不想讓二人的秘密被旁人知曉,特地從遠端一點點划水過來,貼着大都督另一側坐好。
“卡尼兄,那人我已經除掉了。”
塞拉幾乎是用微不可查的聲音在周宇耳畔說到。看到這位索拉的人王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長吁了一口氣。
“那你爲什麼現在替犬族出頭了呢?”
大都督沒有壓低自己的聲音,此話一出刁蠶等人也都擡起頭盯着塞拉,十分關切他如何作答。在衆人眼中,塞拉是杜班西亞出了名的僱傭軍,他手上有一隻非常厲害的萬人隊,向來是認錢不認人、要錢也要命。如今不知是哪樣的機緣巧合,讓這位浪子轉了性。
“在下完成那個任務後,把、把狸城還回去了。”
“什麼?”
這次連周宇在內的四位看官同時拍出水花。誰不知道忝兒一族佔了犬族的重要城池狸城,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座城居然被塞拉打下來,而且還給了高獺。
“所以、所以高獺大人,收了在下當義子。他那個兒子,你們都知道的。”
好嘛,周宇差點兒沒背過氣去。好你個塞拉,你學誰不好學呂布,再說人家奉先早就改邪歸正了。你、你、你竟然剛乾掉老魚,轉身就認了另外一個乾爹,讓你九泉之下的爹媽怎麼能瞑目啊?我都替你臊得慌!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未嘗是一件壞事。高獺有自己的考慮,首先獻城之人定要重重有賞,對方又是杜班有名的“一杆槍”,萬一拿不出來像樣的回饋說不準還要惹火燒身,這一出“現表彰現認乾兒子”的戲成本最低不過了。
其次,犬族的形勢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在五族中是最弱的,被忝兒和帕裡拾攻佔最多城池的部族就是他們了。這些年來,高獺想方設法地蒐羅尋訪能人異士,可惜事與願違,直到今天他手下都沒有哪怕一員猛將。
正所謂,失之毫厘謬以千里,若是錯過了唯一一次籠絡塞拉的機會,下一次再想覓得如此驍勇善戰的良將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所以,一定是在這種狀態下,高獺當機立斷、快刀斬亂麻地認了親,並迅速對其委以重任。
“唉?碎鱟,剛纔看你點頭點那麼淫蕩,好像你很瞭解高獺的兒子似的,他怎麼地?是怪物?”
周宇很納悶,確實需要一個明白人指點指點。
“哎呀,高獺那個老賊,年輕時縱慾過度,不知道得了什麼怪病,不能生育。後來納了個小妾,老來得子,歡喜得不得了。不過按照規矩,就算是高獺的兒子也得送去屠夢城,這不今年歸巢之日裡,最大牌的返鄉仔就是他那個獨子嘍!”
這就尷尬了,周宇乜了一眼塞拉,塞拉也回了他一個頗有深意的對眼。高獺派遣塞拉來蝶城,恭賀新任翼族族長是其一;其二呢?他就不怕塞拉趁機把自己唯一的兒子幹掉,然後鯨吞了犬族的家業?
要知道,在杜班西亞大陸,若是無子無女,義子義女的繼承權要優先於旁系親屬的。
“卡尼,其實此次前來蝶城,高獺給了我一個任務。他始終不相信那個孩子是他親生的,因爲他之前十幾個女人都無所出,所以懷疑自己喜當爹了。他囑咐我一看到孩子,就立馬比較他的家族特徵,若是沒有那個特徵,就地格殺。”
這段話塞拉沒有揹着別人,而是大大方方地說出來。本來嘛,這有什麼丟人的?執行刺殺任務不假,不過又沒殺別的族人,更何況下令的還是人家族長,別人想幹涉都沒得權利。
“呃,這個。。。是有些尷尬!”
刁蠶乾咳了兩聲,算是代表其他人迴應了。
“他們家族有什麼特徵?”
“高獺家都是大下巴!”
說着,伏蟒學了一個地包天的動作。哦,原來高獺家族是兜齒兒。別說,這個在遺傳學上還真有一號。膚色、下巴和雙眼皮幾乎是遺傳學界公認的“絕對”遺傳,尤其是下巴,爹或媽如果長着大下巴,孩子絕對跑不了,號稱“不容商量”的顯性遺傳。
小傢伙,自求多福吧。希望你媽給你買保險了,周宇聳了聳肩。
“好,塞拉你幹你的活兒,我相信只要不殃及其他幾族,在座的沒人會願意摻和高獺的家事。接下來,咱們說點兒正事吧。”
四人一邊兩位,把周宇圍在中間。
“我有個計劃,之前跟塞拉提到過。我想幹掉厝靈,然後衝破黿門,打到屠夢城去。”
讓周宇大感意外的是,他本以爲面前幾人會歇斯底里、張牙舞爪,可並沒有。他們比想象中沉靜了許多,只是互相對視了一番,確認着眼神。
難道、難道說,他們早有此意?
“卡尼,此事雖然聽起來有如天方夜譚,但實際上我們並不認爲它不可能。”
刁蠶代表幾人回覆於他。
“你們早就在計劃這件事了吧?如果我沒猜錯,你們想要拿下蝶城的核心目的,不是爲了掌握經濟命脈,而是爲了逃出生天。對不對?”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們自然不好隱瞞些什麼。現如今,除了帕裡拾和厝靈,五族、起義軍和忝兒幾乎達成了一致,全力以赴、火力全開,扳倒厝靈、衝出地下城。”
“可是你們都火力全開了好幾百年了,衝出亞洲了嗎?走向世界了嗎?不還是勉強逼平大馬國,輸人妖國一比五嗎?”
伏蟒幾人低頭搖了搖頭。周宇說的沒錯,這些年來各族分分合合、起起伏伏,卻始終沒有形成一個絕佳的戰略同盟,長期被厝靈家族玩弄於股掌之間。就像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要是沒有厝靈在背後給人、給錢、給出主意、給打掩護,柔蜻能走到最後一步嗎?
他不能,他連奇蜂一根指頭都傷不到,更別提搞來那麼多、價值連城的琥珀來蠟封人家了。用腳指頭猜都猜的到,就算柔蜻上臺了,他也不過是厝靈的傀儡,打仗和背鍋的時候你得衝在最前面,捱罵和擋槍子的時候人家厝靈得躲在最後面。
用尊嚴換來的一切,都微不足道。
幾十年前沒有帕裡拾,你們五族都做不到牽一髮而動全身、同仇敵愾、同甘共苦,今天形勢更加複雜動盪,你們就能做到了?
還真別說,幾十年前沒有大都督這個活寶在。
“好,那些都是基於歷史事件的分析判斷,並不代表未來的敵社情走勢。我就問你們,幹還是不幹?”
“可是我們還是有很多顧慮的。”
伏蟒撓了撓頭皮,他是個粗中帶細的人,周宇就不信仇蝰那個老東西沒跟自己的弟弟交實底兒。就算老傢伙貪生怕死,讓伏蟒過來涉險,可他畢竟是一族之長,他也希望蛇族綿遠流長而不是斷子絕孫吧。
“你們有什麼顧慮?”
“如果我們全力以赴針對天音城,帕裡拾在我們背後釜底抽薪怎麼辦?”
“不會,我擔保它不會。”
“可是你、你做的了它的主嗎?”
嘿,我這暴脾氣。周宇險些站起身,用鳥槍對準質疑自己的刁蠶。
“空口無憑,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各位要是不信,大可以隨我走一趟,面見帕裡拾大人。”
“呃,那倒是不用!”
“哦,算了算了,我明天還得趕回去。”
“信、我們信,豬頭兄的話怎麼會不信呢,那絕對是一諾千金、一言九鼎。”
周宇知道他們幾個都在打哈哈,不過他們絕對不敢小覷大都督就是了,畢竟這是在大殿上拿得出帕裡拾信物的人。那個金屬標誌,絕對沒有人見過實物。
“我倒是擔心你們能不能做的了起義軍和忝兒的主。”
大都督邊說邊掃視幾人的眼睛,捕捉他們的微表情。果然,幾個人表情十分不自然,互相咧嘴苦笑着。
“忝兒那邊沒問題。禍鯛長老死後,忝兒一族爲了爭奪長老席位打的不可開交,一時騰不出精力來擴張。”
塞拉此話一出,幾人同時盯住他,一言不發但眼神如X光般掃來,殺氣騰騰,教這小子無地自容。
周宇明白原因,這小子混跡在杜班西亞大陸,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別人從名字都能聽出出身,你小子跟大飛一樣,賤民出身也就算了,隨便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剛說認了高獺當乾爹,扭頭就暴露出自己跟忝兒一族有着密切關聯,能不讓其他人瞠目結舌嗎?
就這樣的人,任誰也不敢跟他精誠合作。
不過周宇並不在乎,有時候跟沒有底線的人合作比跟揹負着太多歷史使命的人合作要輕鬆得多。吸引他注意的不是後面那句,而是禍鯛。原來老魚的名字叫禍鯛,是忝兒的長老之一。
“沒問題,我相信你的判斷,塞拉兄!”